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遷就
    沒過幾分鍾，千惠子便聽見薑夔打起了呼嚕。
    千惠子笑了笑，喃喃道：“男人的呼嚕真是難聽。”說著走出臥室，收拾好茶幾上的飯菜酒杯，伸手一摸桌麵，手指上竟粘上了一層薄灰。
    釣魚是去不成了，千惠子決定留下來，幫竹井教授收拾屋子。
    千惠子找到一塊抹布，在衛生間找到一個水桶，接上半桶水，搓了搓抹布，推開薑夔工作室的屋門。
    隻見窗外人影一閃，嚇了千惠子一跳。
    “誰呀？”千惠子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朝外觀看，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千惠子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關上窗戶，開始擦拭屋子裏的桌椅和櫃子。
    從窗前閃過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劉簡之。
    每次劉簡之到來，都是直接走到屋後，隔著窗，跟薑夔交流，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想看看，在汽車上安裝無線電發報機，能不能實現一邊行駛，一邊發報。成功的話，憲兵司令部的無線電偵測車，隻能聞著他的汽車味兒，跟著他在東京城裏的街道上轉了。
    誰知他剛把窗戶撥開一條縫，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接著，千惠子就推門走了進來。
    劉簡之隻有閃避，說他落荒而逃也不為過。
    等千惠子關了窗戶，劉簡之再次接近薑夔工作室的後窗，卻見千惠子正在低頭擦拭地板，心想千惠子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有不便呼喊薑夔的名字，隻得悻悻而去。
    花了四個多小時，千惠子把薑夔屋裏屋外，弄得幹幹淨淨，然後燒上熱水，在浴室裏洗澡。
    千惠子一邊欣賞著自己的美麗胴體，一邊想象著在中國前線，為大日本皇軍的將士手舞足蹈。台下歡呼一片，突然有個士兵衝上舞台，正是那個拒絕她的勞軍團員的弟弟，請求與她共舞。
    千惠子點頭答應，讓士兵跟著她跳起扇子舞。士兵居然也跳得有模有樣。緊接著，台上擁上更多士兵，圍著千惠子，撅著屁股手舞足蹈，千惠子見狀禁不住“噗嗤”一笑。
    突然一顆炮彈飛來，在台上爆炸，台上起舞的士兵瞬間屍骨無存。千惠子趕緊摸了摸脖子，脖子上的頭還在。受此驚嚇，讓千惠子很有些害怕。盡管泡在熱水裏，仍然感覺到自己渾身都是冷汗，連忙從浴缸裏爬了出來。
    很久，千惠子才覺得剛才在浴缸裏做了個夢。
    窗外光線漸漸暗淡，天色已然不早，明天就要出發，行李都還沒收拾呢。
    千惠子收拾好浴室，穿起衣服，推門走進薑夔臥室，在榻榻米邊坐下，打算跟竹井說幾句什麽，見竹井仍在熟睡， 不想驚醒竹井，剛想站起身來，卻又被薑夔一把拉住胳膊。
    “千惠子，求你別走。”薑夔閉著眼睛，喃喃地說。拉住千惠子的手卻慢慢鬆開。
    “好，我不走。”千惠子說，輕輕推了推薑夔的身子，卻見薑夔一動不動。
    千惠子慢慢解開衣帶，在薑夔身邊躺下，偎著薑夔的身子，不知不覺睡去。
    這一夜，該發生的事情全都翻天覆地地發生了。
    臨近天亮，千惠子突然醒來，見自己身上一絲不掛，摸了摸竹井，也是全裸身體，羞得連忙翻身爬起，穿起衣服，跑出屋外。
    千惠子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陣，聽見薑夔又打起了呼嚕，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拿起薑夔的內衣內褲，給薑夔套上。
    接著，千惠子走進廚房，打算給薑夔做點早餐。她找到一些麵粉，加水攪拌成麵糊糊，烙成餅，煎了兩隻雞蛋，又煲了些粥，放在茶幾上。然後走進臥室，看了看躺在榻榻米上的薑夔。
    隻見薑夔翻了一個身，朝裏睡去。
    千惠子找到紙筆，想給竹井寫上幾句。她寫了幾行字，又覺得太俗，走進廚房燒掉。回到客廳裏，拿起手袋，匆忙走出薑夔家，穿過小樹林，來到馬路邊。
    一輛出租車在千惠子身邊停下。
    “你是去參加勞軍團培訓嗎？”司機從車窗探出頭問。
    “你怎麽知道？”千惠子問。
    “今天很多女人去。”司機說，“我車裏還有一個呢。”
    千惠子朝車後看看，車後排果然坐著一個穿著和服的女子。
    “我是要去參加培訓，不過，我得先回家拿行李。”千惠子說。
    “這兒不是你的家？”司機問。
    “也是。”千惠子說。“不過，我的行李在銀座的家裏。”
    “順路倒是順路。”司機看向後排。
    “車費我全出。”千惠子趕緊說。
    “好吧。”車後排的和服女子說。
    千惠子對和服女子說了聲謝謝，坐進車裏。
    司機開動了汽車。
    “千惠子，你別去！”
    “等一等！”千惠子突然聽到薑夔的聲音，把頭伸出窗外，隻見薑夔穿著短衣短褲，正站在門口大聲呼叫。
    “小姐，要停車嗎？”司機問。
    “不用了。”千惠子說，“走吧，沒時間了。”
    “那是你先生？”和服女子問。
    “是。”千惠子說。
    “你先生很舍不得你走啊，讓人羨慕。”和服女子道。
    千惠子扭頭看著和服女子。“你先生……”
    “快別提我先生！”和服女子說，“我就是見他不在乎我，我才報名參加勞軍團的。”
    “那你也不該參加什麽勞軍團。”司機說。
    “為什麽？”千惠子問。
    “等你們到了中國……”司機突然有了顧忌，不再說話。
    千惠子到底還是走了！
    薑夔垂頭喪氣地回到屋內，看到茶幾上擺放的早餐，屋子也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突然有一些感動。
    薑夔知道，作為知名藝伎，千惠子一直都是有人侍候她的。如今卻來給他洗衣做飯擦地板。
    已經很難得了。
    薑夔決定去碼頭送一送千惠子。他匆忙洗了把臉，覺得有點饑餓，一點不剩地吃完早餐，走進臥室，收拾床具。
    疊起被子，薑夔發現，床單上有一團紅。
    薑夔來不及將被子塞進櫃子，丟在地上，轉身衝出屋子。
    “竹井君，你去哪裏？”一個聲音突然叫住了薑夔。
    薑夔扭頭一看，是劉簡之。
    “我……”薑夔不知怎麽開口。
    “進屋說去。”劉簡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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