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4……
    9995……
    9996……
    9997……
    9998……
    9999。
    沐清在心中默數著台階數。
    當再次踏在那節稍長一些的台階上時，她視線環繞四周。
    然而，迎接她的仍然是一片黑暗。
    無盡的黑暗。
    她心中長歎一聲。
    果然，還是這樣。
    她緩緩轉身，打火機舉到最高處。
    火光所及之處，隻有兩具膨脹發黑的屍體。
    老法師暴突的眼球上覆著層灰白薄膜，殺馬特紫紅色的劉海黏在腐爛的額頭上。
    腐臭味像實質的浪潮般湧來，馬雙雙猛地捂住口鼻，惡心得臉色都有些發白。
    “還……繼續走嗎？”
    方小彤的聲音帶著顫，肌肉也因為過度使用微微發抖。
    沐清搖頭，火光映出她眼下的青黑：“如果按照單純的9999級台階走，肯定是走不出去了。還剩最後一天了，無謂的努力沒有意義。”
    金屬的外殼傳來滾燙的溫度，她熄滅了打火機。
    但下一秒，方小彤的打火機亮起。
    方小彤輕輕抓住她的手腕：“其實也挺好的，至少……我們都活著。”
    打火機的火光下，女孩的臉上帶著幾分擔憂。
    她卻在沐清的目光注視過來時，強行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
    沐清知道，方小彤到現在了還在想安慰自己。
    就在這時，馬雙雙摸索著靠了過來。
    她的皮鞋在血漬幹涸的台階上發出黏膩的輕響。
    “我們往回走兩步吧，這裏味道太大了。”
    她伸手挽住沐清的手臂，“就在9000多級那裏休息最後一天。”
    方小彤下意識開口問道：“怎麽走？”
    “就這樣走啊～”
    馬雙雙拽著沐清往台階上方挪動，黑暗中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強裝的輕鬆，“不往前也不往後，難道還能往上往下嗎？”
    沐清的身體突然僵住。
    “你剛才說什麽？”
    她的聲音緊繃，焦急地拉起馬雙雙的手。
    馬雙雙一愣，磕磕巴巴說道：“我，我說回9000級……”
    “不是這句！”
    沐清將馬雙雙的手收得靠近了胸口一些，“是後麵那句！”
    兩人的手掌在黑暗中交疊，馬雙雙能感覺到對方冰冷的手與自己的緊緊相扣。
    她的耳根有些發燙，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不前後走，難道上下走？”
    打火機突然被重新點亮。
    沐清的眼睛在火光中亮得驚人，瞳孔微微收縮。
    腳步聲從身後聚攏。
    其他人聽到兩人的對話，趕了過來。
    狄雲霆的聲音帶著警惕：“出什麽事了？”
    沐清鬆開馬雙雙的手，指尖輕撫過牆麵上的刻痕，“我可能……找到出路了。”
    東方良的眉頭微微挑起：“你的意思是？”
    沐清的打火機火光突然調至最大，昏黃的光暈在眾人頭頂投下一圈模糊的光斑：“剛剛她們兩個提醒我了，我們一直都在這個螺旋結構中行進。
    這個螺旋結構就是所謂的‘9999級台階’。那麽，如果我們離開這個雙螺旋結構呢？”
    沐清再次點亮打火機，借著微弱的光亮指向上方。
    “你們看。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下，我們並不知道我們的頭頂有什麽。”
    “如果我們頭頂的空間並不是閉合的，我們也許可以挪到這兩邊牆的最頂端，然後，跳出這個結構！”
    她的分析之下，所有人陷入了思考之中。
    也許，遊戲規則中的“逃脫9999級台階”，重點從來都不在“9999級台階”。
    而是“逃脫”二字。
    理論上，的確是這樣。
    沐清毫不猶豫地扯出背包裏的卷紙，打火機的火苗“嗤”地舔上紙邊。
    “轟——”
    一團耀眼的火焰驟然炸亮。
    九日未見的強光刺得眾人本能地眯起眼睛。
    下一秒，沐清手臂一揚。
    燃燒的紙團劃出一道橘紅的直線，火星如螢火蟲般簌簌墜落。
    火光照亮的瞬間：
    四米高處，粗糙的水泥牆麵突然中斷，裸露的鋼筋像怪獸的獠牙般參差不齊；
    五米開外，濃稠的黑暗如幕布般垂落，隱約可見上方更廣闊的空間；
    紙團墜落時，照亮了眾人頭頂懸浮的細碎塵埃，像一場倒流的金色雪暴。
    “真的……沒有封頂！”
    方小彤的聲音帶著不可思議的震顫。
    她那明亮的眼眸反射著跳動的火光，映出上方那片未知的虛空。
    張怡激動地手指死死掐進掌心，連指甲陷進肉裏都沒察覺。
    所有人都仰著頭，瞳孔裏跳動著同一種希望的火光——
    沐清的猜測，很可能是對的。
    狄雲霆用腳在牆麵上重重一蹭，粗糙的水泥表麵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我去探路。”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手指已經抵在了牆麵兩端。
    沐清卻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等等。”
    她的目光落在那兩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上，眼中閃過一絲冷靜的光芒，“先用他們測試。”
    東方良立刻會意，迅速解開背包。
    他們從一開始到現在一共獲得的六段攀岩繩，在他手中迅速連接。
    金屬鎖扣接連咬合。
    不到一分鍾，一條三米長的簡易繩索就垂落在地上。
    狄雲霆接過繩索，雙手撐住兩側牆麵，鞋底在斑駁的水泥上留下並不清晰的鞋印。
    他像一隻貼牆的壁虎，幾個起落就攀到了五米高的牆頂。
    打火機亮起，微弱的火光中，他那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認真。
    他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帶著輕微的回音，“沒有風，也沒有光，是安全的。”
    底下，眾人已經合力扛起了殺馬特的屍體。
    腐爛的皮肉在他肩上留下惡心的觸感，但所有人都無心關注這些。
    東方良蹲下身，讓韓一踩著他的肩膀，兩人配合著將屍體的腰帶牢牢係在兩米高處繩索末端。
    “拉！”
    一聲令下，狄雲霆手臂肌肉繃緊，繩索一寸寸上升。
    殺馬特腫脹的屍體像破敗的玩偶般晃蕩著，在牆麵上拖出一道黏膩的血痕。
    當屍體終於越過牆頂時，狄雲霆深吸一口氣，用力一推。
    就在屍體接觸到牆外空間的瞬間，刺目的白光從它的周圍爆炸般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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