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見這少年油鹽不進，軟硬都不吃，也不再打算繼續浪費口舌了。
    她淡淡地瞥了阿原一眼，眼神平靜無波。
    “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那就算了。”
    “不過，我話先說清楚。從現在起，這個荒原，包括你剛才說的那個大地龍的老窩，都是我們的地盤了。”
    “若是再讓我發現你在這裏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或者搞什麽小動作……”
    “下一次，就沒這麽好說話了。我的劍，可不認人。”
    阿原似乎完全沒料到林婉會這麽幹脆利落地放他走，而且還直接宣布了對山穀的主權。
    他愣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傻傻地抬頭看著林婉。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充滿了狐疑和不解，他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了林婉好幾眼，似乎在判斷是不是在說反話，準備等他轉身放鬆警惕的時候再突然下黑手。
    確認林婉收起了劍，神色平靜，似乎真的沒有立刻動手殺人滅口的意思，他才極其小心翼翼地，一步三回頭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左腿被打中的地方還是一陣陣發麻刺痛，使不上力，他隻能一瘸一拐地走著，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可笑。
    他飛快地鑽進了旁邊那些奇形怪狀的黑色怪石堆裏，身影在石頭縫隙間幾個閃爍，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蹤影。
    “娘親，用神識跟住他，看看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麽鬼！他肯定沒安好心！”
    雲澈的聲音立刻在林婉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絲興奮和期待。
    林婉臉上依舊不動聲色，仿佛真的對那個少年的去向毫不在意。
    但實際上，就在她開口讓阿原離開的那一刻，一縷極其隱晦的神識，就已經如同無形的蛛絲，悄無聲息地纏繞上了。
    以她如今元嬰中期的神識強度和精妙控製力，跟蹤一個看起來毫無修為、頂多是身法詭異點的少年，簡直是易如反掌。
    對方根本不可能察覺到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山穀裏再次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風吹過碎石發出的嗚嗚咽咽的聲音，像是鬼哭。
    空氣中尚未散去的血腥氣和土腥味混合在一起，依舊刺鼻難聞。
    林婉站在原地，看似在打量周圍的環境，實則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對那縷神識的感應之中，默默地追蹤著阿原的動向。
    過了一小會兒。
    雲澈帶著一絲果然如此的玩味笑意的聲音，再次在林婉腦中響起。
    “嘿，我就說這小子不老實，他果然沒走遠！”
    “現在就躲在咱們左前方，大概一千米外的一塊超級大的黑石頭後麵，偷偷摸摸地扒著石頭縫，賊頭賊腦地往我們這邊看呢！”
    “看樣子，是想等我們放鬆警惕，或者離開這裏之後，再溜回來查看情況。”
    夜色褪去，黎明的第一縷微光艱難地穿透山穀上空的稀薄霧氣。
    林婉一夜吐納，內傷穩住了七七八八，元嬰中期的玄氣也徹底鞏固下來。
    她睜開眼，神識習慣性地掃過洞外。
    “嘿，娘親，那小子又來了！”雲澈的聲音帶著一絲看好戲的調調響起，“就在洞口外麵一百多米的地方，鬼鬼祟祟的。”
    林婉起身，走出的龍蜥留下的那個小洞穴。
    果然，昨天那個叫阿原的少年，正蹲在不遠處一塊歪脖子黑石上。
    手裏攥著一串紫不溜秋、看起來就酸澀無比的野果子，一顆一顆往嘴裏塞，腮幫子鼓鼓囊囊，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洞口這邊。
    看見林婉出來，少年眼睛猛地瞪圓了，嘴裏的果子都忘了嚼，咕咚一聲咽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
    他居然沒跑，反而從石頭上跳了下來，主動朝著林婉走了幾步。
    林婉走到他麵前。
    “又來做什麽？”
    阿原使勁撓了撓自己那頭鳥窩似的亂發，臉上竟然擠出幾分不好意思，還有藏不住的好奇，昨天那股子警惕勁兒少了很多。
    “我就是看看你們是不是真的要在這裏住下。”
    他偷偷瞄了一眼不遠處的龍蜥龐大的屍體，又飛快地看向林婉，眼睛裏亮閃閃的。
    “昨天看你打那頭大蜥蜴，好厲害啊，真的！”
    林婉看著他這前後反差極大的態度，心裏那點疑慮更深了，但臉上不動聲色，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這少年衣衫破爛得快成布條了，身上髒兮兮的，但那雙眼睛轉來轉去，透著一股機靈勁兒，不像是什麽窮凶極惡的壞胚子。
    她語氣放緩了些。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了。”阿原老老實實地回答，還挺了挺瘦小的胸膛。
    “你的家人呢？怎麽一個人在這種地方？”
    提到家人，阿原眼神裏的光一下子就滅了，腦袋也耷拉了下去，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我沒有爹娘，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在這裏了……”
    “是翠兒陪我長大的。”
    “翠兒？”
    “娘親，能陪著野小子在這種鬼地方長大的‘翠兒’？用屁股想都知道不是普通玩意兒。這小子身上的秘密，比咱們想的還要多得多！”
    阿原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猛地抬起頭，眼睛又變得亮晶晶的，直視著林婉。
    “姐姐！”他脫口而出，覺得還挺順溜，“我看你人挺好的，不像以前遇到的那些壞人……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他指了指山穀深處一個被亂石和霧氣遮擋的方向。
    “我家就在那邊，藏得可好了，也很安全，那頭大的龍那麽厲害，都從來沒找到過！”
    去他家？
    林婉心頭一跳。
    這絕對是挖出這少年和這破山穀秘密的最好機會，但誰知道那是不是個陷阱？
    “必須去。送上門的機會幹嘛不要！”
    “這小子主動邀請，八成有鬼，但也可能是咱們摸清這鬼地方底細的突破口！”
    “娘親你現在元嬰中期，神識放開了掃，隻要不是碰上化神期的老怪物，誰來了也不怕！去看看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林婉快速權衡了一下利弊，最終，對著一臉期待的阿原點了點頭。
    “好，我跟你去看看。”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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