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風雨江山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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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達已有數夜未寐,雞鳴剛過,已候在路贏門前。
    路贏穿戴整齊走了出來∶“今日可有天水城的消息?”
    北達搖頭,那日他奉命飛鴿傳信出去,可數日過去了依舊沒有回音。
    路贏皺了眉頭:“周疍似乎也有半月沒有傳信回來了。”
    生辰那日,周疍因路憫一事與路贏吵得幾乎決裂,可還是隔三差五地寫信回來,不為說別的,每每隻是一張紙上怒寫三個大字——路栩安!
    又由於周疍的字寫得難看,鬼畫桃符地單純看著也知道心裏罵得難聽。
    “周疍那兒也按你的吩咐寫了信,隻是依舊沒有回信……”
    這幾日,北達心中不安。
    那日他在旁聽得一頭霧水,事後也追問路贏,知道了所謂的“空城”是指天水城的百姓在遭逢水災後已不複存在——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或是顧念鄉情的留了下來,卻遭遇了奪命的瘟疫。
    然而,就是這樣一座城為何會引得流寇滋擾,讓陸續派去的官兵都去而不返?
    那日,路贏回答了他:“流寇傳言或許是假,畢竟有流寇出沒的地方,一般百姓不敢去,而那些官兵或許早就成了叛軍。”
    他默然須臾,見路贏指尖輕點天水城時忽然明白了:若糧食、兵器、人都在這座被江南官府隱藏的空城中,毫不知情的周疍前往必定凶多吉少!
    可眼下,他無暇擔心周疍安危,因為京城何嚐不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北達還清楚地記得,那日謝隼提筆在路贏繪製的地圖上,自靠西的天水城一路向西延伸畫下了另外兩座城池。
    “臨陽和析津,李承宗自西北回京途中曾改道去過這兩處。臨陽與析津間是數十丈寬的涇河,河水凶猛,人和馬匹難以強渡,若是他有意屯兵兩處,瑤英一入江南境內,則會被天水城以及臨陽的兵馬兩麵夾擊。而析津恰是位於這條群山峻嶺的小道……”
    謝隼遙遙一指,落筆處正是布防圖上隱於群山之間的龍虎澗。
    北達尋著路徑一掃龍虎澗東麵,一山之後的便是皇家即將舉辦接風宴的麓山南苑!
    思及此,北達憂心忡忡:“大公子,你當真要去?”
    一片日出光輝中,路贏回過頭來,逆光之下看不清楚神情,北達隻覺得手腕一緊,有什麽東西放在了手心。
    “北達,你看我娘和堂妹還有路管家青華都在江南,他們許久沒見到我了,特別是我娘,時常都寫信來讓我也去。如今江南局勢不明朗,那邊的消息也都沒傳回來。我思來想去,今日你便啟程去柳州找我娘,將這封信親手交給她,再帶她們去尋一處安全的地方。”
    北達微一皺眉:“大公子你呢?”
    “我不日也會離京,不過這件事得你快馬加鞭地去告訴她,免得到時候她又擔心。”
    這三年,北達形影不離地跟著路贏,他知道大公子聰明,隻要認真起來凡事都會安排得天衣無縫,可有事隱瞞的時候說話哄人就是一套一套的。
    北達將信塞回:“我和青華說好了的,他一定會照顧好夫人和堂小姐,我一定會照顧好大公子。況且……況且夫人也說了,我若是獨自回去她就將我掃地出門,我可不想下半輩子睡橋底下。”
    後一句話北達說謊了,那年他為了留在路贏身邊也撒了同樣的謊,可他覺得這些謊說得值——大公子隻身在京城哪能沒個“家人”在身邊。
    “不就是參加個皇家宴會,瞧把你們緊張得。”
    路贏抬眼看過去,姚衍之倚在垂花拱門下,時不時將手中的折扇輕輕搖動。
    姚衍之與他四目相接一瞬,收扇走來:“麓山乃是大周的國之龍脈,此次接風宴選在麓山南苑也有向文武百官展示大周泱泱大國的風采,聖上都不嫌麻煩還親往,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那請姚公子也帶我去。”北達道。
    姚衍之輕輕一挑眉梢,見狀,路贏又將信放回北達手中∶“北達,不是姚公子,嚴謹點該是姚小侯爺。”
    姚家是自大周建國便在的世家大族,因建國有功滿門封侯,傳到姚衍之這兒雖沒有官職權勢,憑借侯爵也能一世榮華,再偶爾參加點宮廷盛宴保持矜貴身份。
    本以為姚家退出朝野,世人將此事忘了,沒想到路贏卻能知道。
    姚衍之勾起唇角,又聽路贏道∶“姚小侯名聲風流閱人無數,但去皇家的地方總不能也帶幾個男人吧?這要是給聖上看了像什麽話。”
    姚衍之麵色一陣鐵青∶“路、栩、安。”
    路贏充耳不聞,推著北達進屋∶“這一來一回好歹會花上幾日,你家公子我總要多帶些衣物,幫我收拾收拾,天色不早該啟程了。”
    “等會兒,路栩安。”姚衍之道∶“這個給你。”
    路贏回頭,一把通體雪白還鑲嵌冰藍玉石的短劍出現在眼前。
    “此劍名為江雪,看似柔軟實則鋒利,是我命人尋了數年才尋到的名劍,乃我閣中至寶。”
    隻是見那劍柄劍鞘在日光下閃爍著七彩流光,便能知此物昂貴。
    路贏將劍輕輕一推∶“都是文雅人,身上帶什麽劍啊。”
    “還有心思說笑,那日你都差點死了。”
    “你在說笑,那幾個殺手還不足以要了我的命。”路贏晃了晃右手胳膊∶“這是我大意了。”
    那日,路贏渾身是血昏死過去的狼狽樣他都看在眼裏,若不是這樣,他也不至於拿出這把削鐵如泥的寶劍∶“放在身上下次用。”
    “你在咒我?”
    “防身用。”
    “不要。”
    “拿著。”
    “不要。”
    無論男女,姚衍之從未被拒絕過,見路贏要走,忙伸手攥住其右肩。
    這一次,話沒說出口,隻是在見到那微敞衣領下的傷疤時忽地一怔。
    路贏倒沒注意到那處,眼睜睜地看見自己的衣裳因拉扯瞬間浸得透紅∶“啊,我胳膊流血了……”
    姚衍之心中有事,沒再聽路贏說話,鬆了手∶“罷了,不要就不要。”
    路贏難以置信地看著姚衍之轉身離開,又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右臂,快步走回房中∶“北達……我流血了!是姚衍之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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