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由紀和田山木原在下班前回到了新聞部。
    “采訪還順利嗎？”劉簡之問。
    “很順利。”田山木原說。
    “馬上編輯，爭取在六點檔的新聞節目中廣播。”
    “好的。”田山木原說。
    “堀口秋山的狀態怎麽樣？”劉簡之問。
    “身體恢複得還不錯。”
    “外科？”
    “是。”美由紀說，“醫院給他安排了單人病房，還派了兩個人照顧他。”
    “養肥了再殺？”劉簡之說。
    “你說什麽？”美由紀抬起頭問。
    “我隻是隨便說說。”劉簡之說。
    “開始，堀口還不願意接受我們的采訪。話匣子打開以後，說了不少話。你要聽聽錄音嗎？”
    “不了。我有事出去一下。”劉簡之站起來。
    “采訪稿子……”
    “編輯好以後，直接送總編室吧。讓他們看看就行。”
    “好的。高橋派人來搜查了嗎？”美由紀壓低聲音問。
    “搜查？沒有。”劉簡之說。“高橋圭夫怎麽突然同意你去采訪堀口？”
    “是我提的要求。”美由紀說。
    劉簡之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看來，高橋圭夫並沒有對美由紀有太多的懷疑，可他為什麽要同意美由紀去見堀口呢？
    會不會是高橋圭夫又一次設下陷阱？
    劉簡之在隅田居酒屋沒有找到李香香，轉身來到銀座酒吧。
    “歡迎光臨！先生，您幾位？”
    “就我一位。”
    女招待把劉簡之引到一處空位坐下。
    “您想喝點什麽？”女招待問。
    “來一杯滿洲的高粱酒。”劉簡之說。
    “您稍等。”女招待轉身離去。
    劉簡之環顧四周，酒吧已有六成顧客，幾個像是從中國回來的軍人，正在一起高聲說話。
    “拿下武漢以後，帝國軍隊的進攻能力好像突然疲軟下來，戰爭前景實在是堪憂啊！”
    “是啊。參謀本部那幫人，真是腦子進了水。”
    “我看你們純屬多慮。皇軍尚且如此，中國軍隊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再過一段時間，皇軍必然會進攻長沙。”
    “先生，您一個人喝酒很悶的，要不，我陪您喝幾杯？”李香香看見劉簡之，料想有事，連忙湊了上來。
    “小姐請坐。你喝點什麽？”
    “跟先生一樣。”
    劉簡之朝女招待招招手。
    “加多一杯滿洲高粱酒。”劉簡之說。
    女招待把兩杯酒送了上來。
    劉簡之舉起酒杯。“幹一杯。”
    李香香舉起酒杯。“幹。”
    兩人各自喝了一口。
    “有任務？”李香香輕聲問。
    “堀口還活著。”劉簡之說。
    “在哪兒？”
    “陸軍總醫院。”
    “要我做什麽？”
    “去醫院偵查一下，搞清楚營救堀口的時機和路線。另外，搞清楚堀口有沒有招供。”
    “明白。”
    “安全第一，不要勉強。”
    “是。”
    “現在正是上下班時間，你混在上班的護士裏麵進醫院，半夜下班的時候，跟護士一起離開。”
    “是。”
    李香香放下酒杯走了出去。
    “秀子小姐走了？”女招待走過來問。
    “她叫秀子？”劉簡之問。
    “你連名字都沒問到？”女招待笑著問。
    “脾氣好大，一句話不對，就生氣走了。”劉簡之說著，站起來，走出酒吧。
    陸軍醫院有一個專供醫護人員通行的側門，側門分成進出兩個出口，各站著一個警衛。
    李香香穿著西裙，跟在幾個年紀相當的護士後麵，慢慢走近進口。
    “證件！”警衛一個個查看。
    輪到李香香。
    “證件拿出來。”警衛道。
    “我換衣服的時候，忘記把證件……”
    “回去拿！”警衛道。
    “我住在新宿，回去拿來不及了，能不能……”
    “下一個！”警衛道。
    李香香隻好站在一旁等待機會。
    一個男醫生走近。
    “你好！”李香香對男醫生道。
    “你好！”男醫生瞥了一眼李香香，拿出證件，走進醫院。
    “你認識安穀醫生？”警衛問。
    “認識。我給安穀醫生當過助理。”李香香道。心想，剛剛過去的，原來是安穀醫生。
    又有幾個護士走了過來，拿著證件走了進去。
    “她們幾個你認識嗎？”警衛問。
    “我不是護士，我是實習醫生。”劉簡之說。
    “來多久了？”警衛問。
    “三個月。”李香香說。
    一個戴著眼鏡的男醫生走來。
    李香香立即笑臉迎了上去。
    “我忘記帶證件了，您能不能帶我進去。”
    “哪個科室的？”男醫生問。
    李香香懵住。萬一跟男醫生說成一個科室的就糟了。可是沒辦法，隻能賭一把。
    “我是外科的實習醫生，我叫麻生圭子。”
    “跟我走吧。”
    李香香跟在眼鏡醫生身後。
    見眼鏡醫生走近，警衛彎腰鞠躬道，“中穀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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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中穀院長。
    中穀回過頭，笑道：“圭子，下一次不要忘記帶證件。”
    “是，院長。”李香香鞠躬說。
    中穀加快腳步，李香香故意落在後麵，按照指示牌的指引，先到內科更衣室找了件白大褂穿在身上，戴上口罩，轉身下樓，來到外科，一腳踏了進去。
    一個護士迎麵走來。
    “你找誰？”護士問。
    “我是院長辦公室的麻生圭子。最近有受傷軍官投訴你們外科的醫療質量，中穀院長要我來外科看看。”
    “需要叫赤西醫生來嗎？”
    “我正想見赤西醫生。”李香香說。
    “請跟我來。”護士說。
    護士把李香香引到醫生辦公室，向正埋頭看病曆的醫生叫道：“赤西醫生。”
    赤西醫生抬起頭來。“什麽事？”
    “這位麻生醫生找您有事。”護士說。
    “我是麻生圭子。因為有受傷軍官投訴你們外科，中穀院長讓我來看看。”
    “看看？”赤西醫生詫異道。
    “有人投訴憲兵司令部送來的病人和看護，聲音太大，影響他們休息。”
    “投訴人叫什麽名字？”
    “這我不能告訴你。被投訴的人叫堀口秋山。”
    “堀口秋山？”
    “我想請這位護士陪我觀察觀察。你該幹什麽幹什麽。”
    “好吧。”赤西醫生說。
    “你叫什麽名字？”李香香問護士。
    “我叫觀月音子。”護士說
    “音子護士，你帶我轉轉？”
    “你跟我來吧。”
    音子帶著李香香走出醫生辦公室。
    “從哪兒開始？”音子問。
    “堀口秋山在哪個病房？”
    “在48號。”
    “我們就從48號病房開始吧。”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李香香回頭一看，隻見中村雄二和一個憲兵走了過來。李香香用手摸摸口罩，往上提了提，連忙側身讓開。
    “他們是誰？走路也不輕一點。”李香香問。
    “他們就是憲兵司令部的人，趾高氣揚的。”音子說。
    “他們來幹什麽？”
    “不知道。”
    李香香和音子加快腳步，走到48號病房門口。
    “堀口君，你想明白了嗎？”中村雄二問。
    “想明白什麽？”堀口問。
    “說出中國特工在什麽地方！”中村雄二說。
    “我不知道。”堀口秋山說。
    “說了，我們免你一死。不說的話，你就隻有死路一條了。”中村雄二說。
    “我真的不知道。”堀口提高了聲音。
    “我知道你知道。你也知道我們知道你知道。”中村雄二說，“不要以為你不說，我們就對你沒辦法了。”
    一陣沉默。
    “有一個辦法讓他開口。”三井說。
    “什麽辦法？”中村雄二問。
    “竹下中尉審問他那張紙條是怎麽回事的時候，掐住了他的脖子。不到一分鍾，他就交代了。”
    中村雄二果然伸手掐住了堀口秋山的脖子。
    堀口奮力掙紮。
    “你到底說不說！”中村雄二大聲喊道。
    “住手！”李香香和音子衝了進去。
    “這兒是醫院，大尉！”音子道，“別的病房已經投訴你們了，如果再這樣的話，請你們轉到別處去。”
    中村雄二鬆開了手。
    堀口秋山劇烈咳嗽起來。
    “大尉，你還有什麽事嗎？”音子問。
    中村雄二看了看音子，又轉過頭看看李香香。
    “音子小姐，我們是在辦公事。”三井道。
    “醫院是辦公事的地方嗎？”李香香冷冷地道。
    李香香的聲音不大，卻令中村雄二無法反駁。
    “打攪了。”中村雄二說了一句，帶著士兵走了出去。
    “你呢，你為什麽不走？”李香香問三井。
    “等安倍君來了，我馬上就走。”三井說。
    “安倍是誰？”李香香問護士。
    “也是憲兵司令部的人。”音子說。
    “晚上憲兵司令部還會來人像剛才這樣嗎？”李香香問。
    “沒有。”三井說。
    “不要再大聲喧嘩，否則的話，我會讓中穀院長請你們轉去別的醫院！”李香香說。
    “是，是。”三井說。
    李香香和音子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謝謝你，音子護士。”李香香對音子欠欠身。
    “別的病房您還要看看嗎？”音子問。
    “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李香香走出了外科病室。
    營救堀口，後半夜就是機會！
    李香香不再猶豫，立即走出了醫院，找到一個電話亭，給隅田居酒屋打電話。
    “喂！”電話裏傳來周滬森的聲音。
    “組長在嗎？”李香香問。
    “香香，什麽情況？”劉簡之問。
    “我建議今晚後半夜動手。”李香香說。
    “你先回來。”劉簡之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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