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kg舊訓練室的地板上織出金色條紋。沈清雪的戰術靴踩過積灰的地墊，鞋尖踢到一枚滾落的電競鼠標——那是五年前的老款，滾輪上的防滑貼已經泛黃。她停在斑駁的白板前，指尖撫過左上角的劃痕，仿佛觸到了時光的紋路。
    "這麵戰術板，從星痕俱樂部時代就跟著隊伍了。"沈清雪的聲音驚飛了窗台上的麻雀，蘇寒這才注意到她今天沒穿標誌性的黑色戰術服，而是換了件藏青色衛衣，領口露出細鏈的微光，"陸川教練總說，白板要留三年劃痕，才能養出戰術的靈氣。"
    蘇寒湊近觀察，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字跡像層疊的年輪。最顯眼的是用紅筆寫的"露娜需與鬼穀子保持500碼距離，避免同時被開"，劃痕深得能看見底板的纖維。他的指尖剛觸到"500"的數字，沈清雪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又像被燙到般縮回。
    "這是你試訓那天，陸教練臨時寫的。"她的聲音有些沙啞，"當時你和星軌的鬼穀子總被連環控製，他急得拿戰術筆敲白板，說"天才也得懂團隊距離"。"
    蘇寒愣住了。他記得那天自己連續三次被敵方開團秒殺，以為試訓要泡湯，卻在傍晚收到留隊通知。此刻看著白板上的劃痕，才明白所謂"天才"背後，是有人在默默填補漏洞。
    沈清雪轉身拉開訓練桌的抽屜，木屑味混著舊紙的黴味撲麵而來。最底層的黑色筆記本封皮上，"陸川"兩個燙金字已經磨掉一半。當蘇寒看到夾在37頁的試訓報告時，呼吸突然停滯——泛黃的紙上，自己的名字被紅筆圈了三遍，旁邊寫著："操作驚豔，但團隊意識不足，需打磨"。
    "這是你的第三份試訓報告。"沈清雪的手指劃過紙頁邊緣，那裏有咖啡漬的痕跡，"前兩份陸教練都寫了"暫不錄用"，直到這份..."她頓了頓，蘇寒看見行距間有行細小的字跡，是用紫色水筆寫的："我來帶他"。
    字跡的邊緣有些暈染，像是下筆時手部顫抖。蘇寒喉嚨發緊，想起沈清雪第一次帶他訓練時的場景：她把自己關在訓練室整整三天，用不同顏色的標記筆在戰術板上畫出百種團戰模型，最後指著"月光永夜"四個字說："這是你的戰場代號，也是你的責任。"
    "原來你早就..."他的聲音卡在喉間。沈清雪別過臉，望向窗外的香樟樹。陽光穿過她的睫毛，在臉頰投出顫動的陰影，蘇寒這才發現，她耳後有顆極小的痣，像落在雪地上的墨點。
    "陸教練是我的啟蒙導師。"沈清雪開口，聲音輕得像風吹過戰術板，"我十七歲進青訓營時，他總說我太冷血，操作裏沒有溫度。直到有天，他帶我們來看這塊白板，說"每個劃痕都是選手的血與汗，教練要做的，就是把它們煉成鋼"。"
    她抬手比劃著白板上的某個區域："這裏原本有道很深的劃痕，是2018年決賽前，老隊長阿光練馬可波羅轉大時砸出來的。陸教練沒讓人擦掉，反而在旁邊寫了"疼痛是最好的教練"。後來阿光在決賽中用純淨蒼穹抗住五人傷害，完成逆轉。"
    蘇寒盯著那個隱約可見的凹痕，突然想起阿光奪冠時撫摸獎杯的樣子——那動作像在撫摸老朋友的傷痕。陽光逐漸西斜，"月光永夜"四個字被照得透亮，與他id"寒月"的"月"字重疊，形成雙月同輝的圖案。
    沈清雪的影子投在白板上，與陸川當年的舊影重疊。蘇寒這才注意到，她抬手整理頭發的姿勢，竟與檔案裏陸川的照片分毫不差——都是用食指關節輕推耳後的碎發，仿佛這個動作裏藏著某種隱秘的師承。
    "陸教練退休前，把我叫到這裏。"沈清雪從口袋裏摸出枚戰術筆，筆帽上刻著"星痕"字樣，"他說"清雪，以後你就是月光的守護者"。我當時不懂，直到遇見你..."她突然噤聲，筆尖在掌心戳出紅印。
    蘇寒接過戰術筆，觸感熟悉得驚人——這和他平時用的款式一模一樣。筆帽內側刻著行小字："給下一個十年"，落款是"陸川 2020.7.15"，正是他加入kg的日子。
    窗外傳來新訓練室的喧鬧聲，星軌的笑聲混著阿光的杠鈴般的呼嚕。沈清雪彎腰撿起地上的舊鼠標，用衣袖擦去灰塵："這個鼠標，陸教練用過，我用過，現在該傳給你了。"
    蘇寒接過鼠標，發現左右鍵的磨損痕跡剛好貼合自己的指腹。滾輪下方有處凹陷，像是長期用拇指按壓形成的——那正是他習慣的三指拖屏姿勢。
    "每個教練都有自己的傳承方式。"沈清雪看著白板上的劃痕，"陸教練用劃痕記錄教訓，我用數據編織網絡，而你..."她轉頭看他，眼中有微光閃爍，"你在用月光重新定義戰場。"
    雨滴突然敲打玻璃，在白板上投出流動的光影。蘇寒摸著"500碼距離"的劃痕，想起昨晚沈清雪發的消息："決賽時注意敵方鬼穀子的閃現cd，他會在你標記第三下時開拉"——這與陸川當年的提醒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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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練，你後悔嗎？"他突然問，"把全部心血傾注在一個選手身上，萬一我..."
    "沒有萬一。"沈清雪打斷他，戰術筆在掌心轉了個圈，"陸教練當年帶我時，我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他說"教練的使命不是創造天才，而是讓天才不被黑暗吞噬"。"她頓了頓，聲音放柔，"而你，是我見過最接近月光的存在。"
    雨聲漸大，舊訓練室的角落亮起應急燈。蘇寒看見沈清雪的影子被燈光拉長，與陸川的劃痕重疊成一幅畫。那些看似冰冷的戰術符號，此刻都成了會呼吸的故事——是老教練敲白板的怒其不爭，是年輕教練熬夜做數據的眼尾紅痕，是兩代人對同一個夢想的托舉。
    深夜離開時，蘇寒帶走了那本陸川的筆記本。最後一頁夾著張泛黃的票根，是2015年kp決賽的門票，座位號正是蘇寒現在的選手席位置。沈清雪鎖門時，他聽見她低聲說："陸教練總說，戰術板上的劃痕不是終點，而是起點。"
    雨停了，月光從雲層裂隙漏下，給舊訓練室的門牌鍍上銀邊。蘇寒回頭望去，沈清雪的身影被門框切割成兩半，一半在陰影裏，一半在月光中。她抬手關掉應急燈，黑暗中傳來輕微的歎息，像句沒說完的話。
    回到新訓練室，蘇寒打開陸川的筆記本，發現扉頁寫著："致未來的教練——永遠記得，每個選手都是未打磨的星，而你是握著火種的人。"他摸出沈清雪給的戰術筆，在空白頁寫下："露娜與鬼穀子的最佳距離，是500碼，也是心與心的距離。"
    窗外，香樟樹的枝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蘇寒將舊鼠標放在訓練桌上，滾輪上的月光倒影輕輕晃動。他知道，有些東西從未真正消失，它們隻是換了種形式，在時光的戰術板上，繼續生長出新的劃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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