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看上我的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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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文在上一章末。)
    “嫂子幾歲開的蒙?”陸熏好奇。
    虞蘇手中的筆不停,隨口一報,“三歲。”
    “三歲?怎麽可能,我七歲才開始!”陸熏瞪大眼睛,滿臉不信之色。
    柳芙在一旁冷笑,眼中滿是輕蔑,“還真是信口雌黃,你三歲就開蒙?為何京中才女榜上,從未見過你的名字?”
    虞蘇抬眼,幽幽道:“人心中的成見,是座大山。母親不信我很正常。”
    “不過,京中才女榜的評選,是按詩詞琴棋還是書法?母親知道嗎?”
    柳芙心中冷笑,以為虞蘇不過是嘴硬,故意順著話頭嘲諷。
    “才女榜?自然是詩詞琴棋書畫評定的。怎麽,你還想說自己樣樣精通?”
    虞蘇道:“談不上精通,但每樣都會些。”
    柳芙聞言,忍不住大笑出聲:“好大的口氣,連謙虛都不會!既然如此,我今日便要考考你。”
    虞蘇微微一笑,正中下懷。
    她才沒時間在這裏陪柳芙玩宅鬥,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贏一場,讓柳芙徹底閉嘴。
    她緩緩放下手中的筆,“母親想考我,自然奉陪。不過……這彩頭?”
    柳芙眯了眯眼,聲音冷了幾分:“你想要什麽彩頭?”
    虞蘇目光沉靜,須臾後開口,“若我贏了,母親以後不得再以侍疾為借口,把我叫來定國公府。”
    屋內一靜。
    柳芙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這無異於直接戳穿她。
    陸熏一聽,眼睛卻亮了,連忙起哄:“這個好啊!娘,你當年也是京中才女,難不成害怕嫂嫂?我也想看看嫂嫂究竟有幾分本事!”
    這個缺心眼的兒子!
    柳芙瞪了他一眼,心裏卻冷哼一聲。
    當年她可是上過京中才女榜上的。
    琴棋書畫皆有造詣,哪怕多年未練,也不會輸給一個庶女?
    昨日虞蘇守夜那舉動,讓柳芙印象極差。
    琴棋書畫的佳人在她眼裏,得是孝順,有禮,絕對做不出說婆婆身上有老人味這種事情。
    “好。”柳芙應下,“但你若輸了呢?”
    虞蘇微微頷首,眸光黝黑,“若我輸了,便好好伺候母親,直到病好。”
    她特意咬重了“病好”二字。
    聞言,柳芙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那病好不好,自然是她說了算。
    這丫頭自以為聰明,竟然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比什麽?”柳芙問。
    陸熏興致勃勃地提議:“我看,不如各寫一首詩,讓爹看看。爹可是當朝文壇泰鬥,評價公正,誰也不能說偏心。”
    對於這個意見,柳芙是認可的。
    當年她愛上陸均,不正是因為他的才學?
    更何況,陸均的文學造詣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若由他來評判,旁人絕無異議。
    柳芙得意地看向虞蘇:“好,這主意不錯。兒媳,你覺得如何?”
    虞蘇:“母親覺得可以,那自然可以。”
    很快,仆人魚貫而入,兩張梨花木桌擺在屋中,筆墨紙硯皆已備好。
    陸熏立馬讓人去請定國公。
    陸均得知消息的時候正在書房裏和友人切磋棋藝。
    “你是說王妃和夫人正在比試作詩,還讓我去做評審?”陸均放下手中的棋子,眉頭微皺。
    侍從垂頭,不安道:“是的,五少爺也在場。夫人說若是王妃贏了就讓王妃不用在她身邊侍疾,可以回王府。”
    陸均一臉不悅:“真是胡鬧,她自個過得不幸福,就見不得人家幸福。”
    他那位好友張道真一聽便知道是後宅中婦人的手段。搖了搖頭笑道:“陸兄可去看看?”
    陸均身為文學大家有一股傲氣,他自然看不上女子的詩詞。
    為何?自然是因為那些詩詞充滿一股小家子氣,不是描寫後宅瑣事就是滿腹幽怨,毫無大格局可言。
    陸均歎了聲:“也罷,我去瞧瞧。”
    張道真本想避嫌,不該去摻和人家家事。卻見陸均完全不覺得礙事。
    “張兄你是半個出家人,也一同前去吧。”
    張道真聞言,心中也癢癢。
    看熱鬧嘛,誰不愛?
    二人走到了柳芙院裏。
    屋內,虞蘇和柳芙正在各自執筆。
    柳芙神色十分從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她寫了一首典型的閨閣幽怨之詩。
    這些年她受盡了冷落,心中早已怨念重生,寫出的詩自然十分切合自己的心境。
    “自歎弦音撥不響,空對秋月怨成殤。”
    這詩雖不算驚世之作,但也是柳芙真情實感了。
    落下最後一筆,柳芙顯然很是滿意。
    反觀虞蘇,遲遲未落筆。
    連陸熏也在一旁捏了把汗。
    嫂嫂可不能輸啊!弟弟我可不想一直逃學。
    柳芙見狀,嘴角微勾,笑道:“作不出來倒也不必勉強,日後在母親身邊多修身養性,我也可以時常指點你詩詞。”
    虞蘇淡淡一笑。
    腦子裏詩詞無數,可到底選哪首,她犯了難。
    畢竟她是真不想(抄)寫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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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一不小心出名了,被人盯著考校,哪天背不出來,不就露餡了嗎?
    可為了盡快擺脫柳芙,她也隻能抄一首。
    片刻後,虞書開始揮動筆,不急不緩。
    就在她輕輕擱筆之際,院外傳來腳步聲,陸均帶著好友進屋了。
    柳芙第一時間迎上前,“正好你來了,看看我們婆媳二人誰的詩更勝一籌?”
    陸均微微頷首,側身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吳道真,擅長詩文,正好請他來評判一二。”
    吳道真拱手一禮,柳芙也含笑回禮。
    兩人各自將詩作呈上。
    吳道真先拿起柳芙的詩,細細讀了一遍,神色如常,“令夫人詞藻工整,詩意流暢,雖不算驚豔,但已是上乘之作。”
    柳芙聞言,嘴角微微揚起。
    接著,吳道真拿起虞蘇的詩,原本隻是走個過場,目光掃過紙麵時,神色卻倏然一變。
    “你這手字……跟誰學的?”
    他盯著詩,驚訝問。
    虞蘇挑眉,詩還沒看,倒是看上她的字了?
    補個字數)
    “你這手字……跟誰學的?”吳道真驚奇問。
    虞蘇神色平靜:“過世的母親。”
    吳道真嘖嘖稱奇:“這字體自成一家,你母親定是書法大家。”
    虞蘇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這手趙體柔中帶剛,秀麗飄逸。
    是當年她跟著網上直播間學的。
    “見笑了,老夫酷愛書法,一見到好字便挪不開眼。”吳道真撫須笑道。
    “能得老先生認可,小女很是榮幸。”虞蘇道。
    一旁的陸均也仔細端詳起來,越看越覺不可思議。
    這位王妃不過是個庶女出身,從未有過什麽才名。
    竟然能自創字體?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虞蘇一眼。
    一旁的柳芙見眾人圍著虞蘇的字跡讚歎,臉色逐漸僵硬,
    “我們比的可是作詩,還請看一下她的詩作。”
    “是是,看詩。”吳道真收回目光。
    讀完後,他深吸一口氣,眼中滿是震撼:“我本以為你書法已經夠了得了,這詩方麵……老夫可真不敢妄加評價啊!”
    虞蘇笑了下,臉不紅心不跳。
    反正抄都抄了……
    陸均盯著紙上的詩,久久未語。
    此詩一出,以後誰還敢詠月?
    他看向虞蘇的目光越發凝重。
    這場賜婚,原本他也不看好。
    可如今看來,誰走運還說不定。
    “你師承何人?”陸均開口。
    虞蘇道:“幼時家學所授,並無名師。”
    “那你如何能寫得出這樣的詩作?”
    虞蘇微微一笑:“夢中偶得而已。”
    吳道真先是一愣,爽朗大笑:“倒也有理!若你這般年紀就能自己作出如此意境深遠的詩作,那我們這些老朽豈不是白活了大半輩子?”
    虞蘇神色不變,從容自若。
    倒是一旁的柳芙徹底破防了。
    見二人如此欣賞虞蘇,她臉色陰晴不定。
    陸熏搖頭晃腦,將詩句緩緩念出:“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實在太美了……”
    “娘,比起嫂嫂這首詩,你那首就……”
    陸熏話未說完,但幾人都知道。
    柳芙冷笑:“才學再高又如何?身為兒媳,最該學的不是詩詞歌賦,而是孝道。一個不知孝順的媳婦,再有才名又有什麽用?”
    她話音未落,虞蘇輕笑打斷。
    “母親說得極是,才學再高,也比不得孝道重要。”
    “那母親又為何要同兒媳比詩?難道不是母親親口定下,輸的人要聽贏的人的話?”
    柳芙臉色頓時一僵!
    虞蘇又道:“既然如此,那結果便已很明了。”
    她緩緩起身,“我贏了。還請母親遵守承諾,日後不必再以病體為由,把兒媳騙過來侍疾了。”
    話音落下,屋內頓時落針可聞。
    柳芙臉色變了又變,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駁。
    陸熏笑嘻嘻道:“母親,這可是您親口答應的,再耍賴就不像話了。”
    柳芙瞪了眼兒子,當真是缺心眼!
    吳道真意味深長,笑了笑,“老夫做個見證,夫人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陸均神色不耐,“自己說出的話就要做到!你還有閑情逸致寫字比試,哪裏需要人照顧。”
    柳芙臉色鐵青。
    若再強行把虞蘇扣在定國公府,實在說不過去了。
    柳芙死死攥著手中的帕子,指尖泛白。
    最終,開口,“你回去吧。”
    虞蘇福身一禮,笑道:“多謝母親成全。”
    告別幾人,她轉身,衣袂翻飛,朝門口走去。
    ·
    陸均看著桌上虞蘇留下的墨筆,悄悄將那張詩紙拿走了。
    回到書房後,吳道真仍沉浸詩境中:“這詩寫得實在是好啊,意境深遠……隻怕日後所有寫月的詩都要黯然失色。”
    陸均眉頭一皺,忍不住問,“你真信一個小娃娃能寫出這樣的詩?"
    吳道真搖頭:“我讀詩讀了大半輩子,治學也算嚴謹,卻從未見過這樣的佳作。可若非她所作,又能是誰?總不能憑空出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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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均將那張詩紙又細細端詳了一遍,“這字也非同一般,確實是自成一體。”
    “老友,”吳道真扭扭捏捏,伸手探向那張詩紙,“不如讓我將這詩帶回去研究幾日如何?”
    聞言,陸均一把將紙收入袖中。
    一口回絕,“那可不行!
    “小氣!不過一張詩紙罷了。那是你兒媳,你開個口,人家不會再寫一張給你?”
    吳道真心癢癢,一時佯裝生氣,隻盼著老友能借自己品析幾日。
    可陸均臉色尷尬起來,“我要開得了這個口,我至於在這兒跟你爭嗎?”
    “怎麽不好開口?你可是那小王妃的公公。”
    陸均沒說話。
    陸玄昭雖然掛陸姓,可又不是他親生兒子。
    二人往來比陌生人其實好不了多少。
    這叫他如何開口。
    見他一臉為難,吳道真隻能吹胡子瞪眼。
    ·
    虞蘇踏上了回城的路,神清氣爽。
    馬車穿梭在熱鬧的街市間。
    “小姐,我本以為來定國公府侍疾至少得耗上好幾天才能回去。”青葵小聲道。
    虞蘇嘴角微揚:“我也以為。”
    還好柳芙給了機會。
    “逐風說看見吳氏來過定國公府,後腳國公夫人就謊稱病,讓您侍疾,隻怕少不了她的手筆。”
    虞蘇靠在車壁間閉著眼,輕聲道:“嗯,知道了。回去再收拾她。”
    見虞蘇一臉疲倦,青葵也不再多言。
    馬車行駛到半路,突然慢了下來,車身一顛,虞蘇睜開了眼。
    “前麵可是發生了何事?”
    車夫回道:“前麵有白事,擋了道。”
    虞蘇微微頷首:“讓一讓,死者為大。”
    正要閉眼休息,卻聽青葵驚訝道:“小姐,你看那人……像不像郡王身邊的墨台?”
    虞蘇順著青葵的目光透過車簾望去。
    隻見路旁確實有個披麻戴孝的男子。
    他臉色蒼白,雙眼空洞無神,站在一輛簡陋的板車旁。
    車上放著一口薄棺,看上去用料極為簡陋。
    正是墨台。
    虞蘇凝眉片刻,突然吩咐道:“停車。”
    “小姐?”青葵疑惑地看著她。
    虞蘇已經掀開車簾,邁步下去。
    墨台見到虞蘇,先愣了一下,後連忙跪地行禮:“見過王妃。”
    “起來吧,”虞蘇聲音柔和,“這是……”
    墨台聲音哽咽:“姨母……突然病逝,我沒法給她一個體麵喪事,隻能...”
    虞蘇看著那口簡陋的薄棺,歎了聲,“人生百年,歸於一棺。逝者當得體麵。”
    她轉向青葵,“取五十兩銀子來。”
    青葵連忙從車中取出銀袋。
    虞蘇將銀袋遞給墨台:“咱們也認識一場,這錢你拿去,給你姨母置辦一副好棺木吧。”
    墨台突然哭了。
    “謝謝王妃,可……我不能……”
    罪人之身,能讓他收屍都是網開一麵。
    接過銀子,墨台看著虞蘇上了馬車。
    青葵輕聲安慰了他幾句,也離開了。
    墨台抓緊銀子,哭得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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