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跟你嘮啊。那會兒我剛畢業沒多久，在市裏一家廣告公司上班，就是那種典型的乙方，加班是家常便飯，你們懂的。我們公司在那個……叫“xx大廈”的寫字樓裏，就在咱們市那個老城區，靠近濱江路那邊，一棟挺老的樓，估計得有二十多年曆史了，外麵看著還行，裏麵就有點舊了，尤其是晚上，那走廊燈光昏暗昏暗的，有時候還滋啦滋啦響，電梯也老舊，坐著咯噔咯噔的。
    我們公司在14樓。這樓層吧，說實話，當時我沒多想，後來想想，嘿，還真有點那啥。我們那一層樓就兩家公司，我們占了大半邊，另一邊是個什麽貿易公司，常年不見幾個人，神神秘秘的。
    那天晚上，又是一個該死的加班夜。手頭一個項目特別急，客戶那邊催命一樣，老板下了死命令，必須當晚把方案最終版給弄出來。同事們熬到十點多就扛不住陸陸續續走了，最後就剩我一個人。
    說實話，我膽子不算小，以前也經常一個人加班到深夜，早就習慣了空曠辦公室的那種寂靜。但那天晚上，不知道怎麽回事，從大概十一點半開始，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一開始吧，就是那種特別細微的感覺。你知道夏天晚上，外麵就算再熱，寫字樓裏空調開著，也應該是恒溫的，對吧？但我坐那兒，突然就覺得後背一陣一陣地發冷，不是空調那種涼，是那種陰冷，嗖嗖的，像是有人在你背後吹氣，但又沒聲音。我當時還以為是自己太累了，神經緊張，就搓了搓胳膊，沒太在意。
    然後，我就開始聽到點聲音。不是外麵馬路上的車聲，也不是樓上樓下的動靜，就是我們這一層，我辦公室外麵走廊傳來的。特別輕，像是……像是有人穿著那種很軟底的拖鞋在慢慢走，一步，一步，在地磚上那種幾乎聽不見的摩擦聲。我們公司鋪的是地毯啊！走廊才是地磚。我就停下敲鍵盤，豎著耳朵聽。那聲音就在走廊裏來回來去地踱步，很慢，很有規律。
    我心裏咯噔一下，第一反應是：難道是隔壁那個貿易公司的？可他們不是早就沒人了嗎？而且這都快十二點了啊！或者是保安巡邏？但我們這樓的保安大爺，我知道，他巡邏都是穿著皮鞋，噔噔噔的，而且他一般是整點才上來轉一圈，這時間點不對啊。
    我當時就有點毛了，真的。我就站起來，走到辦公室門口，我們辦公室門是那種毛玻璃的，能看到外麵走廊燈光透過來的人影輪廓。我悄悄把門拉開一條小縫，往外瞅。
    走廊裏空蕩蕩的，燈光還是那樣半死不活地亮著，有點發黃。那聲音，沒了。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得可怕，連電流聲都好像消失了。我探頭看了看兩邊，左邊是電梯間和衛生間方向，右邊是通往另一個安全通道和隔壁公司的方向。什麽都沒有。
    “操，自己嚇自己。”我心裏罵了一句，估計是太累了出現幻聽了。我就關上門，準備回去繼續幹活。
    可我剛一轉身，還沒走到座位上呢，就聽到“哢噠”一聲，特別輕，但在這寂靜的環境裏，異常清晰。是從……是從我辦公室裏間那個小儲藏室傳來的！我們那個儲藏室，平時就放點打印紙、雜物什麽的，門是那種老式的木門，帶個球形鎖，平時都是鎖著的，鑰匙在行政那裏。
    我當時頭皮“嗡”地一下就炸了！誰在裏麵？！小偷？不可能啊，這都14樓了，而且外麵大門都鎖了。我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盯著那扇門。那門縫裏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我跟你說，那時候我真是又怕又想搞清楚怎麽回事。我就從辦公桌旁邊抄起一把挺沉的訂書機，就是那種重型的，掂量了一下，然後躡手躡腳地往儲藏室門口挪。我心髒跳得跟打鼓一樣，咚咚咚咚，感覺嗓子眼都快跳出來了。
    離那門還有兩三步遠的時候，我又聽到裏麵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地上拖動，或者像是有很多紙張被翻動的聲音。然後，又是“哢噠”一聲，好像是門把手被輕輕轉動了一下！
    我當時嚇得差點把訂書機扔了！我靠！裏麵真有人？還是什麽玩意兒？我壯著膽子喊了一聲：“誰啊？誰在裏麵？”
    裏麵沒回應。那悉悉索索的聲音也停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站在那兒，進退兩難。進去？我不敢。不進去？萬一真有小偷呢？或者……我不敢想那個“或者”。我當時腦子裏閃過無數恐怖片的片段。
    僵持了大概一兩分鍾吧，感覺像一個世紀那麽長。我決定，先不管了，保命要緊！我得趕緊走！方案什麽的都去他媽的吧！
    我就慢慢地、慢慢地往後退，眼睛死死盯著那扇儲藏室的門，生怕它突然打開。退到辦公室門口，我猛地轉身，拉開門就衝了出去。
    我直接就往電梯間跑。跑到電梯口，我狂按那個下行按鈕。我們這破電梯，平時就慢，那天晚上感覺更是慢得像烏龜爬。我一邊等，一邊緊張地回頭看我們辦公室的方向，還有那個走廊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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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候，我眼角的餘光，好像瞥到走廊盡頭，就是靠近衛生間那個方向，好像有個黑乎乎的東西閃了一下。我猛地扭頭看過去！
    什麽都沒有。還是那條空曠、昏暗的走廊。
    但是，我跟你發誓，我絕對看到了！就是一個……一個很高很瘦的黑影，像個人形，但又比一般人要高一點，特別特別黑，就像是……就像是用墨水潑出來的一個剪影，完全看不清五官和衣服，就那麽一個輪廓。它就站在靠近女衛生間門口的那個位置，一閃而過，然後就沒了。
    我當時腿都軟了。真的，就感覺膝蓋一軟，差點跪地上。電梯“叮”地一聲到了，門一開，我幾乎是滾進去的，瘋狂地按關門鍵和1樓的按鈕。
    電梯門緩緩關上，就在門縫快要合攏的那一刹那，我又看見了！那個黑影！它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移動到了走廊中間，正對著電梯口！還是那個漆黑的剪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感覺像是在……看我。
    “嘭！”電梯門終於關死了。我癱在電梯轎廂的角落裏，大口大口地喘氣。電梯開始往下走，顯示屏上的數字從14開始往下跳：13、12、11……
    我稍微鬆了口氣，心想，總算下來了。可就在電梯顯示到“7”的時候，突然，“哐當”一聲巨響，整個電梯猛地一震，然後……停了！所有的燈，“啪”地一下，全滅了！轎廂裏一片漆黑！隻有那個緊急照明燈發出微弱的、慘綠色的光，勉強能看清輪廓。
    我操！我當時真的要崩潰了！不是吧？偏偏在這個時候？！我嚇得連滾帶爬地去摸那個緊急呼叫按鈕，按了半天，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個通話器裏隻有沙沙的電流聲。
    完了，我心想，這下徹底完了。被困在電梯裏了，而且還是在剛剛經曆那種事情之後。我縮在角落裏，抱著頭，嚇得渾身發抖。周圍太黑了，太安靜了，隻有我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然後，我就聽到了。
    不是外麵傳來的，也不是電梯機械的聲音，而是……就在這個轎廂裏麵！
    是一種……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非常非常緩慢地，刮擦電梯的金屬內壁。一下，一下，呲啦……呲啦……那聲音不大，但在這種死寂的環境裏，簡直就像是指甲直接刮在我的心髒上！
    我嚇得根本不敢動，連呼吸都快停了。我能感覺到，那個聲音，好像是從轎廂頂部傳來的，又好像是從我旁邊的廂壁上傳來的，飄忽不定。
    接著，我聞到了一股味道。一股……很難形容的味道，有點像鐵鏽味，又有點像什麽東西腐爛了很久的腥臭味，還夾雜著一股……一股醫院消毒水放了很久之後變質的味道。特別惡心，聞得我直反胃。
    然後，我感覺……感覺有什麽東西，落在了我的頭頂上。不是重物，是很輕很輕的東西，像是……幾根頭發？或者是什麽細小的碎片？冰涼冰涼的。
    我當時整個人都僵住了，就像被點了穴一樣，一動都不能動。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眼淚在流，但我連哭出聲的力氣都沒有。我死死地閉著眼睛，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別看！千萬別看！
    那種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音還在繼續，而且好像離我越來越近了。那股惡心的味道也越來越濃。我甚至能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東西，就在我麵前，離我的臉很近很近，我能感覺到那種若有若無的、冰冷的“氣息”。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隻有幾分鍾，但感覺像是幾個小時。突然，電梯又“哐當”一聲巨響，猛地往下墜了一下，然後緊急照明燈閃了幾下，又亮了起來，接著，所有的燈光，“啪”地一下，恢複了正常！電梯開始緩緩下降。
    6… 5… 4… 3… 2… 1…
    “叮！”
    電梯門開了。外麵是燈火通明的一樓大廳。保安大爺正坐在他的值班室裏打瞌睡。
    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出了電梯，頭也不回地衝出了xx大廈的大門，衝到馬路上，攔了輛出租車就回家了。
    回到家，我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開著所有的燈，一夜沒睡。第二天，我就跟公司請了病假，說什麽也不敢去上班了。緩了好幾天，我才敢跟一個關係比較好的同事稍微提了一下，沒敢說得太詳細，就說晚上加班感覺不太舒服，有點怪。
    結果你猜怎麽著？那個同事臉色當時就變了，他壓低聲音跟我說：“你才知道啊？14樓本來就有點邪門。你沒聽說過嗎？”
    我當時就愣了：“聽說什麽？”
    他說，大概是十多年前吧，那時候我們公司還沒搬過去。14樓當時是一家什麽金融公司，據說有個女員工，因為感情問題還是工作壓力太大，具體的也說不清了，反正是有一天晚上，也是加班，就在那個……靠近衛生間的那個消防通道裏，上吊自殺了。是第二天早上清潔工發現的。據說死狀挺慘的。後來那家公司很快就搬走了，14樓空了好幾年，才有的後來的公司入駐。他還說，以前也有人晚上加班，聽到過奇怪的聲音，或者看到過奇怪的影子，但都沒我這次這麽……這麽嚇人。還有人說，電梯有時候會無緣無故地在7樓停一下，或者在14樓停下開門，但外麵根本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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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完之後，整個人都麻了。那個黑影……那個位置……不就是靠近衛生間和消防通道嗎？還有電梯停在7樓……我x！
    後來，我又側麵打聽了一下，還真有這事。據說當時處理得挺低調的，報紙上都沒怎麽登，但大廈裏一些老員工和附近的居民都知道。還有人說，那個女員工死的時候，怨氣特別重，好像是因為被男朋友騙了錢還劈腿了，工作上又出了大紕漏，一時想不開。
    我沒過多久就辭職了。真的，不是我迷信，但這事兒給我留下的心理陰影太大了。我到現在晚上都不敢一個人待在太安靜或者太暗的地方。每次坐電梯，尤其是老舊的電梯，我都心驚膽戰的。
    你說，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那玩意兒？我以前也是半信半疑，但經曆了那次之後，我真的……我不敢不信了。我覺得，可能真的是有些地方，因為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情，留下了某種……怎麽說呢，某種“能量”或者“印記”？那個死去的女員工，她的怨氣是不是就一直徘徊在那個她最絕望、最痛苦的地方？那個黑影，是不是就是她留下的……一個絕望的剪影？還有那個電梯裏的聲音和味道……我真的不敢往下想了。
    反正啊，哥們兒姐們兒，我跟你說的這事兒，千真萬確。你要是以後不得已在老舊的寫字樓加班到深夜，尤其是那種有點年頭、傳說有點故事的地方，千萬千萬要小心。感覺不對勁，立馬就走，別猶豫，別好奇，保命要緊！
    我現在回想起來，那天晚上看到的那個黑影，它沒有五官，沒有細節，就是一團純粹的黑暗，反而比那些青麵獠牙的鬼怪形象更讓人恐懼，因為它更像是……一種純粹的、無法理解的、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存在”。那種冰冷的、絕望的、死寂的感覺，真的是刻在骨子裏了。
    唉，不說了不說了，再說我今晚又睡不著了。反正，信不信由你，我這輩子是忘不了那個xx大廈14樓的夜晚了。太真實了，真實到我現在都懷疑，那天晚上我是不是真的從“那個世界”的邊緣，撿回了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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