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北鬥麵上神情複雜，腦海裏天人交戰。
    見狀，李長生沒再逼問。
    等了好一陣兒。
    “什麽宗門黑門，以後都不要再提了！”
    “記住，是在任何人麵前都不能提，我說這些話都是為了你好，你千萬記住。”
    常北鬥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
    低著嗓音叮囑李長生。
    神色異常嚴肅，完全不像是在說笑。
    “為什麽？”
    李長生心裏早有準備倒也不意外。
    雖然常北鬥什麽都沒說，但他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很大的問題。
    當年必然發生了什麽。
    否則。
    不會隻言的片語都少見，分明是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跡，能消除得這麽徹底，除非是掌權的……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當年出了些亂子…然後，就成了忌諱，還是少提的好。”
    “最好是不提！”
    眼見李長生如此執著地追問。
    常北鬥猶豫了一下，遮掩著說了一星半點。
    “原來如此，還有一事件，吃了那個回魂丹之後，我的記憶……”
    一時半會兒問不出什麽。
    李長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轉而說起了他自己的記憶問題。
    少了正常，但多出點什麽就不正常了。
    “記憶遺失是吧？也算是副作用之一了，不用放在心上。”
    眼見李長生沒有死纏爛打，常北鬥鬆了一口氣，神色輕鬆不少。
    “並不是，而是多了。”
    “這回魂丹的副作用這麽不穩定嗎？”
    ！
    “多了！？”
    常北鬥剛鬆的氣又提了起來。
    隻是沒等他說下去，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猛然轉身。
    不知什麽時候。
    二人背後突然多了一個人。
    “常北鬥，李長生？”
    這人一身黑色短打，黑巾覆麵。
    身材修長，像一條影子，卻隱隱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他每一處的肌肉線條完美到了極致，宛若山川流水，充滿力量卻渾然天成。
    毫不突兀。
    悄無聲息就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這麽近的距離。
    李長生竟然毫無察覺。
    就連常北鬥也是到了跟前才發現有人靠近。
    這要是刺客。
    他們可就吃了大虧了！
    李長生不由自主地戒備起來。
    “……是。”
    一開始的驚訝過後，常北鬥像是認出了來人，收起了一切表情，沉默而又肅穆。
    “跟我來。”
    說完。
    黑巾覆麵人在前帶路。
    速度奇快。
    七彎八繞之後來到了一個相對幽靜的地方。
    修剪整齊的草坪，四麵開闊。
    當中隻有一個高聳的無字碑。
    到了這個地方之後，黑巾覆麵人再一次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常北鬥更加沉默。
    李長生看了一圈，剛要細問，卻發現眼前多了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個老者。
    背著雙手，慈眉善目，一舉一動隨意輕鬆，像是在花園遛彎的老頭。
    隻不過，一對兒眉毛格外的長。
    長眉下的那雙眼睛凹陷，藏著點點星光，像是能看到人的靈魂深處。
    他打量著二人。
    最主要的還是李長生。
    “小北鬥，你可以走了。”
    老者偏了偏頭，打發常北鬥走人。
    常北鬥看了眼李長生，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
    “……是。”
    在對上老者的眼神之後，他默默閉上嘴離開了。
    走了沒兩步，還是放心不下扭頭回來：“獨孤先生，這是我新收的徒弟，他是受害者，這一切的不是他的錯……”
    “我知道，你去吧。”
    老者看看點點頭，再次趕人。
    ？
    這什麽意思？
    從黑巾覆麵人出現之後，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啞劇一般。
    初來乍到的李長生不懂他們的默契。
    “你就是李長生？”
    “我有一種感覺，你很特別。”
    常北鬥走後，老者緩緩說道。
    “你是誰？”
    李長生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聲音聽著有些愛說。
    但，他實在不喜歡這種霧裏看花，似是而非的溝通。
    “……護道者。”
    “最後的護道者。”
    老者神情一愣，有些落寞地看向了無字碑。
    有那麽一瞬間。
    李長生覺得眼前的這位老者，和這個無字碑一樣，無言地承載著沉重的秘密。
    不為人知，甚至沉痛。
    “什麽是護道者？”
    “什麽是護道者？…嗬嗬……哈哈哈！”
    老者聞言看了眼李長生，驀然笑了。
    “我們……我是在黑暗中等待的人。”
    “等火種出現！等希望重新燃起！等人類文明獲得最終的勝利！”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昂。
    霎那間！
    枯朽的老態一掃而去，宛若利劍出鞘，鋒芒畢露！
    老者的長眉隨風而動，熱血十足！
    雖然…但是……不知道在燃什麽。
    不過。
    這個聲音他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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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剛才揮袖打散五禽印記的那個人。
    “……”
    李長生接著沉默。
    身懷秘密的人需要傾聽者，但他不確定，實話實說會不會刺激到這個老頭。
    又或者，主動打聽會不會惹禍上身。
    “我是最後一個，已經等了太久，不知道有生之年還有沒有希望……”
    “不過，我發現了你，你可以替我接著等下去。”
    說著。
    老者的目光再次移到了李長生身上。
    炙熱滾燙！
    ！
    這是什麽神轉折？！
    怎麽把他也牽扯進來了？！
    李長生的神情有了一瞬的呆滯。
    “當然，你現在還太小，聽不懂也正常。”
    老者的神情漸漸恢複了平靜。
    還太小……
    李長生內心之中吐槽。
    他都已經90歲了，準確來說，是90歲都過了的高齡老年人，居然還被說年齡太小……
    這老者眉毛雖長，還能比他大多少？
    一絲涼風悠悠掃過。
    天空漸漸飄起了雨絲。
    “董家還有異族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這一路不容易，傷得這麽重，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老者拍了拍李長生的肩膀，而後昂首看著天空，淡淡說道。
    那種仿佛亙古而來的孤獨，漸漸彌漫開來。
    李長生一愣，微微垂眼，竟然有些不忍再看。
    這一低眼不得了。
    他驚奇地發現，這個叫獨孤的老者雖然看似站在他身邊。
    但隻要視線稍微一挪開，竟然完全察覺不到這個人的氣息。
    甚至。
    連他腳下的青草也在隨風微微擺動。
    是懸空的！
    李長生又看了看自己腳下，修剪整齊的青草坪被踩出了腳印。
    他們一起走過來，常北鬥先走的……
    加起來，一共三行。
    這老者……
    看似是和他並肩而立。
    實際上，卻是憑空而立。
    甚至，李長生都沒有察覺到精神力的波動和氣血外放的痕跡！
    這是何等恐怖的實力！
    “不用驚訝，我有一種預感，總有一天你也能做到，不，甚至比我更強。”
    說著。
    獨孤左側的眉毛挑了一下：“畢竟，心誌不堅的人，是不會從流星城走到現在的。”
    “何況。”
    “也不是誰都能讓常北鬥這麽護著的，你先跟他好好學吧。”
    “照顧好你的朋友。”
    李長生有些不明所以，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發現常北鬥雖然走開了，但卻在遠處，一直看著他。
    再回過頭來。
    眼前空無一人。
    隻剩一座無字碑，聳立在越來越大的風雨中，默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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