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南抽出長刀，直截了當道：“打一場。”
    和尚卻輕笑搖頭：“貧僧近來俗事纏身，不便應邀。”
    圖南才不管那麽多，直接出刀劈向對方。
    和尚的身形飄逸若落葉，眨眼間到了房頂上。
    圖南一擊不成，將刀扛在肩上，敲了敲：“是你將我關到這鬼地方的？”
    “非也，是施主自己進來的。”和尚搖頭。
    圖南扯出一抹冷笑，擺明了不信，腳底一蹬，在空中狠狠劈出一刀。
    刀氣凶戾，帶著血光，讓和尚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起。
    “施主，你的戾氣不降反升，可是又殺人了？”
    “殺人？啊，是又殺了幾個。”
    幾天前，圖南通過銅錢感知到小孩所在的方向，正趕路呢，路上遇到幾個不長眼的劫匪，幹淨利落地殺了了事。
    可沒過多久，從指尖開始，他的身體也在變成灰霾城裏的霧霾。
    再睜眼，他就發現自己回到了灰霾城。
    和尚微微歎氣，一邊閃避圖南的攻擊一邊說：“你這樣，何時才能真正脫離此處？”
    “那就不走了！”
    眼前這個禿驢的實力絕對不在他之下，圖南難得感到興奮，攻擊越來越淩厲。
    這時卻聽見對方說：“要找的人，也不找了？”
    又來了。
    又是小孩子的聲音。
    圖南身形一頓，記憶碎片飛速在腦海中閃過，卻怎麽也抓不住。
    他狠狠拍了一下腦袋，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的挫敗。
    和尚見他如此模樣，表情悲憫，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圖南問：“你，知道我要找誰？”
    和尚誠實地搖搖頭：“貧僧隻知道，你自願進灰霾城，並自願接受度化，皆是因為一人。”
    一個小孩，竟然有這麽大的本事？
    圖南不禁懷疑，愈發迫切地想要找到她。
    他一點也不想深究自己和灰霾城的關係，直接說：“我要出去，你給我想辦法。”
    和尚沉默，片刻後無奈道：“你還真是沒臉沒皮……”
    他給了圖南一串佛珠。
    “這串佛珠能壓製你體內的凶戾之氣，切記不要妄害人性命。一旦殺生，則佛珠斷裂，你也就離不開灰霾城了。”
    圖南將佛珠收好，道了聲謝便飛走了。
    他還記得銅錢產生波動的方位。
    和尚目送他遠去，不由感歎：“不知又是幾人的劫難……”
    說罷，他也瞬間消失在原地。
    然後，兩人在路上相遇。
    麵麵相覷間，頗有幾分尷尬。
    和尚微笑邀請讓圖南與他同行。
    “近日貧僧要去劍塚，觀施主似乎也是這個方向，不如與貧僧一道？”
    圖南剛想拒絕，轉念一想也不是不行，萬一這幅樣子嚇到那小土豆了呢？
    這禿驢一看就很會哄孩子。
    到時候要是小土豆排斥自己，也好讓他哄哄。
    想著，圖南竟有些緊張，不由捏緊了拳頭。
    那孩子，看到自己會害怕嗎？
    而被圖南心心念念的季昭，這時候正托著小臉，看著窗外發呆。
    “好無聊哦……”
    劍修們每天除了修煉就是打架，比學宮還要像學宮……
    “奇瀾師姐他們也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季昭無精打采地趴到桌子上。
    淡淡的香氣從身後傳來，一縷白發垂落眼前。
    “怎麽如此有氣無力？”清潤的聲音問。
    大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沒發現異常，於是男人又耐心地問：“要不要吃甜糕？還有甜水？”
    “吃！”
    季昭直挺挺立起，跳下小木凳，跑到院子裏，一眼就看見了滿桌的各式各樣的甜食。
    劍首跟在她身後，背著手慢悠悠出門，隨後坐在她身邊的石凳上，笑看她吃東西。
    季昭幸福地眯起眼睛，嘴裏甜滋滋的。
    忽然她問：“你的眼睛看得見嗎？為什麽我每次都覺得你在看我呀？”
    劍首表示自己確實是失明了。
    “但我可以用心看哦。”
    季昭懷疑，並伸出五根短短的手指，問：“真的嗎？那這是幾？”
    劍首一時還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在耍他。
    “總不能是真的傻吧？”他擔憂地摸摸季昭的小腦袋，“要不要和爺、和我出去逛逛？”
    孩子再不出去，真要關傻了。
    本來天賦就不好，再傻了可怎麽活下去喲！
    “你是不是說我傻呢？”
    季昭牽住劍首的衣袖，一邊被帶著朝院子外麵走，一邊質問。
    “哎呀，這都被你發現啦？”劍首笑眯眯地承認了。
    季昭神氣極了，手舞足蹈地說：“我師兄說我是天才哦，師姐也誇我可聰明了！還說我的天賦在她之上呢！”
    後麵一句屬實是她添油加醋了。
    她有點心虛地望了一眼劍首。
    應該沒有發現吧？
    “這麽強呢！”
    好在，劍首十分捧場。
    季昭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不嫌她話多的人，一路上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到了坊市，她意猶未盡地停下小嘴巴：“雖然我還是很討厭你，但你是第二個不嫌我煩的誒！”
    劍首又問了：“那第一個是誰呢？”
    “我的小師兄哦！他可溫柔了，而且是真的溫柔哦！”季昭得意地說。
    說了一路，季昭的嘴巴也說幹了，於是晃了晃劍首的袖子：“我想喝小甜水。”
    劍首好脾氣地點點頭，帶著小孩淡定走進了酒仙的“別來”酒樓。
    “喲，什麽風把我們的大劍首吹來了？”酒仙不冷不熱道，眼皮都沒抬一下。
    直到一隻小手從櫃台下麵舉起來。
    “酒仙姨姨，我們是走來的，不是被風吹來的！”
    酒仙終於有了點反應，繞過櫃台把小孩抱起來，點點她的鼻頭：“那是肯定啦，你這麽小一個，風一吹都不知道要飄到哪裏去哩！”
    季昭握握小拳頭：“才不小呢，我快四歲了哦，那就是快六歲了！”
    酒仙早已習慣季昭沒頭沒尾的話了，溫聲問：“今天想喝什麽呀？”
    “粉紅色的小甜水！”季昭大聲說。
    酒仙樂得不行，扭頭喊了聲夥計，讓上一杯仙桃汁。
    季昭左看看右看看：“今天的人好多誒！還有不是劍修的修士！”
    “這個呀……”酒仙瞥了眼劍首，表情忽然就淡了不少，“這不是登雲會要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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