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字數:8110   加入書籤

A+A-


    午時,薛晚棠和青竹溜溜達達走到正陽街孫卓的書館門口。
    這是一間私塾,薛晚棠掐準時間,正是午休的時候,院子裏吵鬧聲翻天,孩子們無拘無束地跑來跑去。
    有眼尖的小孩,瞧見私塾門口兩個人向裏麵張望,像小大人似地走過來,大聲問,“你們找誰?”
    青竹隻在薛晚棠身後不說話,薛晚棠笑笑道,“你們孫先生在嗎?”
    一聽找老師,小孩飛快的向正房跑,嘴裏還喊著,“老師,有人找。”
    孫卓應聲出來,瞧見門口光彩照人的薛晚棠先是一愣,隨即整理儀容,快步走過來,嘴上客氣地寒暄,“國公夫人,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孫卓想,今日可是你成親第一日,跑來找我?有幾個意思?
    薛晚棠沒多想,“我帶青竹出來逛逛,無意中走到你這裏,前麵有個茶館,我們也走累了,不如過去喝點茶?”
    孫卓看向青竹,青竹輕輕點點頭。
    孫卓高興道,“那太好了,我做東,國公夫人別推脫。”
    薛晚棠,“恭敬不如從命。”
    三人邁進茶館,薛晚棠低聲道,“我們三人不如要個包廂,安靜一點,說話方便。”
    孫卓哪有不從的道理,吩咐夥計帶路,三人去了一樓最裏麵僻靜的位置。
    薛晚棠推門進去,挑了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下,招呼青竹,“來,你坐我身邊。”
    方形桌子靠在窗口,薛晚棠這樣坐,三個人呈對麵坐的狀態,她與青竹一側,孫卓在對側。
    月餘未見,薛晚棠看向孫卓,他五官還算周正,個子也不矮,身體胖瘦適中,假如人品過關,從外貌看,他與青竹倒也算般配。
    薛晚棠挺高興,“孫公子,當初幸好你答應幫忙,在那麽緊急的情況下提供幫助,如今想想我心裏還很安慰,這個恩情,我一輩子也不會忘。”
    孫卓,“我沒幫什麽忙,最後是柳國公出麵才解決問題。”
    薛晚棠,“那我也要謝,遇到國公爺是偶然,你是雪中送炭。”
    孫卓笑得很內斂,“可惜我還搞錯了人。”說著看向青竹。
    薛晚棠笑著解釋,“那是因為我騙你,你又有什麽錯?”
    孫卓幫薛晚棠和青竹斟滿了茶,“來,夫人,你們嚐嚐,聽說這家的碧螺春十分正宗,雖然離得近,我還是第一次走進這裏。”
    薛晚棠,“孫公子,你在家鄉還有什麽人?可曾婚配?”
    孫卓差點嗆了茶水,趕緊側身用袖子擦擦,猛搖頭,“父母死於災荒,家裏隻剩我一個人,我剛到京城不久,我這樣的窮酸秀才,哪有人會看上。”
    孫卓看向青竹。
    青竹一直垂著頭,緩緩品嚐茶水,孫卓收回目光,也慢慢喝下他手中的茶水。
    薛晚棠又問,“先不說看上,孫公子想找個什麽樣的姑娘?”
    青竹放下手裏的茶盅,輕輕捂著肚子,“夫人,我有點不舒服,出去一下。”
    薛晚棠關切地問,“怎麽回事?”
    青竹擺擺手,“我出去走走,許是早上吃東西太急了,胃口不舒服。”
    孫卓站起身,“要不要緊?青竹姑娘,我能為你做點什麽?”
    青竹笑笑,“我去去就好,孫公子不必掛心,你和夫人多聊聊。”
    孫卓目送青竹走出去關門,複坐到椅子上又替薛晚棠斟了一杯茶,“夫人喝著怎麽樣?”
    薛晚棠點點頭,目光再次與孫卓交匯,“孫公子,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孫卓垂下眼眸,眼睛盯著手裏的茶盅嘴角帶笑,“夫人是想給我牽紅線?”
    薛晚棠一手撫上額頭,手指擋住自己的雙眼,“我牽紅線?我自己還不知道過成什麽樣子,哪有什麽心思管別人的事?”
    孫卓詫異,“夫人何出此言?”
    薛晚棠靠到椅背上,目光瞥向窗外,明豔光彩的側顏讓孫卓一下子看愣了。
    半晌,孫卓回過神來,假咳一聲喝下一大口茶水,“我想夫人找我肯定有原因,夫人,請你直說,別讓我瞎猜了。”
    薛晚棠收回目光,幽幽怨怨,“你可曾聽說國公爺不能人道?”
    孫卓噴出一口茶水,慌張地連忙擦拭桌子,“對不起,對不起夫人,是我不小心。”
    薛晚棠沒說話,待孫卓重新落座緩緩開口,“今夜國公爺不回府,子時國公府的後門為你敞開,我有話對你說。”
    孫卓呆呆愣愣,身上一陣冷一陣熱。
    青竹很快回來,薛晚棠找借口還有事,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茶館。
    ······
    夜晚的國公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孫卓走到後門,忐忐忑忑順著門縫往裏看。
    隻有甬路兩側的防風燈發出微弱的光,一個人都沒有。
    薛晚棠嬌柔明豔的雙眸像個魔咒不停出現在孫卓腦中。
    他鼓起勇氣,推開門。
    順著甬路往裏走,路盡頭,湖水掩映的廊橋旁,西廂房一扇窗戶映著一個女子垂眸的身影。
    發型與白日見到的薛晚棠一模一樣。
    孫卓腿軟,臉上露出笑容。
    孫卓三步並做兩步趕緊去推門,門卻鎖上了。
    窗戶旁的女子聽到推門聲嚇得趕緊吹滅燭火。
    月光灑下來,夏日的夜多了更多溫柔與誘惑。
    孫卓趕緊跑到窗下,貼著窗戶低聲道,“夫人別怕,是我,孫卓,我來了。”
    屋裏的女子騰地一下站起身,伸頭向窗外張望,“孫公子,是你嗎?”
    薛晚棠悅耳的聲音在黑夜裏多了幾分蠱惑。
    孫卓猛點頭,“是我是我。”
    女子高興地奔至門口,想想又止住腳步,隔著窗戶陷入沉思。
    孫卓著急地問,“夫人,有什麽話我們進去說?”
    薛晚棠聲音悲切,“孫公子,不是我不想你進來,有幾句話,我還想問清楚。”
    孫卓,“你問,夫人。”
    薛晚棠歎口氣,“我今日青竹說,我不在醫館的時候,你時常來找她,假如我放你進來,以後你還找她嗎?”
    孫卓毫不猶豫,“不找了。”
    薛晚棠,“你知道我今夜找你所謂何事?”
    孫卓壓低聲音,“夫人,我很清楚,我可以滿足夫人的任何要求。”
    薛晚棠嗤嗤笑,“不過假如被國公爺知道,你我恐怕命不久矣。”
    孫卓猶豫半晌,還是堅定說道,“我聽夫人安排,國公府太危險,夫人也可去我那裏。”
    薛晚棠撇撇嘴,“你住哪?你那個破地方還能幹點啥?”
    孫卓笑了,越發覺得窗裏麵的薛晚棠讓他欲罷不能。
    孫卓,“如果夫人需要,我可以購買宅院,再不濟,夫人也可購置你喜歡的地方,至於我,是夫人養的一隻小狗。”
    薛晚棠冷笑一聲,“小狗?做狗你都不配,來人,掌燈,打狗!”
    孫卓還沒反應過來,院子裏燈火通明,十幾個家丁舉著火把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
    廂房裏的蠟燭全都點燃,青竹和柳朝明打開門,從廂房走出來。
    薛晚棠沒動,隻是推開廂房的窗戶,在窗口冷冷盯著孫卓一言不發。
    孫卓一下子明白了,他上當了,“夫人?你這是幹什麽?是你讓我來的。”
    他不明白,薛晚棠為何要騙他?
    他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麽要如此羞辱他?
    孫卓跑到青竹麵前,焦急地質問,“青竹,我什麽都沒幹,你快點向國公爺解釋。”
    青竹的目光比薛晚棠還冷,“你之前不是這麽對我說的,你來找我吃飯,找我出去玩,是個姑娘都會覺得你有心,那你的心什麽?現在你給我說清楚。”
    孫卓微怔,“我把你當朋友,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想著多個朋友多條路。”
    青竹冷哼一聲,“孫卓,人是有感情的,我就問你一句,你隻是當我朋友?隻想與我做朋友?我也有朋友,朋友不會說些曖昧讓人誤會的話,也不會似有似無的肢體接觸,讓人浮想。”
    孫卓無言以對。
    青竹大聲訴說著這段時間被折磨的心情,“你有你的小心思,我是夫人身邊的人,有機會能和國公爺說上話,你是不是覺得拿捏住我,便可以一飛衝天?”
    青竹,“是我瞎了眼,浪費了這麽長時間的感情,我長了記性,至於國公爺和夫人怎麽處置你,我不管。”
    青竹看了一眼薛晚棠,對柳朝明一抱拳,轉身走出西廂院。
    孫卓連跑兩步想要追過去,被柳朝明一劍攔住。
    柳朝明嘴角輕嘲,劍尖指向孫卓的下頜,孫卓嚇得如篩抖,嘴裏求饒,“國公爺你饒了我,你也看見了,我什麽都沒幹,是夫人讓我來的,我是聽夫人的話才來的。”
    薛晚棠遠遠看著孫卓嚇得屁滾尿流,隻是覺得十分諷刺,“當初你進京,我確實是在人群中一眼挑中你,後來你來京城,我也想表達感激之情,如果你不用感情欺騙青竹,念在當初你可能幫助我,我和國公爺都不會忘了你。”
    孫卓看向薛晚棠。
    薛晚棠,“你太貪心了,如青竹所說,做個簡簡單單的朋友不好嗎?你為何要去傷害我最親的人?”
    薛晚棠語氣從不屑到憤恨,“你為何貪得無厭?為何要利用青竹的感情?孫卓,我現在都想殺了你。”
    孫卓沒法再辯解,他的想法被薛晚棠看穿,更是扒幹淨讓所有人知曉,孫卓臉色很難看。
    柳朝明劍尖送出一寸,孫卓的下巴瞬間血流如柱。
    他更不敢動,害怕柳朝明一劍刺死他,孫卓哭了,“國公爺,你饒了我,我不敢了,以後我再也不出現,再也不找青竹,你別殺我。”
    薛晚棠不願意再看這張醜陋的嘴臉,緩緩關上窗戶。
    世人趨利避害,想攀附權貴,無可厚非。
    不過別為了達到目的做傷天害理的事,也別為了利益觸碰做人的底線。
    孫卓是她招惹來的嗎?
    薛晚棠不知道。
    她心疼青竹。
    窗外傳來孫卓淒厲的嚎叫聲,薛晚棠走到內室最裏麵,坐到太師椅上捂住耳朵。
    直到窗外變得安靜,柳朝明推門走進來。
    薛晚棠放下雙手,淡淡問,“結束了?”
    柳朝明走到薛晚棠身邊,發現她神情懨懨地,關切地摟住她,“怎麽?我替你出了氣,怎麽還不高興?”
    薛晚棠,“青竹呢?我替她不值,我真想親自動手,把孫卓碾成肉泥。”
    柳朝明,“你這個小瘋子,老實說,孫卓頂多算是利用青竹,世上這種男人還少嗎?孫卓一沒給青竹承諾,二也沒與青竹進一步發展,你不要太意氣用事。”
    薛晚棠撅起嘴,“我就意氣,怎麽?我意氣還不行?我最恨感情騙子,孫卓就該死,該死。”
    柳朝明懶得辯解,打橫抱起薛晚棠,“行行行,你說了算,他該死,還不行?”
    薛晚棠順勢摟上柳朝明的脖頸,好奇地問,“你把孫卓怎麽樣了?”
    柳朝明借著月光,吻上薛晚棠的香唇,笑著道,“如你所願,殺了。”
    薛晚棠大驚,“怎麽可能?你真殺了他?我說說而已,堂堂國公爺不能亂殺無辜。”
    柳朝明一臉壞笑,“我們昨日才成親,你拋下我,竟還說國公爺不能人道,說吧,我怎麽不能人道了?”
    薛晚棠小腳亂蹬,笑著求饒,“我瞎說,國公爺威武,我是為了騙孫卓。”
    柳朝明板起臉,“騙孫卓非要找我不能人道的借口?我看是你對為夫昨晚的表現不滿意啊。”
    薛晚棠嗷嗷亂叫,笑著掙紮,“滿意滿意,可滿意了。”
    柳朝明不管,“為了讓你更滿意,我們不能辜負今夜這大好月光。”
    薛晚棠掙紮著,小手猛拍柳朝明的後背,“你又來?我今晨睡到午時才起床······”
    還沒等說完,薛晚棠嘴裏隻發出含糊的聲音。
    西廂房門窗打開,月光傾灑進來,遠處有犬吠,夏日的夜溫熱多情。
    薛晚棠裙子被掀開,隻剩愛在月下流淌······
    事畢,薛晚棠軟軟不想動,柳朝明抱著她走出西廂房走回主院。
    夜靜如水。
    薛晚棠閉著眼睛,歪頭埋在柳朝明的肩胛。
    柳朝明嘴角含笑,早知婚後生活如此美好,從韃靼回來就該把薛晚棠娶回國公府。
    薛晚棠躺到床上時,還摟著柳朝明不肯撒手,她覺得她還有什麽事要問柳朝明。
    迷迷糊糊中她才想起,“你和我說實話,你把孫卓怎麽樣了?明日我好給青竹一個交待。”
    柳朝明輕吻她的臉蛋,“捆到樹上用火把嚇了嚇,一個文弱書生,還能把他怎麽樣?”
    薛晚棠眼睛都沒睜開,笑了笑,“這個畫麵他這輩子都不會忘,以後會老老實實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