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4月11日
    這段時間有兩個好消息：一個是皇商出手了，與鄭氏資本同為明帝國資本領頭羊的朱氏資本宣布再將三成股份添入國庫。部分人覺得這是鄭清璿背後的朱仲淵發力了，卻沒有人覺得這些股份原本是屬於朱簡棠的。二是德國願意借款給明帝國。
    和以前的二十年無息貸款一樣，這筆資金一樣是無息的。與之一樣帶來的消息是：明帝國必須在公開場合拒絕法國和英國的友誼堅定的與德意誌站在一邊。
    雖然沒有改變威老二“陽光下的土地”的想法，但是能做到現在這一步逼迫德國讓步也算是達到了一部分目的。鄭清璿看著德國柏林方麵發來的電報，他實在不敢想象威老二是以什麽樣的表情簽下的這份文件。
    雖然站隊法國，法國人也能提供給明帝國一筆比德國更多的錢財，甚至是在一定程度上威脅英法不得不支持明帝國，並不斷地提供錢財。
    但是現在已經是德國最大的讓步了，再逼迫怕是德國也要放棄明帝國了。
    這麽想著鄭清璿在文件的右下角簽下了一個許字。
    電報發出，墨跡未幹，鄭清璿便感到一陣疲憊。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這兩件事，無論是皇商股份的注入，還是與德國友誼的加厚，都像是在鋼絲上跳舞，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前者牽動國內保守派勢力的神經後者則是徹底站到了法國的對立麵。
    而這不是拍賣價高者得，是一個國家的抉擇。
    鄭清璿終究還是回到了他的老本行——畫圖紙。隻不過這次的圖紙相較於之前要更加抽象。    “缸徑400毫米，衝程460毫米……”他喃喃自語，指尖劃過活塞的示意圖，“這功率密度，現有的材料根本撐不住，除非……”除非能找到替代的合金配方，或者，從德國人那裏弄到更先進的冶煉技術。但德國人會那麽好心嗎？他們剛剛才被自己擺了一道，雖然表麵上是“友誼加厚”，但威廉老二那張臭臉，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
    就在他為一個關鍵的噴油嘴設計愁眉不展時，書房的門被叩響了。
    “進。”鄭清璿頭也沒抬，語氣有些不善。
    “大人。”
    聽到這聲音鄭清璿才抬起頭，麵前之人正是鄭清璿讓錦衣衛去找來的明帝國江南商會會長——沈宗濂。
    “沈宗濂。”鄭清璿放下手中的炭筆，揉了揉眉心，聲音裏帶著一絲被打斷的不耐煩，“讓你來，是想問問你，這圖紙上的東西，我大明造得出來麽？”他指了指那複雜的發動機結構圖。“圖紙的事，我想有了‘魚鷹’的航空發動機，你們已經有辦法解決了。問題是我們該如何解決高強度鋼魚裝甲鋼。”
    沈宗濂的目光在圖紙上遊移，眉頭越鎖越緊。他先是仔細看了看發動機的整體布局，又湊近了端詳那些標注著特種鋼材的部分，尤其是潛艇耐壓殼體的示意圖。他沉默了半晌，辦公室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大人，”沈宗濂終於開口，聲音有些幹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發動機……若是仿製‘魚鷹’的經驗還在，造出來問題不大...但若想造出實體所需的高強度鋼與裝甲鋼，您別說大明就是德國人他也搓不出來啊！”
    “搓不出來？” 鄭清璿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炭筆“啪”地一聲扔在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響。那雙因熬夜而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銳利得像要穿透沈宗濂的心髒。“沈老板，你這話是在糊弄本官，還是在咒我大明永無出頭之日？”
    沈宗濂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連忙躬身道：“大人息怒，卑職絕無此意！隻是…隻是這高強度合金鋼的冶煉，涉及的工藝太過複雜，尤其是潛艇耐壓殼體，既要抗壓，又要保證足夠的韌性，以卑職所知，目前德國人最好的克虜伯滲碳鋼，也遠未達到圖紙上的要求啊！”
    “既然有了困難那就要克服困難不是？”鄭清璿歎了口氣，手指不耐煩的敲擊在桌麵上，“需要幾年？”
    沈宗濂的額角冷汗涔涔，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覷了鄭清璿一眼，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寒光，讓他心頭一顫。他深吸一口氣，聲音艱澀地道：“大人…若要說這高強度鋼，特別是潛艇耐壓殼體所需的特種鋼材…從無到有，即便傾盡大明所有的人力物力，恐怕…恐怕沒有個七八年，甚至十年以上，是絕無可能看到成效的。這…這還是一切順利，且能找到突破方向的前提下。”他越說聲音越低，幾乎細不可聞，生怕觸怒了這位喜怒無常的年輕權貴。
    “那就是七年？”鄭清璿瞥了一眼麵前的這個工業大亨。“要我說七年還是太久了，五年吧！順便把這個東西也造出來交付給工部。”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說著鄭清璿在桌子上找著什麽，隻見他從文件的最下方抽出來一張圖紙上麵赫然是關於曆史上“鳳翔號”航母的翻版。
    沈宗濂的目光從那張潛艇圖紙艱難地挪開，落到鄭清璿剛剛抽出的新圖紙上。隻一眼，他便如遭雷擊，渾身猛地一顫。圖紙上赫然是一艘他從未想象過的海上巨獸——層疊的甲板，高聳的艦島，清晰標注著“航空母艦”四個大字！
    “這……這……” 沈宗濂喉嚨發緊，險些當場厥過去。潛艇已是天方夜譚，如今這“航空母艦”，簡直是要他沈家的老命！他嘴唇哆嗦，話都說不囫圇，冷汗“唰”地一下就下來了，後背的衣衫瞬間濕了一片。
    “錢，不是問題。”鄭清璿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長時間的工作已經讓他身心俱疲再加上現在還要與麵前這個大資本家談生意，“如果你不願意做，這事我就交給我家裏的鄭家人去做。反正我現在身居高位，也不在乎別人怎麽說我。”
    沈宗濂隻覺得眼前發黑，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他下意識地扶住了冰冷的梨花木桌麵，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才勉強穩住身形。汗水已經浸透了他的綢衫，緊緊地貼在背上，帶來一陣陣黏膩的寒意。
    “大…大人…” 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哪裏還有平日裏江南總商會會長的威嚴，“這…這兩樣東西，潛艇…航空母艦…五年…卑職…卑職就是把這條老命搭進去，也…也造不出來啊！這不是錢的事兒，大人！這…這是要通天的本事啊！”
    鄭清璿抬起眼皮，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沒有絲毫同情，反而閃過一絲厭煩。“沈老板，你也知道鄭家船業不說是世界領先吧，整個亞洲怕是找不出第二家比鄭家船業更強的企業了，你要是做不到這事我也不在乎什麽避嫌了。”
    沈宗濂渾身一軟，若不是雙手死死撐著桌麵，恐怕已經滑到了地上。鄭家船業，這四個字如同泰山壓頂，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鄭清璿不是在開玩笑。這位年輕的權貴，行事向來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所謂的“避嫌”，在他眼中，恐怕連個屁都算不上
    “好了，就知道你做不到，那我要求降低一點。”鄭清璿擺了擺手，他實在是不想與這些大資本家談判了，“高強度鋼與裝甲鋼，五年內，能做到嗎？”
    沈宗濂的腦子嗡的一聲，幾乎要停止轉動。高強度鋼與裝甲鋼？五年？
    相較於剛剛駭人聽聞的航空母艦，這要求聽起來似乎…似乎…有了一絲絲可以喘息的餘地？但僅僅是一絲絲而已！他比誰都清楚，軍艦所用的特種鋼材，其冶煉技術和工藝難度，絕非尋常鋼材可比。那同樣是需要從無到有，摸著石頭過河的艱巨挑戰！
    他嘴唇蠕動了幾下，想說“大人，這依舊難如登天”，可話到嘴邊，又被鄭清璿那冰冷的眼神給凍了回去。鄭家船業的陰影，如同烏雲般籠罩在他心頭，讓他不敢再有絲毫討價還價的念頭。若是連這個“降低後”的要求都無法滿足，那等待沈家的，恐怕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怎麽？沈老板，連這個也覺得為難？”鄭清璿的眉毛微微挑起，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和不容置疑的壓迫感，“若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江南商會會長的位置，我看也該換換人了。”
    這話如同一盆冰水，從沈宗濂的頭頂澆下，讓他渾身一個激靈。他知道，鄭清璿這是最後的通牒了。
    “不…不為難！大人放心！” 沈宗濂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五年…五年之內，卑職…卑職一定將合格的高強度鋼與裝甲鋼，呈到大人麵前！”
    他此刻的心情，比吞了一百隻蒼蠅還要惡心，還要憋屈。這哪裏是做生意，這分明就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良為娼！
    鄭清璿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沈老板，我在這勸你一句。”
    “錦衣衛會一直盯著你們的。”
    喜歡明1914請大家收藏：()明1914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