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崆峒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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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王回頭望去,山穀間騰起的煙塵已染上晉軍黑色軍旗的鋒芒。
    那些裹著鐵鱗的衝車雖無法上山,卻有數千輕甲銳士如壁虎般貼著棧道追來,甲葉碰撞聲在空曠的山穀裏回蕩,像死神的叩門聲。
    護駕將軍趙武揮劍砍斷身後追兵攀附的繩索,棧道上頓時滾落數名晉兵,慘叫著墜入百米深的澗穀。
    但更多的黑影從轉角湧來,他們腰間纏著特製的飛爪鐵鏈,竟能在陡峭的崖壁間飛簷走壁。
    “大王!棧道盡頭就是天池關隘!”
    趙武吼道,聲音裏帶著血沫——他的左臂已被流矢貫穿,箭羽還在傷口處隨呼吸微微顫動。
    鄭王踉蹌著踏上天池穀地的土地時,身後棧道突然傳來震天巨響。
    原來趙武早已命人在棧道中段埋下引火的油膏與硫磺。
    此刻一把火點燃,熊熊烈焰將百米長的棧道吞噬,晉軍的叫罵聲與木材燃燒的劈啪聲混雜在一起,暫時阻斷了追兵。
    “太好了……”
    鄭王癱坐在地,望著眼前波光粼粼的天池,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手指無意識摳緊了腳邊的泥土。
    天池四周是高數百丈的絕壁,僅有穀口一處關隘。
    此刻殘存的兩千鄭兵正用巨石與滾木加固防禦,穀底散落著幾處獵人的草廬,卻連半袋像樣的糧草都搜不出。
    半小時後,晉軍主力抵達雲台腳下。
    黑棋將軍站在崖壁下,望著棧道盡頭那座孤懸的天池穀地,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嘴角勾起冷笑。
    他並未急於進攻,隻是命士兵用強弩將一封勸降書射進穀內:“鄭王不降,一個時辰後火焚雲台,玉石俱焚。”
    勸降書釘在關隘前的巨石上,鄭王看著帛書上“降者免死”四字,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帛書。
    此時他的士兵們已斷糧,如果晉軍直接圍死天池,鄭國士兵們光餓都能餓死。
    更可怕的是晉軍的“鉤索戰術”——他們用特製的長索係著鐵爪。
    他們徒手攀爬絕壁,雖每次都被鄭兵用滾石擊退,卻像附骨之疽般不斷消耗著守軍的力量。
    “守住!給我守住!”
    趙武渾身浴血衝上去,刀光起處砍斷了數條軟梯,但更多的黑影從黑暗中湧來。
    鄭兵的長矛刺空,滾木砸落,卻擋不住如蟻群般密密麻麻爬滿崖壁的敵軍。
    關隘的木門在撞木的衝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木屑飛濺中,晉軍的長槍已如林般刺入門縫。
    鄭王縮在草廬角落,看著親兵一個個倒下,絕望像冰冷的湖水淹沒了他。
    他拔出腰間的玉柄短劍,想要自刎,卻被衝進來的趙武一把奪下。
    “大王不可!”
    趙武渾身是傷,鎧甲下滲出的血染紅了地麵,看向天池的目光陡然發亮,“再等等……或許……還有希望!”
    就在此時,山穀上空突然響起一陣奇異的轟鳴。
    起初像遠雷滾動,繼而化作萬鈞雷霆,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晉軍士兵紛紛抬頭,隻見原本烏雲密布的夜空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並非閃電,而是一道溫潤的金光從中傾瀉而下,直直射向天池中央!
    “那是什麽?!”
    黑棋將軍在崖下駭然抬頭。
    金光之中,隻見天池水麵無風自動,巨浪翻湧間,竟有一條巨大的異獸緩緩升起。
    它並非傳說中的龍,卻生著鹿首、牛身、魚鱗,周身覆蓋著七彩霞光,額間長著一支晶瑩如玉的獨角,角尖滴落的水珠落在湖麵,竟化作朵朵金色蓮花。
    “瑞獸!是麒麟!”
    穀內殘存的鄭兵爆發出震天的哭喊,紛紛跪倒在地,對著天池中央的異象叩拜。
    那些原本攀在崖壁上的晉軍士兵,此刻竟被金光晃得睜不開眼,手一鬆便墜入深淵,而衝擊關隘的撞木也在金光掃過的瞬間崩裂成齏粉。
    鄭王呆呆地望著那祥瑞之獸,手與天池中的金光遙相呼應。
    難道……難道上天並未拋棄鄭國?
    天池中的麒麟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聲震山穀。
    原本烏雲密布的天空瞬間放晴,萬道霞光穿透雲層,將整個雲台山脈染成金色。
    晉軍陣列中響起一片驚恐的低語,黑棋將軍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他從未見過如此異象,心中那不可戰勝的自信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鄭王在趙武的攙扶下站起身,望著天池中祥瑞環繞的景象,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雲天天池的山洞裏。
    秦小楓的呻吟聲在山洞裏突然變得急促,羊水順著鋪在石床上的獸皮墊子流下來,滴在洞底的青石上。
    楊帆把她平放在石床上,指尖貼在她手腕的脈搏上,感受著那急促卻頑強的跳動。
    另一隻手迅速打開急救包的密封帶,裏麵的紗布、鑷子在全息投影的光線下閃著光。
    小美捧著消毒過的銅盆踉蹌上前,盆中熱水騰起的白霧與洞頂滴下的冷氣相撞,在全息投影的光影裏凝成細碎水珠。
    “吸氣——對,像之前演練的那樣!”
    楊帆的聲音帶著努力抑製的顫抖,但手裏夾著棉片的金屬鑷子卻穩得像石頭,“看到孩子的頭了。——用力!”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秦小楓,額角的汗珠滴落在石床上。
    秦小楓的手指深深掐進楊帆的小臂,指甲幾乎嵌進皮肉裏,留下幾道彎月形的血痕,楊帆卻渾然不覺,隻專注於她的呼吸。
    她咬緊牙關,用盡最後一點力氣。
    洞外突然傳來麒麟虛影的第二聲咆哮,八陣圖的光幕驟然暴漲,將整片雲台天池的絕壁都染上流動的金紋。
    那些岩壁上的龍鳳圖案仿佛被注入生命,龍首甩動時抖落的光屑落入天池。
    水麵頓時炸開萬千漣漪,每一圈波紋都映出鄭王鑾駕在棧道上顛簸的倒影。
    “大王!您聽,好像是祥瑞的聲音。”
    隨行的老臣拽著鄭王的衣袖,指向天池入口處突然浮現的七彩漩渦。
    兩千殘兵與百姓簇擁著鑾駕衝進光門的瞬間,身後追來的晉軍先鋒已踏上棧道。
    黑棋將軍舉起國師送給他的望遠鏡,鏡筒裏映出的卻不是想象中的城池,而是無數交錯旋轉的石筍——八陣圖的迷陣已被完全激活,每塊岩石都在隨著靈脈搏動變換位置。
    “放箭!”晉將揮劍砍斷旁邊一根突然伸出來的石刺,那石刺硬得像鐵,劍刃上竟然崩出了一個小口。
    弩箭射進空氣裏卻激起空中的漣漪,就像射進了水裏,箭矢一下子就消失了。
    晉軍士兵們驚恐地發現腳下的棧道正在裂開,取而代之的是層層疊疊的石陣。
    剛才還在前麵的同伴,轉眼就出現在十丈外的岩壁上,臉上全是害怕的表情。
    麒麟虛影的第三聲咆哮震得山穀轟鳴,天池水麵突然湧起巨浪,浪頭卷著龍鳳光紋撲向棧道,將深入天池的晉軍士兵拍進迷陣深處。
    伴隨著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楊帆身上的崆峒印亮了起來,那是崆峒印重新認主的印記。
    不過楊帆這時候正全神貫注地看著秦小楓,沒心思管崆峒印,他的眼裏隻有妻子和剛出生的孩子。
    “生了!”山洞內爆發出小美的歡呼聲。
    嬰兒的哭聲與洞外麒麟的咆哮奇妙地重合,八陣圖的光幕瞬間化作漫天星屑。
    每顆星屑都鑽進鄭王等人的衣袍,在他們皮膚上留下淡金色的符文。
    “這是……靈脈認主的印記?
    還有我的崆峒……算了,給小家夥玩吧,也沒什麽。”
    楊帆低頭看著嬰兒掌心跳動的金紋,突然聽到雲台天池外傳來山呼海嘯般的跪拜聲。
    鄭王領著殘部跪在天池邊,望著水麵倒映的麒麟虛影瑟瑟發抖。
    不過他們身體卻不自覺挺直,絲毫沒注意到自己鎧甲縫隙裏滲出的血汙,正在被那些星屑狀的符文悄然淨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