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風雨江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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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達回頭看去,來人手執折扇,一身綾羅華貴。
    “是處好宅子,路栩安你不會是用賣我家梨的銀子買的吧?”
    路贏笑了笑:“此宅位於顯貴之處永惠河畔,進宅後亦有庭院深深古木參天,雕梁畫棟下不乏池台水榭,姚公子一路進來,看不出這間宅子值多少銀子?”
    姚衍之用折扇輕敲手心,微微一歎:“難怪看不上我的東西。”
    路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姚衍之用扇一指北達:“多虧他。”
    喬裝成粗漢的北達亂眉一撇:“大公子,我……”
    路贏搖搖頭,安撫道:“不關你事,先出去。”
    待門掩上,姚衍之已挨著路贏坐下:“那日我便與你說過,三年前我便由他知曉你也在查一些事,所以此番回京才會找上你。”
    路贏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沒有搭話。
    “眼下你在查十六年前的江南貪汙案?”半晌,見路贏還是不做聲,姚衍之又道∶“那樁案子牽連甚廣,可謂是有罪的和沒罪的都入了獄遭了災。”
    路贏淡淡看他一眼∶“你知道?”
    姚衍之勾唇一笑∶“交換。”
    “換什麽?”
    “這間宅子。”
    簡直是獅子大開口。路贏瞪姚衍之一眼∶“你在京城宅子成堆,還缺宅子?”
    “但你不是說你的宅子貴?更何況誰會嫌宅子多。”姚衍之拿起案上的羽紋琉璃燈,再環顧四周極致精巧的陳設,“也正是你這宅子太好,周圍不少人眼紅盯著。你不知道?”
    姚衍之所言無疑是暗指埋伏宅子外,時刻盯著“陸商人”的眼線。
    此前還是謝湛派來摸底“陸商人”的人,自從上次從袁陵手中截了那名書生後,外邊盯著的人就更多了。
    路贏從姚衍之手中拿過羽紋琉璃燈,放回原處,轉了話題∶“謝湛,近來似乎太過安靜了。”
    姚衍之沉默須臾,忽然眸光一閃∶“兩個消息換這間宅子?”
    “你先說,看值不值得了。”
    “當然值得。”
    姚衍之知曉隻要是關於謝隼謝湛兩位皇子的事,路贏向來不會錯過,前者他知道原因,後者還不知道為何。
    姚衍之執起案上玉杯緩緩扣下∶“第一個是關於五皇子的。”
    路贏∶“說說。”
    “此前的兵部劉康年,表麵上聽從五皇子謝湛的吩咐,實際上卻是袁太傅袁長儒的人。”說罷姚衍之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卻見路贏一臉平靜地搖搖頭∶“這個我知道。”
    姚衍之有些詫異,他是今日晌午查到的這條線索,所以才派人滿京城地找路贏,就連禦史台也去了。
    好在燕辻在去北郊的路上機警地發現喬裝的北達,一路遠遠地跟著才找到了這裏。
    “你知道?”姚衍之道。
    “數月前就知道了。”路贏將案上的玉杯反轉擺回∶“這個……不算。”
    姚衍之忙將玉杯按住,細細想來,此前也多是他告訴路贏事情,反而從路贏口中得知的少之又少。
    可,誰又曾想得到這個傻了十餘年,一朝家破人亡,曆經牢獄被人公開買賣,又忍辱偷生背負三載男寵之名的路家大公子,實際上對京城大小事了如指掌,比他知道的還多。
    “你還知道些什麽?”姚衍之問。
    聞言,路贏微微挑起唇角,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拿宅子來換。”
    姚衍之略一皺眉,沒想到他隨口一問卻讓路贏占了先機。他拿起另一隻玉杯倒扣在案麵,“還有第二個,十六年前那樁案子的消息,你不聽了?”
    路贏擺起了譜∶“可聽可不聽,多多少少已經猜到。”
    姚衍之失了本意∶“要這麽多宅子做什麽。”
    路贏道∶“你不是說了,誰會嫌宅子多。更何況你的宅子不就是來做交易的?”
    “你倒將我了解的清楚,你看上哪處的宅子?”
    “西大街。”
    姚衍之把玩著手中玉杯∶“那處離禦史台近,這就是你的打算?”
    路贏笑道∶“要不就是東邊七彎巷,那處你舍得?”
    姚家在京城宅院眾多,唯獨七彎巷的老宅屬於風水寶地,就連皇親國戚來姚衍之都得搖頭。姚衍之灑脫道∶“當然舍得,隻不過取決於你將要告訴我什麽。”
    路贏從姚衍之手中拿過玉杯,擺放在姚衍之身前∶“謝湛既貴為皇子他必不會主動與大周敵國車師做買賣,謝湛的目的不過是想要將劉康年推上兵部尚書的位置,已達到掌控兵部的目的。”
    說著看了姚衍之一眼,再拿出一個玉杯斟滿茶水∶“誰知這茶水裝錯了杯,劉康年是袁長儒的人,以至於謝湛反而成了那顆棋子。”
    姚衍之一指盛滿水的玉杯∶“你的意思是,袁家從一開始並不是想要真正輔佐謝湛登上皇位,而是設局利用。”
    路贏點頭,指尖沾著茶水在桌上劃了劃∶“若我猜想不錯,去年初謝湛在見貴親王謝延陸續接手政務後,身感威脅的同時也急切產生想法,就有了兵部劉康年的‘趁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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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的劉康年隻是個兵部侍郎,兵部尚書王相正值壯年,一時半會兒不會卸任。
    據大周律例,兵部尚書若是派外督查,便會由左右侍郎暫代職責,劉康年多半借由這一點說服了謝湛,同時為了不讓謝湛過河拆橋,更是以兵器倒賣的法子讓謝湛無法全身而退。
    現在想想,與其說表麵兵器倒賣,不如說是勾結外敵讓出城池,謝湛怎會猜不到這種事的代價如何,不過是權力遮眼,遠在京城看不到邊關將士以及百姓的血流成河罷了。”
    路贏頓了頓,續道∶“不久,平峽關失守,王相前往宣城,劉康年頂替而上,自然而然地接任了兵部。緊接著的宣城戰敗,王相自戕樊長勝戰死隱王歸京。這一係列事件的背後,還有兩件事水到渠成——”
    姚衍之驀地抬眼看向路贏,接過話∶“袁長儒被召進宮以及李承宗掌握西北軍事。”
    路贏微一點頭,又拿起一盞玉杯放在那裝著茶水的玉杯旁∶“結合樊江昱所言,李承宗或許是袁長儒一早布在隱王身邊的人。”
    姚衍之忽而笑了一聲∶“眾人皆以為的袁太傅淡泊名利兩袖清風,能在聖上登基之時急流勇退,還定下家規讓其子孫遠離朝堂。殊不知……卻是在暗中謀劃攪天弄地,將聖上的皇子耍得團團轉。這般厲害的人物,難怪我爺爺當年被嚇得連夜卷鋪蓋離京,躲回江南穎中最後鬱鬱寡歡而終。”
    聞言,路贏看了姚衍之一眼。關於此事,第一次的馬車談話,姚衍之曾向他簡單提及——
    據姚衍之本人說,其爺爺姚奕不僅出身世家豪門,文采斐然亦學富五車,而且麵如冠玉、唇如塗丹,氣宇軒昂風姿俊朗,完完全全是大周女子的夢中情郎!
    如此才貌雙全,自然引來了同朝為官的袁長儒的嫉妒,於是被設計陷害無法在朝堂立足。
    隨著姚家家主退出朝野,回歸穎中老家,連帶著姚家子子孫孫也為官不順。
    正例如,姚衍之的父親姚顯子本可憑借妻家勢力重回京城,奈何姚奕身故,隻得回家守孝。朝局形勢日新月異,那時聖上又有意扶持路剛,久而久之官場之中再無姚家,雲雲。
    姑且不說姚衍之是否有對其爺爺的相貌才識進行美化,但總有些是真的,那便是當年,姚奕、袁長儒二人都曾輔佐還是太子的當今聖上。
    而姚家是自大周建國以來便在的大家族,其勢力不容小覷。袁長儒之所以設計姚奕,讓其退出朝堂,其實是在為自己未來仕途清掃障礙。
    “忘了還有你爹。周起元與你爹鬥得你死我活,少不了他們袁家的煽風點火。”姚衍之慢悠悠地道∶“接連除卻聖上的這些股肱大臣,袁長儒就名正言順地再受聖上重用,他的目的就是重回朝野,主政掌權。”
    “謝湛也曾說過同樣的話……”
    路贏喃呢了一句,隨即陷入長久的沉默∶可若真是這樣,他的目的已然達到,但為何劉康年貪汙一案還會傳到聖上耳朵裏,就不擔心若詳查再查出兵器倒賣甚至平峽關宣城的事來?
    “謝湛?”姚衍之微微皺眉∶“據我所知,有人將劉康年貪汙的事鬧到聖上那兒,還明著暗著地說謝湛有包庇之嫌。也正因如此,謝湛徹底失了兵部。會不會這事就是袁家派人做的?”
    “殿下曾答應我暫時擱置劉康年的案子,所以不會是禦史所為。”路贏端起那杯盛有茶水的玉杯,將水倒入茶盂後,單手托腮繼續沉思。
    姚衍之忽然一笑∶“且先不說這事,袁家的所作所為,或許那位五皇子還被蒙在鼓裏。”
    不,他知道。路贏回想起那日在南柳巷,他在謝湛麵前揭露劉康年實為袁家的人後,謝湛的失魂落魄。
    謝湛一定已經猜到自己被袁家利用,以他的秉性,自然不會再信任,隻是為何後來還會將袁陵留宿宮中徹夜?
    思及此,路贏神色凝重起來,竟絲毫沒有聽到姚衍之說話。
    突然,手腕一緊,堪堪回神看了過去,姚衍之笑了一下∶“讓他自己親耳聽聽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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