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窮荒星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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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哈哈哈哈..”穀梁初聞言輕笑一聲,進而哈哈大笑道:“我看你是和那正信小子待久了,惹上了一股莽撞氣。往日你在老夫身邊辦事的時候,可不是這個蠢樣子。”
“少廢話,你將我送去真言教,如同放虎歸山。希望再過幾年遇到我,你還能笑得出來。”柳勤弗收斂怒色,冷聲道。
一番話說完,卻覺一片靜默,穀梁初不知在想些什麽,默然不語。
柳勤弗心中打鼓:‘往日權傾朝野之時,總覺他眼中閃過落寞。可如今離了朝堂,這惡賊卻又多了更重的野心。奇怪....’
“生老病死,社稷興亡更替,古往今來,莫如此也。”穀梁初拉了拉韁繩,那駱駝聽話地停在了沙丘之上。
“老夫有兩個兒子,一個驚兒,一個轄兒。卻把他們兩個,都派去了外麵,你可知道是為何?”
“穀梁驚聽說是個傻子,穀梁轄嘛...是個雜碎,被我大哥除了。至於為何,我自是不知。”柳勤弗肆無忌憚道。
“人,興於傳承,也止步於傳承。老夫年輕的時候,也覺得,結親生子,傳宗接代,圖謀霸業,是人之常情。可是隨著閱曆增長,也愈發覺得,心寒。”
被掛在駱駝上,柳勤弗抬了抬頭,瞥了一眼這頂峰上的老者,心生疑惑。
見柳勤弗不說話,穀梁初自顧自又道:“你看那果樹,那水田,便算是牛群豬圈,也總會誕生最大的果子,最壯的畜生,但為什麽,那些東西卻沒傳承下去呢?”
“總有肥足的果子,也總有體壯的牲畜,這有什麽不能理解的?這和你的兩個兒子又有什麽關係?”
“這天下,多少朝代浮沉,多的持續幾百年,少的也有曇花一現。可如果將這些過往當做棋盤上的棋子,你會發現,所有的規則,其實都沒有變過,似乎未來更不會變。”穀梁初說著,臉上蒙著悲色,被月光裹著,不勝淒涼。
柳勤弗聽著聽著,不知怎的,也跟著思考了起來:‘確實....史書記載了那麽多前朝舊代,若說興盛衰落,確實共性頗多。也許人...真的未曾變過...’
“世人說我穀梁初被權熏黑了心,被欲占據了神,隻是個想長生不老永享權利的俗人。勤弗,你就沒認真想過這件事嗎?你與老夫數次促膝長談,你信嗎?”
“我信與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見過你的業障。”柳勤弗對此嗤之以鼻,根本不想了解那真實想法。
“老夫已過花甲之年,尋常人到了老夫這個年紀,莫說雄心壯誌,恐怕活著已屬不易。可那永續傳承的人道,老夫想探尋到最終的地方。”
“怎得?古有一將功成萬骨枯,你穀梁太師也想了來個一心通透萬朝濁?”
“正是。”
沒想到對方回答如此幹脆,倒是柳勤弗不知說些什麽好。
“人之所以無法在這天地間再前行一步,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壽命限製了傳承。而老夫,偏不信這個邪。”
“.....”
“怎麽?很幼稚嗎?嗬嗬...”穀梁初苦笑道:“那古籍之中記載的東西,老夫其實根本不信,我那兄弟曾經指著鼻子罵我愚昧無知,他其實說得對。”
“這就怪了。既然他說得對,你為何要設計騙他軟禁他?又為何掩耳盜鈴,如此執著地追逐這中洲五鎮,處心積慮地奪那丹織金鑒?你是不是老糊塗了?”
“小子...當你看透了這世界的過往,和未來;當你推演過一切可行的方向;當你曆盡了人的卑劣。你便隻有兩種可能,飛升,或者死亡。”
“可你卻追求永生,也並未飛升。”
“老夫的心已經死了,可又不甘心。”
“幼稚,狂妄。”柳勤弗啐了一口。
“非也,隻是老夫沒有時間了。”
“如若那五個破爛集齊了,丹藥也煉成了,吃下肚去,毫無變化,兩腿一蹬了事,到時候你穀梁太師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柳勤弗笑道。
“無妨,人都死了,是否滑稽不重要了。但如若成了,人這一步,老夫便能親自邁出去。”
“你費盡心思,就算成了,又有何所圖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如今的天下,於老夫而言,已經索然無味。老夫也不知道,該去追尋什麽。”
“罷了。你年長我這麽多歲,經曆的定然也比我多,和我聊這些,我也想不太明白。我還是那句話,殺了柳凝空,然後把你也殺了,這就是我們這些毛都沒長全的孩子心中所想。”
“嗬嗬....小子,你該不會以為,你回了真言教,就重新當少爺吧?”穀梁初話鋒一轉,方才的悲涼一掃而空。
“哦?怎得?你太師親自出手,把我抓回去,該不會是柳凝空一刀砍了我吧?”
“嗯....今天月色不錯,老夫也不甚困頓,便提前和你講一講。”穀梁初再次催動了駱駝,掏出了一根土煙袋點了一口:“遊克嵐那事,你可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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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柳勤弗聽了這名字,寒眉一豎。
“你吃了一瓶子白遊丸,那東西如今你想必也清楚是什麽強度。當年救你,用了不得已的邪術,你體內的血,沒有一滴是你的,你可知道?”
“這....”柳勤弗聞言,腦中回想起了童年那最可怕的陰影,一股恐懼和愧疚席卷而來。
“但那些,終究不是你娘胎帶的血,時間長了,業障疊持,禍端便要來了。隻是往日你修習柳先生的日月雙明,對那業障能有所調解壓製,如若你早點跟柳先生把那空絕法門也學了,如今說不定也沒什麽大礙。
可惜你年少氣盛,那誤會越來越深,也不學柳先生的功夫,最後也隻是害了你自己。”穀梁初說著,不禁重重歎了一口氣,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兒子。
“叛逆,舍棄,死亡,分離。你如今的經曆,也隻是曆史長河中重複了不知多少遍的因果,也是我穀梁初立誌擊潰的東西。柳先生與我講過,你的病灶遍布周身,非尋常手段可診療。此番老夫將你送過去,說不定死得更快些也說不定,你不怕麽?”
“怕?老子在地震死人城裏救過人,血傀儡山村丟了眼睛,見周聖樹險些燒死,更在那王宮血獄裏九死一生,還有什麽可怕的?”
“哦?老夫聽聞,你如今有了婆娘,還是東川十二星呢。”穀梁初摸著胡子,突然笑了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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