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璿正在逃亡。
    那是一頭野獸，一頭發了狂的黑發野獸。
    鄭清璿穿過樓梯，跑過中庭，連滾帶爬的逃跑。
    “跑到哪裏去了？”
    無奈之下，他蜷縮在樓梯底下，死死捂住嘴，連呼吸都不敢太重。腳步聲由遠及近，一下又一下，如同死神的鼓點。“無論你躲到哪裏，我都會找到你...... 你這個無恥的登徒子......” 那聲音像極了西方童話裏的惡龍，每一次喘息都讓鄭清璿頭皮發麻。
    鄭清璿對自己的體力還算是有些自信，但是就在今天他的自信被打破了，那家夥甩著一頭黑色長發死死的追在鄭清璿的身後，仿佛是在嘲笑鄭清璿太過於弱小。
    沒有辦法，鄭清璿隻能躲在樓梯底下，他壓低了自己喘息，仔細聽著那家夥逐漸靠近自己的腳步聲。
    “找到你了。”
    那家夥探出了頭，一把將鄭清璿從樓梯下揪了出來。
    事情還要從一個小時前說起來。
    鄭清璿隨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爺爺鄭許昌一起參加今天晚上朱仲淵的家宴。
    首先映入鄭清璿眼簾的是與自己印象中北京故宮不一樣的宮殿，不說別的光是其牆壁就低了不少，宮門處兩名荷槍實彈的士兵如臨大敵。車夫遞上朱仲淵派人送來的請帖後，士兵們開始仔細檢查馬車，連車底都沒放過。
    “放行！”
    為首那名士兵朝另一名士兵對了個眼神確認馬車裏沒有任何殺傷性武器後，朝著宮內喊了一聲後，馬車便又慢悠悠行駛在官道上。
    眾所周知，明朝故宮分為兩個，一個是南京故宮另一個是北京故宮，不過在現在的明朝丟失北方的所有土地之後便隻剩下來南京故宮一個，雖然自守住長江以南以後有不少官員都提出過修繕故宮但是都無一例外的遭到了皇帝的反對。
    “爺爺，陛下當真隻有皇後一個女人嗎？”
    鄭清璿向坐在自己對麵的鄭許昌提問。
    “啊，你說這個啊。”鄭許昌掀開馬車的一席簾子看了眼外麵後繼續說道，“自懿宗登基後便不再廣納後宮，就連太監也都一並廢除。那時候難啊......宮裏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甚至是官員也長年領不到薪資，戶部和內帑怕是進去一隻耗子也要哭著出來，再加之議和賠款與連年征戰帶來的財政危機，可以說那時候整個大明都沒有一絲閑錢。別說是錢，人大明都快要打完了，女人上戰場便是在那時出現的，後來日子稍微好過一些即便是有臣子提出廣納後宮也會被陛下以國庫空虛的理由搪塞過去，久而久之此事便無人再提，陛下後宮隻有皇後這件事也就成了一件不成文的規矩。”
    過去了約有五分鍾，馬車便穩穩停了下來。
    “與其說是陛下居住的地方不如說是更像一個堡壘。”鄭清璿暗自思索著。
    與想象中的故宮不一樣，這應天府故宮內宮的牆明顯要比外宮高出幾米，牆上還一直有衛兵扛著槍巡邏。這麽設計或許是因為應天府一直都處於戰線最前端，為了防止應天府外城被破後好讓皇帝以及禁軍死守皇宮吧！
    鄭許昌拉住了鄭清璿的手。
    “走吧，進宮麵見陛下。”
    奉天殿
    奉天殿內，鄭許昌見到朱仲淵，立刻下跪行禮：“陛下！”
    “愛卿快請起！” 朱仲淵快步上前，親手將他扶起，“一路上辛苦了。”
    這時，朱仲淵注意到躲在鄭許昌身後的鄭清璿。鄭清璿雖然心裏對這位皇帝沒多少好感，但也隻能擠出笑容，鞠躬道：“陛下龍體聖安。”
    朱仲淵哈哈大笑，拉著爺孫倆的手，熱情地招呼：“都別這麽拘謹！來人，賜座！”
    坐在位置上的鄭許昌倒是沒有多說什麽，而鄭清璿也是老老實實坐在鄭許昌的身邊。
    “唉，今日朝會即便是眾愛卿對滿清南侵這件事安排下來，但朕仍心神不寧。”朱仲淵搖了搖頭，“錦衣衛在揚州丟了個人......疑似被粘杆處抓走了。”
    鄭許昌微微頷首，表示理解。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畢竟兩邊也早就習慣了你派人過去，我派人過來。
    “被抓走那人並不簡單，乃是錦衣衛安插在揚州城的一名中級幹部。揚州錦衣衛來報，此次的滿清南侵怕是沒那麽簡單......”
    “陛下。”
    朱仲淵沒等到鄭許昌的開口反而是聽到了坐於鄭許昌身邊的鄭清璿的聲音。
    “璿兒！”鄭許昌拉了一下鄭清璿的手，看到的是鄭清璿堅毅的眼神。
    “嗬嗬，無事無事，童言無忌嘛。”
    “呼。”鄭清璿深呼吸一口氣，“小子不知一事還請陛下指明。明清軍隊是誰更強？”
    朱仲淵倒是沒生氣，反而饒有興致地說：“和平時期，要單說兵力，滿清能上戰場的士兵是我們的兩倍還多，足足一百多萬。雖說我們的軍事技術比他們先進，但我們還得防著沙俄幫助滿清和瀛洲的防禦還要注意在印度的英吉利以及緬甸的法蘭西。至於我們的盟友德意誌？他們不添亂就謝天謝地了，哪敢指望他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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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說，要是別國不插手，大明有把握打敗滿清？” 鄭清璿追問。
    朱仲淵苦笑著搖頭：“沒那麽簡單。先不說財政能不能支撐一場收複戰爭，滿清疆域太大，又沒有鐵路網，我們的後勤根本跟不上。真打起來，能把戰線推到濟南府就頂天了。”朱仲淵苦笑了一會，“即便是用人力馬力，那對於一場北伐來說也隻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那陛下為什麽還要跟滿清議和？明明他們打不進來啊！”
    朱仲淵歎了口氣，神色黯然：“議和的錢都是從皇商那裏出，沒動百姓的稅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不簽，滿清聯合沙俄、英吉利、法蘭西對我們進行貿易封鎖，大明在遠東就隻能等死。我們的商品賣不出去，急需的物資也買不進來，德意誌根本靠不住。”
    鄭許昌聽了，滿臉愧疚：“陛下，是老臣無能......”
    “愛卿何罪之有？隻有大明虧欠你們，哪有你們對不起大明的！” 朱仲淵拍了拍鄭許昌的肩膀，望向遠處，眼神中滿是不甘，“朕每次讀史書都痛心疾首。崇禎帝時天下大亂，滿清入關，先祖無力阻擋。說實話，李闖王造反也是被逼無奈，換作是朕，活不下去也會反。朕氣的是，難道大明真要淪為第二個宋朝？明知危險，卻又無計可施......”
    他站起身，背對著眾人，聲音裏帶著幾分悲壯：“從昭宗開始，皇室把所有精力和財力都投入軍隊，就是不想重蹈宋朝的覆轍。哪怕將來因軍權過重導致滅亡，也勝過亡在清人手裏。好在軍中不乏有識之士，人人願意為國捐軀，才撐到了今天。朕寧願對不起列祖列宗，也不能對不起天下百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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