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營，是隻屬於瀛洲的“特殊”軍事部署，雖然說是個營，但是其人數實際上有著兩三個團。至於大阪府的城防營的人數隻會更多，為的就是在瀛人叛亂爆發的一瞬間就徹底捏死。
    此時城防營長半倚在雕花檀木椅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著青花瓷杯，滾燙的茶水騰起的霧氣模糊了他眼角的刀疤。窗外此起彼伏的口號聲順著穿堂風灌進來，與遠處若隱若現的槍聲交織成詭異的樂章，他卻恍若未聞，目光懶洋洋地掠過樓下那群舉著標語、不斷徘徊的學生——那些揮舞的旗幟如同深秋裏最後倔強的楓葉，在陰沉天幕下顯得格外刺目。
    “大人”，身後的秘書焦急地催促道，“您……您就真的就這麽幹看著？”
    城防營長吐出一口茶葉，滿不在乎的說：“鎮國公府那邊調兵令下來了沒？”
    秘書喉結劇烈滾動，吞咽下滿心不安："沒... 沒有。"
    瓷杯重重砸在檀木桌麵上，迸濺的茶水在鎏金菊紋桌布上暈開深色痕跡。城防營長慢條斯理地掏出手帕擦拭指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沒有，我們就好好看著。我們是軍人……軍人就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現在就算他們把整個大阪府燒了也和我們沒關係。”
    秘書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大人，萬一事態擴大……上麵怪罪下來...”
    “擴大？”城防營長不屑地冷哼一聲，“擴大又能怎麽樣？一群學生，還能翻了天不成？再說了，就算真鬧大了，上麵怪罪下來，也有鎮國公府頂著，跟咱們有什麽關係？”他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漫不經心地說，“你啊，就是太年輕，不懂得官場上的規矩。咱們這些小嘍囉，最重要的就是明哲保身，懂嗎？”
    秘書揣摩著他的意思，試探問道：“那大人，我們要不試著給憲兵隊消息？”
    城防營長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警告的意味，“憲兵隊從昨晚上那群學生打開了我們城防營的軍火庫後到現在為止來管過沒？”
    秘書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哈腰道：“是是是，小的愚鈍，小的愚鈍。”
    城防營長擺了擺手，重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了起來。窗外，學生們的遊行隊伍越來越壯大，口號聲也越來越響亮，甚至隱隱約約能聽到槍聲。但這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他隻是個“奉命行事”的軍人，僅此而已。
    鹹澀的海風掠過大阪街頭，學務公所門前的青石板被暮色染成暗紫色。原本莊嚴肅穆的政府建築前，此刻卻堆積著小山般的《忠明教科書》，泛黃的書頁在穿堂風中簌簌翻動，像極了一群蜷縮著的蒼白蝴蝶。
    "點火！"
    隨著一聲沙啞的呐喊，煤油如黑色溪流般潑灑在書堆上。火柴劃亮的瞬間，橙紅色火苗驟然竄起，貪婪地吞噬著紙質軀體。烈焰翻湧間，燙金書名《忠明教科書》在高溫中蜷曲變形，墨字化作灰蝶撲向暗沉的天空。滾滾濃煙裹著焦糊味直衝雲霄，嗆得人群中此起彼伏響起咳嗽聲，不少人本能地抬手遮擋口鼻。
    燃燒的書堆迸濺出細碎火星，落在學生們褪色的製服補丁上。火光搖曳中，一張張年輕的麵孔忽明忽暗：有人緊攥拳頭，指節泛白，眼底跳動著狂熱的火苗；有人垂眸盯著地麵，咬著嘴唇，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陰影；更多人沉默地望著火海，喉結隨著吞咽動作上下滾動。他們知道這場焚書是打破文化枷鎖的衝鋒號，卻又在熊熊烈焰中隱隱不安。
    簷角銅鈴在夜風中發出破碎的嗚咽，與遠處傳來的警笛聲交織成詭異的旋律。火舌舔舐著公所的雕花門框，將 "學務公所" 四個鎏金大字映得血紅，恍若滴著血的曆史烙印。
    不過唯一讓這群學生心安的隻有一個那便是：從今以後瀛洲的文化上不再存在民族歧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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