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南揉了揉額頭，覺得“應不染”這個名字十分之不順耳。
    “起的什麽鬼名字……”
    他嘟囔了一句，抬眸冷冷望去。
    女子和她身後的季天賜均是身體一顫，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圖南忽然指了指季天賜：“你是誰？”
    他看那個少年十分不順眼。
    季天賜卻沒有認出圖南來，因為他始終沒有抬起過頭。
    “小的、小的叫季天賜，是楓鬼大人的屬下。”季天賜額頭直冒冷汗。
    圖南的腦袋更疼了，幾乎控製不住殺意，可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說：“別殺他，他還有用……”
    “老子看你不順眼，滾遠點。”
    他屈指隔空一彈，季天賜頓時胸口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擊飛數十裏。
    楓鬼溫順地伏低身體：“不知妾身的提議，尊者考慮得如何？”
    “先說我要找的那個人。”圖南半斂著眸子。
    楓鬼眼中閃過精光，從心口召喚出一顆發光的小球，推到圖南眼前。
    “妾身聽聞您久受失憶之苦，特用秘法收集起來您的記憶，想必，其中便有您要找的人。”
    話音剛落，她的腦袋忽然一重。
    圖南端坐在原地，右手手心朝下，微微下壓。
    “把我當傻子，你還是第一個。”
    一隻無形的手捏住楓鬼的腦袋，飛速收緊，她的頭蓋骨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楓鬼滿臉驚恐：“妾身並未欺騙您！您一看便知！”
    圖南不說話，一味地加重力道。
    死亡的恐懼如同陰雲一樣籠罩在她的頭頂上。
    要知道，她這次可是真身前來的！
    “妾身願立下心魔誓！”她尖叫道。
    “細磨石是什麽？”清脆的小奶音在耳邊響起。
    圖南不禁露出微笑，捏著楓鬼的腦袋將她甩到一邊。
    “小土豆……”
    可是小土豆是誰呢？
    圖南將目光放在了那顆發光的小球身上，不自覺伸出手握住，表情若有所思。
    緊接著，他打了個響指，少許灰霾聚集成一個四肢瘦長的人形，歪歪扭扭地朝楓鬼走去。
    楓鬼看著逐漸靠近的人影，麵露驚恐：“尊者饒命，饒命啊！”
    尖利的嗓音讓圖南眉頭一皺，抬手下了禁言術：“聒噪。”
    楓鬼很快發現自己的喉嚨發不出聲音來了，她捂著喉嚨，恐懼地看著走到她跟前停下的人影。
    人影伸出手，強行掰開了她的嘴，像是給自己套上麻袋一樣，先抬起了一隻腳邁進楓鬼的嘴裏。
    楓鬼用力掙紮，可那細長的腿仍舊化作一縷青煙鑽進她的身體裏。
    接著是另一隻腳，然後是下半身，上半身，兩隻手，最後才是頭。
    等那個灰霾組成的人影完全進入楓鬼的身體後，楓鬼這才感覺渾身一輕，連忙趴在地上，用手摳喉嚨。
    “那是什麽東西！”
    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又能說話了，就又聽圖南說：“讓你乖乖聽話的東西。”
    圖南把玩著小球，表情古井無波：“這可比心魔誓痛苦多了。”
    楓鬼麵頰抽動，片刻後才揚起笑臉：“妾身知曉，還請尊者放心，妾身一定不會騙您。”
    沒有感受到楓鬼體內的灰霾有波動，圖南眼眸晦暗，最後還是一把捏碎了光球。
    和之前不同，這次的記憶很……溫暖。
    小小的身體鑽進他懷中，軟軟地撒嬌：“我要一輩子都和圖南哥哥不分開！”
    又有人輕輕握住他的手指，拽著他往前走：“快走啦，小師兄今天做了很好吃的排骨！”
    “那我們拉鉤哦！”
    一張大大的笑臉出現在他眼前。
    圖南下意識伸手，那個笑容明媚的孩子卻像這灰霾城的煙霧一樣散去。
    “等等，你是誰？”他急聲問。
    他肩頭一重：“我嗎？我是許昭昭呀圖南哥哥！”
    “許、許昭昭？”
    眩暈感愈發明顯，圖南抵住額頭，那道尖利的童聲卻仍舊堅持不懈地在耳邊響起。
    “對呀，是我呀圖南哥哥。”
    “我叫——許、昭、昭！”
    小女孩兒“咯咯”地笑了起來。
    圖南猛然睜開眼，捏碎那道幻覺：“放你爹的狗屁，她不是這麽笑的！”
    那孩子笑起來應該是肆無忌憚的“哈哈哈”，憋笑時是像小豬一樣的哼哼聲。
    反正絕對不會是笑得跟公雞打鳴一樣！
    他猛地扭頭望向楓鬼，目光如電，一時間竟像廟宇中的怒目金剛：“你膽敢騙我！”
    楓鬼心中一慌，她沒想到圖南的直覺竟然這麽強大，一點當都不上！
    看來殺應不染取劍骨的事，要另外想辦法了！
    她旋身而起，化作紅光就要往灰霾城外圍逃竄。
    隻要逃出灰霾城，圖南就奈何不了她了！
    可灰霾城終究是圖南的地盤，隻見她眼前的灰霾開始聚攏，化作一隻巨大的手掌拍向她。
    像拍蚊子一樣。
    她慘叫一聲，身體一連撞穿了好幾棟破敗的房屋才堪堪停下。
    這還沒完。
    數十道手握長刀的灰霾人影自霧中走出，舉起刀就要把楓鬼剁成肉泥。
    就在楓鬼以為要栽在此處時，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悠遠渾厚的佛號。
    “阿彌陀佛。”
    那些灰霾人被一掃而空。
    可楓鬼也不好受。
    佛家清正，天克她這種邪修。
    不過也多虧了這一聲，才給了她逃脫的機會。
    想來此人就是將圖南封印在灰霾城的高階修士了！
    思及此處，她不再猶豫，一拍地麵，身體頓時化作片片楓葉散去。
    臨走前，也沒忘帶上她那廢物下屬。
    一片楓葉晃悠悠飄落，一個頭戴鬥笠，手持佛杖的光頭和尚從霧氣中走出，正好一腳踩住楓葉。
    和尚挪開腳，拾起那片楓葉，讓它隨風而去。
    他麵容俊秀，卻帶著一種清苦，仿佛隨時隨地準備悲憫眾生。
    疾風頓起，灰霾中伸出一隻強勁有力的大手。
    和尚橫過佛杖擋住，又念了一聲佛號。
    “死和尚，念你爹呢？”
    圖南從灰霾中走出。
    和尚輕輕啟唇：“施主，貧僧不過離去幾日，你怎的不聽勸告，離開了灰霾城？”
    圖南眉頭一挑。
    看來，這個光頭和尚知道一點關於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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