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在心中不平的吳曲，瞬間對東方良的提議心動了。
    他看了一眼洪大彪那絕情的背影，一咬牙，和東方良向別墅外的小路跑去。
    他們的背後忽然傳來沐清的喊聲：“站住！別跑！”
    破空聲驟然襲來。
    東方良拽著吳曲撲進灌木叢，碎葉沾了滿身。
    一柄匕首擦著吳曲的耳際飛過，深深釘入前方的樹幹，刀柄仍在劇烈震顫。
    樹葉震落中，少年滾燙的呼吸噴在他耳畔：“跑！”
    吳曲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洪大彪站在台階上，陽光將他眼中的狠辣照得分明。
    那是被背叛後的殺意。
    吳曲的心沉到穀底。
    他再沒有了回頭的可能。
    不等他多想，東方良已經將吳曲拉走。
    兩人奮力奔跑著，吳曲本就不常運動，肺部火辣辣地灼燒著，喉嚨裏泛起血腥味。
    他扶著白色的磚牆，雙腿像灌了鉛般沉重。
    “等，等等，要不休息一下吧。”
    吳曲大口喘息著，身上的絲綢睡衣破碎中帶著淩亂，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東方良抬起兩人始終相握的手，掌心滾燙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
    “洪大彪的人肯定在追我們，我們不能停。”
    他湊近吳曲耳邊，溫熱的呼吸裏帶著青草的氣息，“小曲哥，你可以的，對嗎？”
    那明亮的眼睛在鏡片之下閃閃發亮，像是暗夜裏的燈塔。
    吳曲有些恍惚，似乎在透過東方良的眼眸看著誰。
    他艱難地咽下喉間的鐵鏽味，強迫自己直起腰，“好，可西南區全是他的地盤，我們能去哪？”
    東方良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顫，但呼吸都吃力的吳曲根本沒有精力去注意這些。
    東方良指向遠處，說道：“去東南城區！”
    看著吳曲逃離的背影，洪大彪眯起眼，徹底確認了吳曲對自己的背叛。
    他緩緩抬手，朝沐清遞去一個眼神，聲音低沉如悶雷：“抓住他們，記得給我抓活的。”
    如果直接殺了吳曲，吳曲身上的積分就會自動消失。
    正如吳曲之前想的，他作為「積分榜」「no.20」所持有的積分資源，不是普通人能夠比擬的。
    吳曲現在就相當於一個行走的金庫。
    洪大彪需要這筆積分。
    更不可能讓這筆積分落入他人之手。
    沐清點了點頭，轉身追去。
    她步伐輕盈，很快便拉近了與兩人的距離。指尖一翻，一柄匕首已夾在指間。
    要射中東方良確實不易，但吳曲？
    沒有難度。
    隻不過，沐清可沒想過破壞東方良蓄謀這麽久的計劃。
    她唇角微勾，手腕一抖。
    匕首稍稍側開些，狠狠地紮到了吳曲身邊的樹幹上。
    那她就助東方良一臂之力，讓東方良在吳曲心中的地位徹底不可撼動。
    追逐之中，東方良無聲回頭，正對上沐清意味深長的目光。
    兩人視線交匯一瞬，心照不宣。
    你好，盟友。
    你的計劃，我不會破壞。
    但事成之後，記得分我一半兒。
    沐清刻意放慢腳步，如幽靈般追在二人身後。
    她看著東方良半扶半拽地拖著吳曲，在巷弄間跌跌撞撞。
    明明速度不快，她卻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給東方良足夠的表演時間。
    而後，她看到東方良帶著吳曲避開巡邏隊，鬼鬼祟祟地上了城區電車。
    沐清閃身跟上，隱在人群之中。
    二人在東南城區下了車，在這個迷宮般的城區蜿蜒的街道上走著。
    令沐清沒想到的是，東方良順著東南區的城中河一路向前，在一座橋下停下了腳步，扶著吳曲走下河岸，來到了橋洞底下。
    吳曲的瞳孔驟然收縮，盯著眼前幽暗深邃的入口，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的聲音微微發顫，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怎麽……是這裏？”
    東方良雙手插兜，嘴角卻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洪大彪的人現在一定在滿世界搜捕我們，而這裏——”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前方，“是唯一能讓「top」束手無策的地方。”
    他們此刻正站在的，正是「杜門」所屬東南區中獨有的區域——黑市。
    吳曲當然知道黑市的存在。
    作為「top」的高層之一，他比大多數人更清楚它的位置，甚至在某些絕密檔案裏見過它的粗略布局圖。
    但知道歸知道，他從未真正踏入過這片默許之地。
    「top」是「積分世界」明麵上的掌控者，卻唯獨對「黑市」無可奈何。
    這裏自成體係，秘密規則森嚴。
    任何帶有「top」身份烙印的人貿然闖入，輕則被驅逐，重則直接抹殺。
    即便僥幸拿到通行證，也未必能活著走出來。
    幾年前，當時掌管「杜門」遊戲的「top」高層急功近利，想要一舉鏟平黑市，在左龍那裏獲得重用。
    誰知道，他浩浩蕩蕩帶了一大波人進入黑市，卻再也沒有出來過，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之後負責「杜門」區域的高層，便再也沒有踏足黑市半步。
    他們也曾經派人臥底進黑市調查過，臥底要麽和幾年前那個高層一樣離奇失蹤，要麽就什麽也沒查出來。
    「top」隻知道，黑市中的每個人都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隨意招惹一個，都有可能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而這樣的龍蟠虎踞之地，為什麽始終可以保持詭異的安寧，這其中的原因吳曲不得而知。
    也許身為「top」最高層的左龍知道些什麽。
    想到這裏，吳曲的手無意識地攥緊，腳步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嗓音緊繃：“他們……不會歡迎我的。”
    東方良側過頭，目光溫柔地分析著：“你現在已經不是「top」的人了，洪大彪要殺你，其他區的高層也遲早會盯上你。”
    他頓了頓，安慰道：“就算黑市裏有人想找你麻煩……”
    “不是還有我嗎？”
    他輕輕托起吳曲的臉。
    在後者沒有發覺之中，二人的身份發生了巧妙的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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