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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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柳朝明回府傳達皇上口諭,待蕭芙送親宴結束,柳朝明這個封疆大吏將會隨著送親隊伍一起出發。
薛晚棠掰指頭算算,還有三天。
國公府這邊都已收拾妥當,別說三天,就是明日出發都可以隨時啟程。
不過看著自己親手栽種的一草一木,薛晚棠還是很舍不得。
柳朝明笑話她,“成婚後變得多愁善感了。”
薛晚棠瞪她。
柳朝明想想,“你要是喜歡,到了巴托城我們也可以如此修繕府邸,不過環境肯定不及京城。”
柳朝明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你會失望嗎?”
薛晚棠歪坐在軟榻上,不解地問,“失望什麽?”
柳朝明,“離開京城,離開你熟悉的一切,拋下你現在所有的東西跟著我走。”
薛晚棠眼睛晶晶亮,“當然失望啊,所以你要是對我不好,小心我宰了你。”
柳朝明捂住心口,“謀殺親夫,你舍得嗎?”
說著,柳朝明走到軟榻旁,按住薛晚棠的手欺身吻上她的唇。
薛晚棠哼唧著推他,推不動,漸漸手也無力腿也無力,便任由他胡作非為。
柳朝明滿足了,抬起頭盯著薛晚棠的眼睛,狡黠一笑,“舍不得吧?”
薛晚棠踢他。
······
三日後,蕭芙送親宴在皇宮朝露殿舉行。
薛晚棠走進殿門,發現來的客人比參加懿太妃壽宴的客人還多。
隻不過這次分成兩區,二品以下官員,夫人在朝露殿西側,二品及以上官員家屬在朝露殿東側。
東西兩側間有親衛軍與皇宮侍衛維持秩序,人多,但秩序井然。
薛晚棠在宮女的帶領下走到東側,眼睛看,心裏數,不過三桌而已。
皇上和懿太妃還沒到,平安侯府老夫和平安侯已經坐到右側桌。
薛晚棠走到左側桌翩翩落座。
老夫人瞧見她,狠狠瞪了一眼,薛晚棠懶得理,吩咐宮女端來茶水,自斟自飲。
這次宴會官員隻可帶一位家屬,薛晚棠有些遺憾,沒看到大夫人,二夫人,少了很多樂子。
平安侯倒是客氣,與薛晚棠目光相匯,淺淺點點頭。
他始終後悔,當初怎麽就在萬千京城商女中選了薛晚棠?
這一年沒撈多少銀子不說,臉都丟盡了。
薛晚棠居然攀上了柳朝明,他與柳朝明一直不對付。
從前他還可以嘲笑薛晚棠,可自從她成了國公夫人,京城已經無人再提她曾是侯府棄婦。
世道啊,人心啊,竟是這般不堪。
平安侯思索間,目光在大殿掃了一圈,心裏有點奇怪,送親宴而已,怎麽來了這麽多親衛軍?
不過今日人多,許是為了維持秩序吧。
有相熟的官員過來與平安侯打招呼,他一一應和,心裏想著蕭芙嫁到韃靼後,他們與韃靼之間的秘密交往會不會暴露?
而且崔善城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壓抑感,他預感會發生一些事,那些事他非常害怕。
心裏有事,臉上難免晦澀不明,老夫人看出平安侯有心事,關切地問,“侯爺不舒服?”
崔善城搖搖頭。
老夫人望向薛晚棠的方向,歎口氣,“侯爺也不必傷懷,我想你是見到薛晚棠堵心,我也一樣,既然都已和離,又鬧得滿城風雨,她不嫌丟人我們又何必在意?”
崔善城輕抿一口酒,目光幽幽,“也怪我看錯守晉,守禮如今倒擔得起世子的頭銜。”
老夫人欣慰一笑,“會好的,薛晚棠離開侯門,未必是壞事,我們以後行事更方便。”
這幾日崔善城總在想,自從與懿太妃扯上關係,他的人生也與大皇子一脈相承,不成功便成仁,沒有第二路可以選擇。
崔善城思忖間,內侍公公宣布皇上到。
懿太妃,莊妃,皇後娘娘牽著蕭芙的手緩緩步入大殿。
後邊跟著大皇子,大皇子妃,二皇子,及其他皇子,公主。
蕭芙不管禮儀,坐到薛晚棠身邊,“我搶了國公爺的位置,你不會生氣吧。”
薛晚棠失笑,“生什麽氣,我們明日就出發了,你還不是得和我一輛馬車?”
蕭芙嘿嘿笑,“我有眼色,國公爺想坐馬車,我肯定讓地方。”
薛晚棠氣得瞪她一眼,“越來越沒正經,這也是你能說的話?”
兩個人低著頭,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音說著悄悄話。
皇後一直看向她倆,欣慰地叮囑薛晚棠,“晚棠,聽說你去送親,你不知道我心裏多高興,雖然我不能這麽說,但是芙兒能有你,我真的就沒那麽難過了。”
蕭芙嗔怪她,“又來?我都說了好幾次了,我自己願意,你別哭,哭壞身子,我皇弟弟可不會原諒我。”
莊妃氣得翻白眼。
唐沛姍宣布懷了身孕的好消息後,後宮掀起一片波瀾,唏噓聲不斷。
沒人願意看到皇後娘娘誕下皇子,可她就是有了,如今已經顯懷。
唐沛姍擦擦眼角,“行,我不傷心,唯一的女兒去韃靼那麽遠的地方我高興著呢。”
蕭芙拍拍她的手,“我給你寫信,全是好消息,你就等著吧。”
蕭芙把皇後娘娘保護得很好,薛晚棠總覺得蕭芙藏著什麽心事,她並不想皇後娘娘知道。
皇上落座,薛晚棠瞧見大皇子,二皇子分坐兩旁,皇室子嗣就占了半桌,柳朝明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坐到了大皇子身邊。
兩個人並未說話,柳朝明隻是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
大皇子一直昂著頭,不屑於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扭著身子,與柳朝明無任何交流,薛晚棠心底冷笑。
待她收回目光,皇上已經講話完畢,現場掌聲不斷。
眾大臣及夫人齊刷刷看向蕭芙,蕭芙緩緩站起身,端起酒盅,向眾人示意一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蕭芙的杯中酒還沒喝完,崔善城,大皇子,懿太妃,莊妃身後,突然出現親衛軍,還沒等四人反應過來,已經被徹底製服。
大皇子最先掙紮,“幹什麽?父皇!你這麽對兒臣是什麽意思?”
崔善城剛才就覺得不對勁,蕭芙的送親宴竟然來了這麽多親衛軍,原來皇上早有算計。
隻是這算計從什麽時候開始?
崔善城環顧一圈,看見親衛軍製服懿太妃,大皇子。
他心中翻江倒海。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到了這一步,崔善城仰天長嘯,“罷了,罷了。”他擔心的事發生了,今夜反倒可以睡個安穩覺。
製服懿太妃的人是青竹,薛晚棠從入宴開始便提著心,又不能表現出來。
昨夜柳朝明告訴她,今日宴席便是皇上動手抓捕大皇子之日,薛晚棠一夜未眠。
如今,提著的心終於落地。
青竹幹得很漂亮,身手利落,渾身散發著精煉的光芒。
薛晚棠感觸,這哪還是前幾日為情傷懷的姑娘?
懿太妃被青竹捆住雙手,不管再怎麽掙紮,始終逃不出青竹對她的懲縛。
懿太妃覺得青竹眼熟,卻想不出曾經在哪見過這個姑娘。
“你為什麽要這樣?本宮是太妃,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快點放開我。”懿太妃聲音高亢,卻難掩被抓後的心虛與頹唐。
懿太妃不停掙紮,青竹一掌拍到她後腰,她便再也動彈不得。
四人中,莊妃最崩潰,她哭嚎著,一會喊皇上,一會又讓大皇子救他,實在讓莊妃抓狂的是,在場幾乎百人,竟無一人喧嘩。
大家都靜靜看著熱鬧,包括曾經在莊妃麵前常常出現的世家夫人和小姐。
莊妃求救無果,崩潰地癱軟在地上。
蕭元邦環視一圈大殿,重新坐回龍椅。
抓捕行動比計劃要順利很多,蕭元邦看向柳朝明的臉上難掩喜悅。
到底是他的輔國公,提出的這個天衣無縫的抓捕辦法。
蕭元邦清清嗓子,“眾愛卿,大皇子蕭衍勾結韃靼人,陷我大胤於不義,朕深感痛心,出此下策,保全京城安危,眾愛卿是國之棟梁,朕十分欣慰。”
蕭元邦收攏笑容,眼睛在大皇子一脈的官員身上掃了一個來回,有幾人與大皇子走得近,此刻慌忙垂下眼眸,恐怕受到牽連。
蕭元邦笑笑,“今夜請諸位開懷暢飲,待查清大皇子與韃靼人的交易內幕,朕會公之於眾,假如各位有什麽話想與朕說,朕的禦書房隨時為大家敞開大門。”
蕭元邦一個眼色,柳朝明帶著親衛軍,捆綁著大皇子一眾人走出大殿。
驚嚇過後,大殿恢複如初,人們舉杯換盞,仿佛忘記剛才發生的小插曲。
薛晚棠看著空空蕩蕩的座位,心底無限感觸。
蕭芙用胳膊捅捅薛晚棠,“你掩飾得挺好,我都被你騙到了,你實話告訴我,心裏慌張不慌張?”
薛晚棠苦笑,“嚇得要命。”
想想大皇子已經被打入大牢,薛晚棠不解地問,“既然大皇子已經被抓,他與韃靼勾結的事情敗露,你還有必要再去韃靼和親嗎?”
蕭芙笑嘻嘻,“當然啊。”
薛晚棠尋不到哥哥的身影,心底很鬱悶,“為什麽還要去?”
蕭芙用手牽起薛晚棠的嘴角,“你笑笑,怎麽搞出這麽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樣?這麽說吧,韃靼對大胤江山的覬覦不會因為大皇子和懿太妃被抓而結束。”
薛晚棠挑眉。
蕭芙很隨意地喝下一口茶,“韃靼剛提出和親的時候,我確實是為查清大胤到底是誰在與韃靼勾結,以及懿太妃在這中間是什麽角色,不過現在不用了,父皇把他們一網打盡,他們已經掀不起風浪。”
蕭芙很認真看著薛晚棠的眼睛,“我還是那句話,我是公主,守護大胤江山是我的使命。”
薛晚棠無話可說。
蕭芙,“你是為了大熊考慮,我都清楚,你放心,大熊也會隨我去韃靼。”
薛晚棠臉色漲紅,“你什麽意思?”
蕭芙,“我和多坦說好了,假成親,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我讓那爾美進門,他會保證與我的婚姻名存實亡。”
薛晚棠都震驚了,“名義夫妻?”
蕭芙拍怕薛晚棠的肩膀,“你太聰明了,這樣的話豈不是兩全其美?”
薛晚棠不高興,“這怎麽算兩全其美?我哥算什麽?你怎麽想的?即使你是公主,也不能這麽隨意踐踏別人的尊嚴。”
蕭芙見薛晚棠動怒,急忙安撫她,“你別生氣,我與大熊是真心喜歡,我去韃靼的目的是保全兩國的關係,能不打仗不要走到兩兵對峙的局麵,可我有私心,我為大胤百姓做了這些,犧牲了我的幸福,我隻要個大熊不過份吧?”
薛晚棠不想再聽,“不管你是不是公主,你真的好自私。”
蕭芙滿不在乎,“我和大熊你情我願,你管不著。”
薛晚棠騰地站起身,別人敬蕭芙是公主,她可不怕,她是大胤鄉主,還是國公夫人呢。
蕭芙趕緊拉著她的袖子,使勁讓她回到座位,“你幹什麽?非要把話和你說清楚?你怎麽這麽死心眼?”
蕭芙氣得直翻白眼,“你總是把我和大熊往感情上牽扯,我們是有感情,可是在大義麵前我們沒有那麽小肚雞腸。”
這話說得薛晚棠無言以對。
蕭芙,“你別問了,到了韃靼你就知道了,你還要我怎麽向你解釋?到韃靼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說那麽多幹什麽?”
蕭芙很嚴肅地看著薛晚棠的眼睛,“二哥馬上入主東宮,他是大胤太子,我是她親妹妹,韃靼是大患,我去韃靼看著他們,隻要韃靼有風吹草動我都一手掌握,還有什麽比這更直接的方法?”
薛晚棠剛要說話,蕭芙製止她,“你去巴托城,我們距離不過百裏,有什麽事我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可我一個人在韃靼,你放心嗎?最可靠的人選是不是大熊?”
薛晚棠還是不理解,哥哥算什麽?男寵?情人?
真讓人鬱悶。
蕭芙失笑,“大熊是大胤使者,從一品大員,肩負著我在韃靼的衣食住行,父皇給了他身份,你還有什麽不放心?”
薛晚棠頓悟,假如皇上親自下令,那蕭芙與哥哥之間,已經不是普通男女之情那麽簡單。
蕭芙覺得自己說得夠多了,嗔怪道,“平日裏看你那麽聰明,怎麽在這件事上這麽軸?你就當我是奸細,去韃靼打探消息,而大熊是保護我的人,我們總有一天會恢複自己的身份,明白了?”
薛晚棠不明白也得裝明白,因為每個人都沒有退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