寅時末刻，勉縣武侯祠前的古柏還籠罩在青灰色的晨霧中。靖九道長立於"萬古雲霄"匾額之下，手中拂塵輕掃石階，驚起幾隻夜宿的銅鈴鳥。四個徒弟盤坐在諸葛井旁，尉烈用井水拍打著惺忪睡眼，尉淨的發梢還沾著昨夜勉縣椒麻雞的香氣，尉能正擦拭著新得的青銅劍，尉空則展開一卷漢中特產的"蔡侯紙"準備記錄。
    "今日講《道德經》第十四章。"靖九突然拔劍指天，劍尖挑破的霧氣竟凝成發光的帛書文字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
    靖九取來諸葛井的轆轤，將水桶沉入幽深的井中。"看這井水，"他提起水桶時，水麵竟映不出任何人影，"視之不見，卻解萬千渴。"突然將水潑向空中，水滴在朝陽下形成無數微型彩虹，卻無一滴沾濕道袍。
    尉空若有所悟"就像我們看不見道，卻處處受其滋養？"
    "善！"靖九突然將銅鈴鳥的鳴叫聲封入玉瓶，"現在聽。"瓶內傳出奇異的寂靜，"這才是真正的"希聲"。"
    最震撼的是"搏之不得"的演示。靖九讓尉烈全力揮拳攻擊自己，可每次拳風臨近，那道青影就如霧氣般消散。"道之無形，"他出現在尉烈背後輕拍其肩，"正如這避不開的一拍。"
    講到"執古之道，以禦今之有"時，靖九突然展開張漢代"河圖"。羊皮地圖上的秦嶺竟在移動，武侯祠的坐標從三國緩緩位移到今日位置。
    "古今不過一紙之隔。"靖九將地圖覆在尉能額頭上，她頓時看見曆代兵家在此地的征伐，如走馬燈般流轉，"所謂"能知古始，是謂道紀"，便是這般境界。"
    早課畢，靖九抽劍出鞘"今日教你們太極劍第一式——白鶴亮翅。"他頓了頓，"但練劍最重要的是什麽？"
    "手要穩！"尉淨搶答。
    "如何算穩？"道長似笑非笑。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道長突然將手機平放在豎立的劍身上。更驚人的是，他竟開始單手操作——點開微信回消息，切換支付寶付款，來來回回連著打開八十多個p。
    沒有一個跳轉淘寶。
    "這"尉烈瞪大眼睛，"師父您這手是裝了陀螺儀？"
    "非也。"靖九手腕一抖，手機穩穩落回袖中，"心穩則劍穩。老子曰"微妙玄通"，你們剛才可看見我呼吸停頓過？"
    而後用齋，全是諸葛井水烹製的素膳
    蒟蒻涼粉用張良廟後山的魔芋製成，切絲如發。
    天麻豆腐漢中特產的烏天麻磨漿，凝脂如玉
    核桃饃勉縣非遺手法烤製，酥皮藏九層
    飯後啟程，途經"石門十三品"摩崖時，靖九突然讓大家觸摸"袞雪"石刻。指尖觸及的刹那，眾人竟聽見曹操當年"觀滄海"的吟誦聲。尉淨的手印留在石上，轉眼被千年前的浪花痕跡覆蓋。
    最神奇的是過褒斜棧道時，靖九劍尖輕點腐朽的棧木，那些木頭竟恢複成新伐的柏樹，樹皮上還滲著鬆脂。眾人踏過的每一步，都在身後變回滄桑原貌，仿佛穿越兩千年的時空褶皺。
    月光初綻時，師徒五人已立在拜將台遺址的青銅車馬雕塑前。這座始建於西漢的夯土高台，表麵早已被歲月磨洗得圓潤如硯，台基縫隙裏鑽出的野枸杞藤，在秋風中搖曳著點點紅珠。
    "此處原是蕭何月下追韓信之地。"靖九輕撫台側"漢大將軍韓信拜將壇"碑刻，指尖過處，斑駁的朱砂拓文突然滲出新鮮的血色，"你們細看碑陰。"
    尉能俯身細察，發現那些看似風化紋的線條，實則是幅微縮的漢中盆地布防圖。當她的影子恰好遮住"韓"字時，耳畔突然響起戰馬嘶鳴——兩千年前的拜將場景如全息影像般浮現蕭何手持虎符疾步登台，韓信的鐵甲在月色下泛著幽藍，台下十萬漢軍的矛戈組成銀色森林。
    最玄妙的是台中央的"點將石"。靖九讓每人赤足站立其上，尉烈剛踏上去就踉蹌後退"像踩進滾燙的沙地！"尉淨卻感到刺骨寒意，而尉空竟聽見有人在耳邊匯報軍情——原來這方青石會根據踏足者的命格，顯現不同的曆史片段。
    "這就是"執古之道，以禦今之有"。"靖九袖中飛出五枚五銖錢，在石麵排成星象圖，"韓信當年在此推演的，何嚐不是老子所說的"道紀"？"
    參觀畢，眾人循著辛香來到古漢台旁的"漢饗"食肆。這家由明代糧倉改建的餐廳，梁上還懸著"風調雨順"的舊匾。跑堂的是個穿曲裾深衣的姑娘，遞來的菜單竟寫在竹簡上。
    前菜三疊
    蒟蒻水晶膾，用張良廟後山的魔芋製成，薄如蟬翼的片狀物泡在冰鎮酸辣汁裏，夾起時能透出對麵人影。尉淨剛入口就瞪大眼睛——這口感竟像在嚼脆嫩的月光。
    石門麻辣雞，選用褒河峽穀的跑山雞，紅油裏浸著石門十三品摩崖石刻的拓印紙。尉空咬到刻有"袞雪"二字的辣椒時，突然嗆出眼淚"曹操吃的這麽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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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漢台凍豆腐 ，漢江水點的豆腐經三天三夜霜凍，蜂窩狀的孔隙裏藏著核桃碎與鬆茸粉。靖九用銀匙輕敲，豆腐竟發出編磬般的清音。
    主宴
    蕭何追將湯，陶鼎盛著的奶白濃湯，傳說複原了蕭何追韓信時的軍糧配方。當侍者揭開鼎蓋，蒸汽凝成微型棧道雲霧圖，鱉甲與山參在湯中組成八卦陣型。
    韓信壇子肉，黑陶壇燜燒的帶皮豬肋排，用張騫帶回的西域香料與漢中天麻同煨。尉烈掰開骨肉時，發現骨髓裏嵌著顆琥珀色的調味球——咬破後滿口異香，竟讓他短暫看見絲綢之路的駝隊。
    諸葛兵書烤魚，褒河鯉魚剖成竹簡狀，魚皮上烙著《便宜十六策》的片段。尉空夾起塊魚腹肉，紋理恰是"以奇用兵"四字小篆。
    主食
    漢王米糕，用劉邦駐軍時發明的"黃金比例"——漢中香米與藜麥二合一蒸製。糕體上的棗泥卦象，會隨咀嚼變換爻位。
    子午道核桃饃，麵團裏揉進子午穀野核桃仁，烤製時用張魯五鬥米道的"三才火候"。掰開的瞬間，饃心會騰起青煙狀的"道"字。
    當侍者捧來"漢宮秋"桂花釀時，靖九突然將酒液傾入諸葛井模型。迷你井水中浮現出韓信、諸葛亮、陸遊等曆代名士的身影，他們舉杯相邀，共飲這一甌穿越兩千年的月光。
    "現在明白"是謂道紀"了？"靖九指著盤中仍在變化的棗泥卦象，"昨日之糧草，今日之佳肴，不過道之顯化。"
    窗外，拜將台的剪影正與古漢台的霓虹重疊。夜市的人聲、戰馬的嘶鳴、廚灶的劈啪，在某個瞬間達成了奇妙的和諧——就像第十四章描述的那樣，夷希微混而為一，古今道共燴一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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