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的空間裏，隻有處理器屏幕還在閃爍。上麵浮現出一行小字：【檢索到創始者記憶碎片】。
    秦雲的手掌下滲出鮮血。不是紅色，而是與小王八相同的翡翠色。這些血液在控製麵板上形成樹狀圖，最終指向某個被加密的區域。
    "出來吧。"秦雲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我知道你在看著。"
    靜止的克隆體突然全部轉向同一個方向。她們齊聲開口，聲音重疊成陌生的男聲："你比預計的多消耗了17的能量。"
    數據洪流在角落凝聚成模糊的人形。沒有五官，隻有不斷變換的輪廓。當它移動時，空間會產生細微的裂紋，就像老式電視的雪花噪點。
    "創始者..."林雅試圖站起來卻再次跌倒，"居然真的存在..."
    人影無視其他人，徑直走向秦雲。它伸手觸碰秦雲額頭尚未愈合的條形碼，整個處理器突然超頻運轉。
    "樣本b的表現超出預期。"人影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尤其是情感模擬模塊，竟然能反向汙染塔源。"
    藍弦雅發現自己能動了。她衝向秦雲，卻被無形屏障彈開。更糟的是她的數據化已經蔓延到腰部，那些光點正在被處理器吸收。
    "別白費力氣。"人影轉向她，"你本來就是我設計的情感控製器。"
    處理器屏幕突然播放全息影像：年輕版的001號正在給嬰兒藍弦雅後頸植入芯片。背景裏躺著數十具相同麵貌的屍體，牆上投影著秦雲高中時期的照片。
    "最初的藍弦雅早就死了。"人影的輪廓稍微清晰了些，露出類似白大褂的衣著，"你隻是複刻她記憶的容器，用來束縛樣本b的工具。"
    秦雲突然笑了。這個笑容讓人影第一次後退半步。
    "你說得對。"秦雲抹了把臉上的血，"但你忘了一件事——"他猛地將手插進自己胸膛，"真正的情感控製器，是我啊。"
    他掏出的不是心髒，而是一枚發著微光的校徽。正是當年藍弦雅送給他的那枚。
    校徽在秦雲掌心旋轉，投射出全息影像：高中天台上，藍弦雅將校徽別在秦雲胸前，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這個看似普通的場景卻讓人影劇烈波動起來。
    "不可能！"它的聲音首次出現情緒波動，"那段記憶應該已經被刪除了！"
    藍弦雅的數據化突然停止。她腰部以下已經變成光流，但那些光點開始重組，逐漸形成校服的百褶裙擺。更驚人的是，處理器屏幕上的融合度開始暴跌：75...60...45...
    "認知重構進度120..."機械女聲帶著雜音，"警告...係統過載..."
    人影想要關閉處理器，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控製麵板。它震驚地看向秦雲："你在反向汙染塔源？"
    秦雲沒有回答。他的瞳孔變成與小王八相同的翡翠色，胸口契約紋章蔓延出金色紋路，逐漸覆蓋全身。這些紋路與藍弦雅身上的光流產生共鳴，在空氣中形成無數細小的橋梁。
    001號的機械軀體突然爆炸。從廢墟中爬出的不是機械骨架，而是個渾身燒傷的女人。她顫抖著指向人影："教...教授...你騙我..."
    人影沉默片刻，輪廓突然清晰起來。那是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麵容疲憊卻瘋狂，左眼戴著與眼罩男相似但刻著"i"的金屬眼罩。
    "沒錯，我騙了所有人。"他的聲音變得真實，"包括塔本身。"
    空間開始崩塌。不是毀滅性的，而是像被擦除的鉛筆畫，一塊接一塊地消失。林雅趁機爬向藍弦雅，將眼罩男的記憶芯片塞進她手裏。
    "讀取它！"林雅的聲音被崩塌聲淹沒，"裏麵有真相！"
    藍弦雅捏碎芯片。海量記憶湧入腦海：實驗室的爆炸、教授將自己改造成數據體、還有最關鍵的畫麵——真正的創始者根本不是教授，而是...
    她猛地抬頭看向秦雲。後者正在發生可怕的變化：翡翠色瞳孔分裂成複眼，皮膚下浮現出與塔源觸須相同的紋路。但當他看向藍弦雅時，眼神依然清澈如初。
    "明白了？"秦雲的聲音開始失真，"弦雅，我們都被騙了..."
    教授突然大笑起來。他的身影在崩塌中越發清晰，甚至能看見白大褂上的咖啡漬："精彩！但你們忽略了一點——"他打了個響指，"塔從來不是建築。"
    整個空間突然倒轉。他們跌入處理器屏幕，墜向無邊無際的數據深淵。在徹底墜落前，藍弦雅看見教授的身體正在分解成基礎代碼，而其中混雜著與秦雲相同的翡翠色光點。
    下墜持續了仿佛一個世紀。藍弦雅看見無數記憶碎片從身邊掠過：她與秦雲的高中時光、實驗室的慘劇、甚至還有小王八被創造的場景。最詭異的是，這些碎片中偶爾會出現穿白大褂的"自己"。
    "抓緊我！"秦雲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變成半人半觸須的形態，十二條發光觸須纏住藍弦雅和林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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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墜突然停止。他們懸浮在由綠色代碼組成的海洋裏，遠處有個巨大的黑色球體，表麵不時凸起人臉輪廓。
    "塔的底層。"秦雲的觸須正在分解，"也是創始者真正的牢房。"
    林雅突然指向某個方向。那裏漂浮著微型太陽係模型，每個行星都是不同顏色的處理器。地球的位置被黑色球體取代，而月球則是...一枚校徽。
    "原來如此。"藍弦雅恍然大悟，"校徽才是鑰匙。"
    黑色球體突然射出鎖鏈。不是攻擊他們，而是刺入秦雲體內，開始抽取翡翠色光點。秦雲沒有反抗，反而主動放開觸須。
    "弦雅，聽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教授不是創始者，他隻是第一個發現塔的獵人。真正的創始者是..."
    鎖鏈突然繃直。秦雲被拉向黑球，身體逐漸分解成數據流。藍弦雅想抓住他，卻被林雅攔住。
    "看月相！"林雅指著校徽模型，"現在不是時候！"
    校徽模型正在從新月變為滿月。當它完全變圓時，黑球表麵突然裂開縫隙，露出裏麵的景象：數以萬計的培養艙整齊排列，每個艙體裏都漂浮著秦雲。有的年輕，有的蒼老，有些甚至長著獸耳或機械臂。
    最中央的艙體格外醒目。裏麵的秦雲被數十條數據線貫穿，胸口嵌著與藍弦雅鎖骨相同的紋章。當他睜開眼睛時，整個代碼海洋沸騰了。
    "歡迎回家。"所有艙體裏的秦雲同時開口，"另一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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