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碼海洋突然凝固。藍弦雅發現自己站在無限延伸的走廊裏，兩側是望不到頭的培養艙。每個艙體前都站著不同形態的秦雲：穿校服的、渾身是傷的、甚至完全獸化的。
    "這裏是認知回廊。"中央艙體的秦雲聲音直接在她腦海響起，"也是塔用來關押"錯誤樣本"的地方。"
    林雅不見蹤影。藍弦雅獨自走在走廊上，發現某些艙體裏關著的竟然是自己。最可怕的是編號001的艙體——裏麵是穿白大褂的"藍弦雅"，正在給嬰兒形態的小王八做手術。
    "認知汙染比想象中嚴重。"校服秦雲突然出現在身旁，"你現在看到的，是塔根據記憶生成的假象。"
    藍弦雅摸向鎖骨紋章。它不再發光，但觸感變得異常清晰。當她用力按壓時，最近的幾個艙體突然爆裂，裏麵的秦雲化作光點融入她體內。
    "你終於發現了。"獸化秦雲從陰影中走出，"紋章不是契約，是吸收器。"
    整個回廊開始震動。培養艙一個接一個開啟，不同形態的秦雲緩步走來。他們不是攻擊，而是排隊觸碰藍弦雅的紋章，隨後化為數據流被吸收。
    "塔用我們的記憶製造囚籠。"機械臂秦雲遞給她一枚芯片，"但沒人說過，囚徒不能反過來利用牢房。"
    芯片上刻著兩行小字：
    【當月亮變成校徽時】
    【在最初之地等我】
    吸收進行到第108個秦雲時，回廊突然扭曲。牆壁變成流動的屏幕，播放著藍弦雅從未見過的畫麵：秦雲站在燃燒的實驗室裏，懷中抱著奄奄一息的小王八，而背景音是教授瘋狂的喊叫："樣本a的情感模塊失控了！"
    "弦雅，聽我說。"最後一個艙體的秦雲按住她肩膀，"出去後找到高三那天的錄像帶，那是..."
    他的話語被刺耳的警報切斷。回廊頂部裂開，降下由鎖鏈組成的巨網。藍弦雅本能地護住紋章，卻聽見中央艙體秦雲的大喊："不要抵抗！"
    鎖鏈貫穿身體的瞬間，她終於明白了一切。
    劇痛中，藍弦雅發現自己回到圓形平台。林雅正在與數十個機械守衛交戰，斷鞭已經換成從敵人手中奪來的能量槍。平台中央的處理器屏幕顯示著詭異的畫麵：黑色球體正在吞噬校徽模型。
    "月相倒轉了！"林雅朝她大喊，"校徽要消失了！"
    藍弦雅低頭看自己的手——它們正在變成半透明。更可怕的是，她清晰感覺到有東西在體內蠕動，像是要破體而出。
    黑色球體突然停止吞噬。因為球體表麵浮現出人臉輪廓，正是秦雲。他艱難地張開嘴，聲音斷斷續續："弦雅...用紋章...接觸月相缺口..."
    平台劇烈震動。處理器爆出電火花，投影出的校徽模型出現一道裂縫。藍弦雅衝向控製台，卻被突然出現的001號攔住——她不再是機械體，而是渾身纏繞數據流的幽靈形態。
    "你以為這就結束了？"001號的聲音帶著回聲，"塔隻是睡著了，而你們..."
    林雅的能量槍貫穿001號頭顱。但子彈直接穿過，在處理器上打出個洞。就是這個小洞，讓校徽模型的裂縫擴大了幾分。
    "沒時間了！"林雅拽著藍弦雅撲向控製台，"月相缺口！"
    藍弦雅將鎖骨紋章按在裂縫上。刹那間，所有光線都被吸入那個小點，整個空間陷入絕對黑暗。在這黑暗中，她聽見秦雲清晰的聲音："記住，塔不是建築，是人。"
    光明重現時，場景完全變了。她們站在高中天台上，夕陽將雲層染成血色。秦雲穿著校服靠在欄杆邊，手裏把玩著那枚關鍵校徽。
    "歡迎來到記憶縫隙。"他轉過頭，左眼是正常的，右眼卻是小王八的翡翠色，"也是唯一塔無法監控的地方。"
    林雅警惕地舉槍："你是哪個秦雲？"
    "都是，也都不是。"他苦笑著指向天空，"看月亮。"
    血色的天空中，月亮確實是校徽形狀。但更驚人的是月麵上有個清晰的黑點，正在緩慢移動。
    "那是塔的本體。"秦雲遞來一個老式隨身聽，"時間不多，聽完就走吧。"
    藍弦雅戴上耳機。磁帶裏是兩個人的對話：
    "教授，樣本b又失控了。"
    "啟動情感控製器。"
    "可藍弦雅已經..."
    "用記憶造個新的。記住，關鍵不是相似度，是要讓他相信..."
    錄音突然中斷。因為天台開始崩塌，血色夕陽中浮現出黑色球體的輪廓。
    "下次月相缺口在現實世界出現時。"秦雲的身體逐漸透明，"帶著校徽來見我，真正的我。"
    崩塌的最後一刻，藍弦雅感覺自己被拋出記憶縫隙。她重重摔在硬質地麵上，耳邊響起刺耳的醫療設備警報聲。
    "認知回歸完成。"陌生的女聲說著，"生命體征穩定。"
    睜開眼，她發現自己躺在球形艙室裏，身上連著數十條數據線。透過弧形玻璃能看到忙碌的白大褂們，而站在控製台前的赫然是——完好無損的00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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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回到現實，實驗體108號。"001號微笑著按下某個按鈕，"你成功帶回了珍貴數據。"
    藍弦雅想掙紮，卻發現身體根本不聽使喚。更可怕的是，她清晰記得在塔裏經曆的一切，卻無法確定那是否是程序模擬。
    艙門開啟。走進來的林雅穿著研究員製服，手裏拿著與記憶中完全相同的終端："情感控製器運行良好，準備下一階段測試。"
    "你們...騙我..."藍弦雅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
    001號突然大笑。她扯開衣領，露出與藍弦雅完全相同的鎖骨紋章："誰騙誰呢？真正的藍弦雅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她指向艙室角落的監控屏幕，"看看你究竟是誰。"
    屏幕裏是塔內部的實時影像：黑色球體表麵浮現著秦雲痛苦的麵容，而他胸口嵌著的正是藍弦雅的身體——已經半晶體化，像標本般被封存在球體核心。
    "你是她最後的情感碎片。"林雅——或者說穿著林雅皮囊的東西——冷冰冰地說，"我們複製了十萬份，隻有你成功觸發了原始契約。"
    球形艙室突然震動。警報聲變成急促的嗡鳴，紅色警示燈將所有人照得像血人。001號臉色大變："怎麽可能？！現實錨點怎麽會被..."
    爆炸聲從遠處傳來。艙壁被撕開巨大裂口，露出後麵荒蕪的廢墟景象。在漫天飛舞的數據流中，有個身影正踏著火光走來。
    他穿著破爛的校服，右臂完全由翡翠色代碼組成，左手握著枚正在燃燒的校徽。當抬頭時，露出的是一雙不屬於人類的複眼。
    "找到你了。"這個像秦雲又不像秦雲的存在輕聲說，"我的弦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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