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譚妤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建築之中，老者身旁才突兀的出現幾個同樣白發蒼蒼的人。
    “師尊，當真就這麽放她進去了？”其中一人微微靠近老者身旁，輕聲詢問。
    "師尊，寶庫結界已開三重，" 老道喉間滾動，"那可是截教八百載積攢的天材地寶......"
    話音未落，老者枯槁的手指已按住他顫抖的肩膀。方才那場交手的餘韻仍在天地間震顫，遠處山巒被劍氣削去的半截崖壁還在簌簌落石。"方才她劍鋒掃過北鬥星域，你們可看清星辰移位之法？" 老者仰望漸暗的天穹，瞳孔裏流轉著細碎的雷光，"若真要血染九重天，我這具殘軀，不過是風中燭火罷了。"
    此話一出，身後一眾人都齊齊變了臉色，老者如今在仙界的地位，可以算得上是屈指可數的大能，竟然，竟然都不敢確保能贏得那人。
    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可還記得老祖返回天外天前所言。”老者望著腳下的層層山巒，似在問眾人，又像是在問自己。
    “天機輪轉，劫數自解” 蒼老女聲餘韻未散，老者望著那道已閉合的青銅巨門，紋絲未動。他負於身後的雙手微微攥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正緊握著這方天地不可言說的秘密。
    其餘幾人屏息等待，卻不見老者回應。山風呼嘯而過，卷起道袍下擺獵獵作響，唯有他鬢邊零星的白發在風中輕顫，似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隨著修為日益精進，老者勘破的天機如潮水般湧來，那些破碎的畫麵、晦澀的預言，不斷衝擊著他的心神。他知曉，所謂的 “天機輪轉”，絕非表麵這般簡單，背後定是隱藏著足以顛覆三界的驚天變局。當其他仙人還在為眼前的得失憂心時，他早已透過重重迷霧，窺見了一絲可怕的真相。
    大神盤古以元神為引，精血為墨，犧牲自己撐開這方世界，造就了如今的天地秩序。但如今，老者能清晰感知到，這方世界正在悄然發生變化。
    那些曾經穩固的法則開始出現細微裂痕，維係三界平衡的力量也逐漸變得薄弱。
    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 盤古大神以命鑄就的世界，怕是真的到了搖搖欲墜的時刻，當盤古開天時注入世界的本源之力逐漸枯竭，那些修為通天的高能仙者，於此刻的三界而言，早已不是守護的壁壘，反倒成了過度消耗靈氣的枷鎖。
    所以他才會下了法旨，賜下封神榜，節省世界力量。
    老者喉間溢出一聲歎息，望著譚妤消失的方向，眼底泛起琉璃般的異芒。方才交手時那詭異的天象還曆曆在目，少女靈力所過之處，本該牽引天道運轉的星軌竟詭異地停滯，周身縈繞的氣機宛如來自混沌初開時的原始力量。
    這種完全超脫天道規則的能力，莫說是後天修煉，就算是上古神魔轉世亦難企及。
    "劫生劫滅，皆是定數......" 老者喃喃自語，袖中拂塵掃落幾片飄落的金葉，枯葉墜地瞬間化作齏粉。
    。。。
    青銅巨門在身後轟然閉合的刹那，譚妤忽覺周身溫度驟降。腳下的青磚竟如活物般蠕動變形，雲霧自地麵翻湧而起，待她再睜眼時，漫天星辰已懸於腳下，倒垂的銀河正從她發間流淌而過，這哪裏是什麽寶庫，分明是自成方圓的芥子世界。
    懸浮在混沌虛空中的法寶們早已褪去凡胎，化作流光穿梭在星雲裂隙間。
    原以為隻要進來會像天庭裏那樣，很容易就將東西找到。
    她忍不住有些著急，沒了細細打量的心思，神識如暴雨傾盆般擴散的瞬間，整片世界發出琉璃碎裂般的嗡鳴，那些肆意遊走的靈物驟然僵住，在金光中褪去流光溢彩的法相，青銅鼎、玉如意、陰陽鏡......
    無數法寶如隕星般墜落，在她腳邊堆成閃爍寒光的小山。
    可她對這些已然沒了興趣，隻將珍貴藥材一網打盡，毫不留戀的離開，返回山莊。
    山莊內的燭火在狂風中搖曳，黛玉榻前的雪雁已哭得失了聲。
    她應該跟著小姐去的，不應該為了閉關就放小姐自己一個人上戰場，她正暗自責怪自己。
    虛空突然泛起漣漪，譚妤裹挾著藥香破空而至。
    她玉腕輕揚，七種藥材在空中化作七色光輪，掌心三昧真火騰起的刹那，整個屋子都被映得透亮。
    丹爐在她腳下緩緩旋轉，符文如靈蛇纏繞，隨著最後一聲清鳴，九顆瑩潤的丹藥破丹而出，每顆都流轉著日月星輝。
    “快喂下去！” 譚妤蒼白著臉將丹藥遞出。
    雪雁顫抖著掰開黛玉的唇，丹藥入口即化，黛玉原本毫無血色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生機。
    當黛玉那飽含生機的含情目緩緩睜開，虛弱的嗓音溢出 “師父” 二字，譚妤緊繃的神經瞬間如斷弦般鬆弛。
    她唇角的笑意還帶著劫後餘生的釋然，卻覺眼前驟然泛起細密的金芒，像是無數星辰在瞳孔裏爆裂。
    連日來高強度的激戰、跨越三界的奔波，還有以本命精元催發的九轉丹成，所有透支的力量在此刻轟然反噬。
    喉間腥甜翻湧，她踉蹌著向前半步，伸手想要觸碰榻上安好的人兒，終究在指尖觸及對方衣角的刹那，整個人如折翼的蝶，軟軟墜入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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