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璿回到鎮國公府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他腳下的青石板被踩得咯吱作響，像是老宅子在低聲抱怨他的晚歸。他抖了抖肩上的薄衫，試圖甩掉一路風塵，卻甩不掉心頭那股莫名的燥熱。美和子那句曖昧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像隻小手撓著他的心窩，讓他走路都有些飄。他低罵了一聲：“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會撩撥人了。”
    “少爺。”
    慕容柔嘉的叫喊聲讓鄭清璿還沉溺在剛才幻想中的腦回路一下子回到了現實。鄭清璿猛地一抬頭，正對上慕容柔嘉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女人站在廊下，薄薄的紗裙被晚風吹得貼在身上，夕陽的餘暉勾勒出幾分若隱若現的曲線。
    “柔嘉？你怎麽在這兒？”鄭清璿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試圖掩飾剛才那點心虛。他腳步一頓，腦子裏卻不受控製地閃過美和子那張紅撲撲的臉，還有她那句讓人心跳漏拍的話。
    慕容柔嘉歪了歪頭，語氣裏帶了點揶揄：“我？我自然是在等少爺回來啊，身為保鏢今天卻一整天都沒有陪在少爺身邊，萬一有刺客那我豈不是要被夫人罵死？”
    鄭清璿喉嚨一緊，眼神不自覺地在慕容柔嘉身上多停留了兩秒，隨即猛地別開視線，像是怕被那雙眼睛吸進去似的。他幹咳一聲，掩飾住心底那點亂七八糟的念頭，“柔嘉，那你怎麽在這兒站著？風大，別著涼了。”
    慕容柔嘉輕輕一笑，聲音軟得像剛從棉花裏掏出來的糖，“少爺回來晚了，我怕你餓著，特意讓廚房留了點熱乎的飯菜。”她往前走了兩步，裙擺晃蕩間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像是無意，又像是故意。
    “咳咳。”一聲清脆的咳嗽傳來，兩人齊刷刷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鄭清璿的父親鄭宇铖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不遠處的兩人鬥嘴。鄭宇铖見大家都看著自己，不禁有點難為情，“那個，清璿啊，你媽讓你回來後去見她一麵。”
    鄭清璿僵了一下，腦子裏美和子那張俏臉瞬間被老爹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砸得稀碎。他下意識地瞥了眼慕容柔嘉，見她低頭抿唇，像是憋著笑，頓時覺得臉上一陣發燙。“知道了，爹，我這就去。”
    鄭宇铖眯著眼打量了他一眼，那眼神活像在看一隻偷了雞蛋的小狐狸，轉身哼著小曲兒走了，留下鄭清璿和慕容柔嘉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晚風吹過，慕容柔嘉的紗裙又晃了晃，鄭清璿覺得自己喉嚨更幹了。他趕緊低頭，裝模作樣地抖了抖衣擺，“那什麽，柔嘉，你先去忙吧，我去見我娘。”
    慕容柔嘉沒動，隻是歪著頭看他，眼裏閃著點促狹的光，“少爺，你臉怎麽紅了？是吹風吹的，還是……”她故意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想起了什麽不該想的？”
    “胡說什麽！”鄭清璿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步伐快得像是要逃命。可他沒走兩步，身後就傳來慕容柔嘉低低的笑聲。
    他咬咬牙，暗罵自己沒出息，怎麽就被這女人三兩句話撩得七葷八素。
    這絕對不是自己的錯，嗯，是這女人太誘惑自己了，嗯，絕對是這樣。
    這麽想著鄭清璿回頭瞪了慕容柔嘉一眼。
    鎮國公府的正廳裏，李婉清正斜靠在軟榻上，手裏拿著一卷書，鄭清璿推門進去時，她連眼都沒抬，隻懶洋洋地開口：“回來了？今天跑哪兒野去了？”
    “沒野，就是……有點事。”鄭清璿硬著頭皮應了一句，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李婉清這人，平日裏看著溫和，可發起火來連他爹都得躲著走，更別提他了。
    李婉清哼了一聲，總算抬眼瞅了他一下，“有點事？瞧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兒，是不是又被哪個狐狸精勾了魂？”
    鄭清璿心頭一跳，下意識就想辯解，卻在看到母親那雙銳利的眼睛時咽下了口中的話。李婉清那雙眼睛仿佛能直接看透他的心思，讓他渾身不自在。
    "娘，您別亂說，什麽狐狸精不狐狸精的。"他別扭地撓了撓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就是去拜訪了幾個朋友，聊了點正事。"
    李婉清放下手中的書卷，微微前傾身子，眯起眼睛打量著自己的兒子。
    “哦？”李婉清輕輕瞪了鄭清璿一眼，“若真是正事，你倒是說說，是什麽事讓你早上出去還把柔嘉那姑娘趕回來，天都快黑了才自己回來？”
    鄭清璿頓了頓，心裏權衡著是該編個謊話糊弄過去，還是如實相告。他抬頭看了看母親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最終歎了口氣，選擇了後者。
    “娘，這不，我原本打算去看看美和子嘛，遇到了一些......小情況。你不信可以去問柔嘉，她可以作證。”
    李婉清聞言歎了口氣，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無奈，“清璿你告訴我，你想成為這大明的大官，還是僅僅隻想繼承這個家？”
    鄭清璿的手僵在半空中，訕訕地放了下來，“娘，如果能做大官那肯定最好嘛，做不了回來也不會被餓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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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婉清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放下了手中的書籍，正襟危坐。
    "鄭清璿，你是不是以為我和你爹就這麽容易被糊弄？"她的聲音冷了下來，語氣中帶著一絲鄭清璿從小就害怕的嚴厲。
    鄭清璿心頭一緊，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李婉清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但眼神依然銳利，"清璿，你已經不小了，該懂得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
    娘，我..."
    "別辯解。"李婉清抬手打斷了他，“你從小到大，我和你爸就知道你不是那種繼承家業的命。大明注定是你的舞台 ，為了上到這個舞台上，你要懂得取舍。很多時候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讀了那麽多書連這個也不懂嗎？”
    鄭清璿被母親一席話說得麵紅耳赤，低下頭不敢與她對視。他知道李婉清說的沒錯，可心裏還是有那麽一絲不甘心。
    "嗯，我明白了，"他咕噥著，"可美和子是朋友啊，出了事不去看看，說不過去吧？"
    李婉清冷哼一聲，“朋友？依我看啊，那小妮子可不隻是把你當做朋友。”
    鄭清璿一愣，雖然他知道美和子現在可能確實是對自己抱有一定的愛慕心理，但是不至於連自己的母親也知道吧？
    “要上到大明的舞台上，你就不能娶一個倭女為妻子懂了嗎？”李婉清語重心長的說道，“陛下有意抬舉你，你就不要讓陛下失望。”
    “我沒有......”
    鄭清璿抿了抿嘴還想狡辯些什麽，卻被李婉清開口打斷了。
    “你沒有什麽？今天我要是不說，過段時間是不是要抱個孩子過來逼我讓你娶了美和子那小妮子了？”
    鄭清璿一聽這話，臉上瞬間漲得通紅，像被潑了一盆熱水。他猛地站起身，聲音都提高了八度："娘！您這說的什麽話？我和美和子清清白白，哪來的孩子！"
    李婉清不急不緩地端起茶杯，輕啜一口，目光卻始終鎖定在兒子臉上。"坐下。"她的語氣不容置疑。
    鄭清璿僵硬地重新坐回椅子上，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母親一向精明，卻沒想到能看得這麽透徹。
    "清璿，"李婉清放下茶杯，聲音柔和了些，"如果你意在繼承家業，我和你爸也不會逼你什麽。但是一如朝堂深似水啊。更何況公主殿下也和你言不清道不明的，你覺得你現在的做法對嗎？"
    鄭清璿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公主和美和子，這兩個名字像兩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娘，您說錯了，我和公主沒什麽，隻是..."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李婉清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突然笑了，那笑容讓鄭清璿莫名感到一絲寒意。
    “是是是，沒什麽。你見過誰家女兒求姑姑告奶奶的，非要跨過半個地球去找你去？”
    鄭清璿猛地抬頭，張口結舌。
    “娘，不是陛下派她去的？”
    “你說呢？我的乖兒子？”
    鄭清璿如遭雷擊，渾身僵硬地坐在那裏，腦子裏閃過無數個問號。公主自己要來找他？那些官方的說辭，那些任務的由頭，全都隻是表麵文章？所以，那場宴會，小毛奇說的驚喜是這個？
    "你這孩子，"李婉清看著兒子震驚的表情，忍不住搖頭，"才華倒是不差，就是這情商真叫人著急。公主殿下處處給你機會，你就是不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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