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邈站在雲台山頂，望著北鬥鍾殘片懸浮在祭壇中央，掌心的守望者吊墜突然發燙。自上古一戰已過去三月，現世雖表麵平靜，可他每日運轉靈氣時，總能感受到經脈深處傳來的細微刺痛——如同天道在體內埋下的一枚尖針，隨著呼吸輕輕震顫。
    “宗主，天機閣傳來急報。”淩霜的聲音打斷思緒，她遞來的玉簡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西北靈脈監測點傳回影像，玉門關外的戈壁正在逆向生長，沙粒凝成冰晶，草木朝著天空瘋長。”
    玉簡投影在空中，小小的戈壁瞬間膨脹，王邈瞳孔驟縮——本該是黃沙漫天的荒漠中，胡楊的根係竟穿透岩層紮向雲端，葉片上凝結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暈，每一滴落地都綻開冰晶蓮花。更詭異的是，一隊商隊的駱駝懸停在半空，商人們的表情凝固在驚恐與迷惑之間，仿佛時間被生生掐斷。
    “這是...天道法則紊亂的征兆。”李雪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後，玄陰宗特有的寒性靈氣包裹著她的指尖，卻無法掩蓋眼底的憂慮，“我用《太初曆書》推算了三日，卦象顯示北鬥第七星的軌跡正在偏離，而對應現世的方位...正是北鬥鍾與天道融合之處。”
    王邈按住太陽穴，頭痛突然襲來。記憶如碎片閃回：熔爐煉心時，他曾看見天道本源如琉璃般通透，卻在某個角落出現蛛網狀的裂痕。當時他以為是時空之力的殘影，如今看來，竟是北鬥鍾與天道融合時產生的排異反應。
    “去取父親留下的青銅羅盤。”他轉身走向儲物閣，卻在觸碰木門時愣住——門板上不知何時爬滿了青苔，那些本該喜陰的植物此刻正朝著陽光的方向瘋狂生長，葉片邊緣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羅盤在檀木盒中靜靜躺著，二十八宿紋路間凝結著細小的冰晶。王邈剛握住羅盤，那些冰晶突然融化成血水，在盒底匯成一行小字：“裂痕起於因果，解法藏於輪回。”
    “這是...父親的血書？”李雪湊近查看，指尖撫過字跡時，羅盤突然發出蜂鳴，指針不受控地旋轉，最終指向正北方向。王邈順著指針望去，隻見極北之地的天空不知何時泛起詭異的紫色，如同被撕裂的天幕。
    三日後，王邈帶著李雪、淩霜抵達極北冰原。本該萬年不化的冰層出現無數裂縫，從中湧出黑色霧氣，霧氣中夾雜著人類的低語：“天道不公”“我們要自由”“打破枷鎖”。淩霜的冰魄劍剛接觸霧氣，劍刃竟生出鐵鏽般的斑點。
    “是怨念具象化。”李雪祭出玄陰幡，幡麵卷起的寒風將霧氣吹散些許，露出冰層下的祭壇輪廓——九根巨大的玄武岩柱圍成圓形，每根石柱上都刻著與北鬥鍾同源的符文，“這是逆命祭壇的殘址，黑暗勢力餘孽竟在此處重建...”
    話音未落，冰層突然炸裂！一個渾身纏滿鎖鏈的身影破土而出，鎖鏈上串著數百枚人類頭骨，每顆頭骨的眼窩都燃燒著幽藍鬼火。那身影抬起頭，王邈瞳孔劇震——對方的臉竟與他使用時空之力時的模樣分毫不差，隻是皮膚下布滿蛛網狀的黑色血管。
    “天道倒影...”李雪握緊玄陰幡，幡麵的太陰真火劇烈跳動，“它吸收了黑暗勢力的殘魂，變得更強了！”
    天道倒影張開雙臂，鬼火頭骨同時發出尖嘯。淩霜首當其衝，被音波震得倒飛出去，嘴角溢出鮮血。王邈揮劍斬出時空之刃，卻見刀光在接觸倒影的瞬間被吞噬，反而讓對方身上的鎖鏈又延長數丈。
    “小心！它能吸收我們的力量！”王邈拽著李雪閃退，鎖鏈擦著她的發梢刺入冰層，濺起丈高的冰屑。倒影發出沙啞的笑聲，聲音裏混雜著無數人的悲鳴：“你們以為修複了裂痕？天道早已千瘡百孔，看看你們守護的世界吧——”
    話音未落，冰原上空浮現出無數畫麵：南方海域的魚群逆著洋流飛向天空，東部森林的猛獸與凡人握手言和卻突然互相撕咬，中州城的修士在靈氣井旁大打出手，隻因吸入的靈氣時而狂暴時而枯竭。王邈看見林婉兒在天機閣頂樓焦急推演，趙軒的機關獸突然失控暴走，齒輪間滲出黑色機油。
    “這是...法則混亂導致的現實崩塌。”李雪捂住嘴，眼中滿是震驚，“如果繼續下去，整個世界會變成無序的混沌！”
    天道倒影趁機攻來，鎖鏈如毒蛇纏住王邈的脖頸。他呼吸困難，卻瞥見倒影胸前的傷口——那裏有一枚熟悉的吊墜碎片，正是北鬥鍾裂成七塊時散落的殘片之一。
    “原來如此...你想成為新的天道。”王邈抓住鎖鏈，不顧鬼火灼燒皮膚，“但你隻是天道法則的殘影，沒有因果錨點，永遠無法真正取代天道。”
    倒影的動作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王邈趁機運轉《魂引秘術》，神識如利劍刺入對方眉心。在無數記憶碎片中，他看見黑暗勢力餘孽用活人獻祭修補祭壇，用怨魂喂養天道倒影，最終目的竟是讓這道殘影取代天道，建立一個由怨念主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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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倒影發出怒吼，鎖鏈驟然收緊。王邈感覺骨骼發出 cracking 聲，卻在此時聽見羅盤的蜂鳴——李雪不知何時將羅盤擲入戰場，二十八宿圖在冰麵上展開，形成巨大的星軌陣列。
    “以我玄陰血脈為引，召請太陰星君！”李雪咬破指尖，鮮血滴在羅盤中央，太陰真火騰空而起，與北鬥星軌形成陰陽合擊。天道倒影發出刺耳的尖嘯，身上的鎖鏈開始崩解，鬼火頭骨紛紛炸裂成光點。
    王邈抓住機會，揮劍斬向倒影胸前的殘片。吊墜碎片應聲而碎，倒影的身體如霧氣般消散，臨終前的低語卻刻進了他的神識：“裂痕不會消失...因為你才是最大的裂痕...”
    冰原恢複寂靜，李雪扶起王邈，卻發現他的白發又多了幾縷。遠處，淩霜強撐著點燃信號煙花，紅色光芒在紫色天幕下顯得格外刺目。王邈望著手中的羅盤，發現指針正瘋狂旋轉，最終指向自己的心髒位置。
    “李雪，”他低聲道，將羅盤塞進她手中，“如果我有一天失控...答應我，用玄陰真水擊碎我的靈核。”
    李雪渾身一顫，剛要反駁，卻見王邈突然踉蹌著單膝跪地。他的右手不受控地長出黑色紋路，那些紋路順著手臂蔓延，在皮膚上刻出與逆命祭壇相同的符文。遠處的倒立城池傳來鍾聲，每一聲都讓他的頭痛加劇，仿佛有另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加入我們，成為新天道的一部分...”
    淩霜急忙取出鎮痛的丹藥，卻在觸碰王邈的瞬間被寒氣彈開。李雪咬咬牙，張開雙臂抱住他，將玄陰靈氣注入他的經脈：“別說話，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父親說過，因果鏈一旦形成就不會斷裂，你是鏈中最重要的一環，不能斷在這裏！”
    王邈在劇痛中露出苦笑，他看見自己的指尖正在透明化，如同融化的冰雪。而在意識的深處，某個塵封的記憶正在蘇醒——那是他作為鍾靈轉世的第一世，同樣站在極北之地，同樣麵對天道裂痕，同樣選擇了以身為餌...
    冰原上，北鬥鍾殘片突然發出共鳴，七道光芒從大陸各處升起，在空中勾勒出完整的北鬥七星。王邈望著星芒，忽然想起李誌遠的最後一句話：“當你覺得走投無路時，看看身邊的人，他們就是你的因果。”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體內的異動，左手握住李雪的手，右手撿起淩霜掉落的冰魄劍。遠處的倒立城池越來越近，城門下的黑暗勢力餘孽正舉起武器，而他的摯友們站在身後，靈氣波動雖弱卻堅定。
    “那就再賭一次吧，”王邈低語，七星光芒落在他肩頭，在背後形成守望者的虛影，“賭我們的因果，能撐到下一個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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