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5月26日，距離戰爭已經過去一年多的時間，明軍士兵也被困在了徐州城下快半年了，在這每天都是來自明軍後方的炮火朝著徐州城射出，隨後是清軍那邊的炮彈回擊。但最終炮擊都落在兩軍間空曠的無人區，隨後又是將已經被炸得黑乎乎的泥土重新“翻新”。
    徐州城下的戰壕裏，明軍第一集團軍第二十七師第三團團長陳誌遠正蹲在一個簡陋的掩體內，手裏拿著一封從後方送來的電報。電報紙已經被他的汗水浸濕，上麵的字跡有些模糊。
    "媽的，又是催促進攻的命令。"陳誌遠狠狠地將電報揉成一團，扔向角落。他的副官李文華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壓低聲音說："軍團長，總參那邊又在催了？"
    "催個屁！"陳誌遠暴躁地踢了一腳泥牆，"他們坐在南京的辦公室裏，喝著茶水吹著風扇，當然覺得打仗跟過家家一樣簡單！讓他們來前線試試，看看清軍的馬克沁機槍是不是擺設！"
    李文華偷偷瞄了一眼四周，確認沒有政工幹部在場，才敢開口："軍團長，兄弟們的傷亡確實有點大。昨天夜襲，一個連上去，回來的隻有十三個人..."
    “媽的！”陳誌遠淬了一口唾沫，“兄弟們都快死完了，這戰線是一點也推不動。”說著陳誌遠看了戰壕一眼，裏麵盡是積水，泡得人都快發瘋了，但軍令如山，此刻他們除了進攻也別無他法。
    與明軍相比，清軍那邊的情況顯然更加糟糕。
    首先是後勤問題，由於明軍轟炸機沒日沒夜的轟炸，徐州後方的鐵路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有的彈藥後勤都要依靠馬匹和人力，就算這樣龐大的後勤部隊依舊會被天上的明軍轟炸機盯上。
    徐州城內，清軍第九師師長王德昌正對著一堆空蕩蕩的彈藥箱發愁。他的軍裝早已襤褸不堪，胡子拉碴的臉上寫滿了疲憊。第九師已經快三天沒有吃到任何來自後方的補給了，特別是在俄軍撤出以後上麵又將一部分兵力調回了東北，徐州方向上的防禦更加空虛。
    王德昌走到窗邊，透過破碎的玻璃望向城外。明軍的陣地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偶爾傳來的機槍聲提醒著他，敵人隨時可能發起新一輪攻勢。
    "師長，第二十七團的電報。"參謀長匆忙跑進來，手裏拿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王德昌接過一看，臉色瞬間鐵青："什麽？第三營隻剩下不到五十人了？"
    "是的，昨夜明軍又發起了夜襲，我們的人根本頂不住。而且..."參謀長欲言又止。
    "而且什麽？"
    "第一線的兄弟們已經三天沒吃飽飯了。有些人開始議論，說不如投降算了。"
    “投你娘！”王德昌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跳了一下，“仗打成這種樣子，你和老子說投降？！”
    參謀長垂著頭，聲音更低：“師長，不是兄弟們不想打，是真沒力氣了。三天沒正經吃過一頓，彈藥箱空了一半，子彈機槍都得省著用。前沿陣地幾個連，人加起來還沒明軍一個排多。他們、他們甚至在罵娘，說這仗根本沒法打，還不如……”
    “閉嘴！”王德昌嘶吼著打斷他，“誰再敢說投降，老子先斃了他！這他娘的是大清的江山，豈能說丟就丟！”但王德昌又怎麽不知道，快半年的戰壕戰別說是明軍，清軍快先撐不住了。明軍還可以依靠重新修的鐵路線吃到補給，他們呢？所有來自後方的補給全是用人命堆出來的。
    他頹然坐下，看著堆在牆角的空彈藥箱，嘴唇顫抖，“參謀長，你直接和我說有多少逃兵？”
    參謀長抹了把臉，歎了口氣，聲音像蚊子哼哼：“回師長，今兒一早清點，第九師……光是有數的，跑了……跑了快四百號人了。”
    “這還不算那些掉隊、走散，或是……”參謀長沒敢說下去。誰都知道，“或是”後麵意味著什麽，多半是餓死、病死在哪個角落，連個收屍的都沒有。
    “四百……四百號？”王德昌閉上眼睛，頹然靠在椅子上，椅子發出嘎吱的響聲，像是隨時要散架一樣。這他媽的，一個師啊！就算現在不滿員，也還有七八千人，跑了四百多有數的，那沒數的呢？那些餓死病死的呢？
    他猛地睜開眼，血絲密布：“城裏還有多少存糧？”
    參謀長苦笑一下：“回師長，一周前就把倉庫搬空了，連帶著老百姓家裏的……能刮到的都刮到了。現在城裏人都快餓瘋了，街上都有人啃樹皮。弟兄們那邊……靠著月前的口糧勉強撐著，可也快沒了。”
    王德昌閉上眼，身體無力地靠在椅子上。
    降還是不降這個問題盤踞在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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