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爾塔中心的客隊更衣室比羅德曼記憶中的更狹窄。他坐在角落的長凳上，用牙齒調整著手腕繃帶的鬆緊度。昨晚喬丹的\"治療\"留下的酸痛感依然在肌肉深處跳動，但某種奇怪的輕盈感也隨之而來——就像被拆開後重新組裝得更精確的機器。
    皮蓬扔過來一條能量膠：\"吃下去，除非你想在場上散架。\"
    羅德曼接住那條熒光綠色的凝膠，包裝上印著日文。\"又是菲爾的東方秘方？\"
    \"我的日本讚助商送的。\"皮蓬指了指自己球鞋上的商標，\"據說能讓你尿出霓虹燈的顏色。\"
    羅德曼擠出一截凝膠，嚐了嚐味道像是爛香蕉混合牙膏。係統立刻彈出警告：【檢測到高劑量咖啡因及牛磺酸，心髒負荷增加30】。他毫不猶豫地把整條擠進嘴裏。
    更衣室的門突然被撞開。喬丹帶著一身寒氣走進來，右手腕上纏著新鮮的繃帶。他的目光掃過羅德曼正在係鞋帶的手——動作比往常流暢許多。
    \"馬龍在媒體室放話了，\"喬丹脫下外套，\"說要讓你躺著回芝加哥。\"
    羅德曼係緊最後一個鞋帶結：\"告訴他我需要張雙人床。\"
    菲爾·傑克遜像幽靈般出現在門口，手裏拿著戰術板。今天的禪師格外嚴肅，連標誌性的口香糖都沒嚼。\"聽著，\"他用馬克筆敲了敲白板，\"爵士隊調整了防守策略。\"
    板子上畫著複雜的跑位圖，但羅德曼注意到角落裏有個用紅筆圈出的區域——那是馬龍通常卡位的位置，旁邊潦草地寫著\"47.3\"。
    \"籃板落點概率，\"喬丹低聲解釋，\"馬龍習慣性讓出這個區域。\"
    羅德曼挑眉：\"你連這個都統計？\"
    \"不，\"喬丹的眼神變得銳利，\"是你應該統計的。\"
    係統界麵突然閃爍起來，原本簡化的三個詞條下展開了一組全新的數據流——對手習慣分析、籃板落點熱力圖、體力消耗曲線。羅德曼眨了眨眼，這些不是係統提供的，而是他自己的觀察記憶被重新組織了起來。
    入場時，德爾塔中心的噓聲像潮水般湧來。有球迷扔下一盒彩虹糖，包裝和他昨晚收到的一模一樣。羅德曼撿起來塞進褲腰，對著最吵鬧的看台飛了個吻。
    跳球前，馬龍湊近他耳邊：\"聽說你昨晚去了球館。\"他的呼吸裏有威士忌的味道，\"夜闖球場是違反聯盟規定的。\"
    羅德曼拍了拍褲腰裏的彩虹糖：\"我隻是來補充零食庫存。\"
    比賽開始的哨聲像刀鋒劃破空氣。第一個回合，馬龍就使出了招牌肘擊，但羅德曼沒有硬接——他側身讓過，同時用膝蓋頂了下馬龍的支撐腿。馬龍失去平衡的瞬間，羅德曼已經衝向那個被紅筆圈出的區域。
    球果然彈向這裏。
    羅德曼搶下籃板，長傳給快下的喬丹。上籃得分後，喬丹回防時與他擊掌，力道大得像是要拍碎掌骨。
    \"繼續。\"喬丹的眼神亮得嚇人。
    第二節中段，羅德曼發現了異常。每次馬龍卡位時，斯托克頓都會做出微妙的手勢——左手摸耳朵表示要擋拆，右手抓短褲意味著準備傳球。係統沒有提示這些細節，是他的眼睛自己捕捉到的。
    當斯托克頓再次摸耳朵時，羅德曼突然放棄馬龍，直撲斯托克頓的傳球路線。搶斷成功的同時，他聽到馬龍憤怒的咒罵聲。
    快攻扣籃得手後，皮蓬在回防時撞了下他的肩膀：\"你什麽時候學會讀心了？\"
    羅德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剛把係統卸載了。\"
    下半場成了貓鼠遊戲。馬龍開始改變習慣，但羅德曼發現他每次變招前都會無意識地磨牙。斯托克頓的傳球依舊精準，但羅德曼注意到他運球超過四下後命中率會下降11——這是長期觀察積累的數據，此刻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終場前兩分鍾，公牛領先5分。馬龍在低位要球，背打羅德曼時突然改用左轉身——這是他今晚第一次用非慣用手進攻。羅德曼早有預料，一個撤步讓馬龍踉蹌著走步違例。
    爵士主場陷入死寂。馬龍盯著羅德曼，眼中混合著憤怒和困惑：\"你他媽怎麽知道的？\"
    羅德曼從褲腰掏出那盒彩虹糖，倒出最後一顆扔進嘴裏：\"天才的直覺。\"
    終場哨響時，比分定格在9892。羅德曼的統計表上隻有8分，但22個籃板和5次搶斷的數據在燈光下閃閃發光。係統界麵最後一次彈出消息：【檢測到宿主已超越輔助模式，進入自主進化階段】。
    更衣室裏，喬丹罕見地主動遞來毛巾：\"47.3的區域，你用了多少次？\"
    \"四次，\"羅德曼擦著臉上的血漬，\"馬龍第三節就反應過來了。\"
    喬丹點點頭，像是通過了某種測試。他從儲物櫃拿出個牛皮紙袋扔給羅德曼：\"下周對熱火的資料。\"
    羅德曼打開紙袋，裏麵是莫寧最近十場比賽的錄像分析，每頁都寫滿了手寫筆記——不是喬丹的字跡，而是他自己的。最下麵壓著張便簽：\"別弄丟了，我隻抄了一遍。——j\"
    菲爾在門口清了清嗓子：\"巴士五分鍾後出發。\"
    羅德曼把資料塞進背包，突然摸到個硬物——是那盒空了的彩虹糖。他捏了捏包裝紙，發現裏麵還殘留著一粒。倒出來一看，是顆罕見的金色糖球，包裝上印著日文\"大當たり\"，意思是\"頭獎\"。
    回程的大巴上，芝加哥的燈火在遠處閃爍。羅德曼靠著車窗，讓那顆金色糖球在舌尖慢慢融化。甜味中帶著一絲苦澀，就像這個夜晚的一切——疼痛與勝利，數據與直覺，係統的告別與新生的感知。
    喬丹坐在前排，耳機依然沒插線。但這次他的手指沒有敲打扶手，而是靜靜地搭在膝蓋上，隨著車載收音機裏的藍調音樂輕輕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