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聶家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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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丈母娘滿意而歸。薑馨蘭也很果決,正在上課拉我出去送她媽出校門。
我抽空去薑老師那,一家一家的把炒花生分散分散。多少是個心意。玲姐非常滿意,又賞了我一個大蘋果,還有——幾支葡萄糖。任秋花楊海潔她們一個寢室的妹妹們也很滿意,一口一個哥的叫得甜膩膩的。老李淡定,老梁沒反應也是正常,文老師非要請我去家裏喝酒,被我婉拒了。
晚自習,薑老師溜溜噠噠的來到教室,轉了一圈,來到最後排我們四個座位前,看了看柳兵,直接pass。對我和猴哥,致富說:你們體育老師佟老師負責校籃球隊,要在九二級招新隊員,我看你們三個個子高,給你們報上吧。猴哥馬上拒絕,我和致富同意了。
我的個子並不高,屬於晚長。小學初中都是坐在老師眼前,坐的好生厭煩。所以排位的時候我一直往後退,就把最後的位置占了。沒想到師範這個班主任個子太低,會以為我這一米七剛出去的殘疾是高個兒。就想讓我加入報名籃球隊。另外我也想著能在老師指導下鍛煉身體。我對前世籃球的體能訓練記憶猶深,什麽快跑慢跑變向跑,什麽深蹲蛙跳跳繩引體向上。反正當時把我訓練的幾乎下不了樓梯。
關鍵是前世和教練佟老師結怨。佟老師高大英俊,還沒結婚,一眼就看中了薑馨蘭,我和薑罄蘭的事當時不為人知,保密極好,直到有一天佟老師向薑馨蘭表白,把她嚇得不敢再上體育課。有天晚上又感到實在委屈,晚自習下課要找我說,結果被妒火中燒的佟老師通知保衛科。談戀愛算是犯了天條,寫檢查發通報回家反省,我一力承擔了下來。後來還一直不讓我這個體育委員考試及格。直到我當麵說要找校長理論,才算做罷。20年後,已經在市紀委上班的他到我們縣出差,同學們坐到一起請他吃飯,他才正式給我喝酒道歉,也算最終磊落。這次,我和薑馨蘭的關係已是半公開狀態,再有薑老師背書,有梁校長撐腰,如果他再衝動,就顯得不可原諒了。但是我也要抽個時間給他提個醒才對,誰知道麵對的是不是一個裝睡的人。
訓練開始,我再一次體會到了更強烈的生理疼痛。老佟並沒有歧視我個子矮,體育組的江老師個子還沒我高,可彈跳力和爆發力極佳,在場上無處不在。一周後,生理疼痛期過去,我漸入佳境。每每課外活動對抗賽,我都在外圍晃蕩,也不防守,也不對抗,就跑來跑去,抽個冷子拿到球,就直接上籃,命中率極高。把幾個沒把我放在眼裏體育老師搞得專門分一個人出來防守我,也算是一大奇葩,使得幺哥之名更加響亮。
是的,現在我是大家的幺哥了!自從大力把我的小名叫出來,自從楊海潔妹妹說出那句“一就是幺尖兒”。我的名號就從一哥變成了幺哥,從頭到尾,也是神奇。
大力很是努力,入校沒幾天就加入了校團委,還負責校園廣播這一塊,他有心把我拉進廣播室做播音員,被我拒絕了。上一世做了兩年播音員,招蜂惹蝶的,這世和薑馨蘭確定了關係,我就不會再犯什麽讓她不高興的錯誤,誤會也不行。大力還加入了學校攝影社團,沒事就背個相機跟老師學攝影,頗有心得。猴哥則安安靜靜的學習,沒事就刻苦練毛筆字,已經被書法老師徐半農先生拉入社團,進步神速。隻有我,不入社團,隨心而行。隻不過有著一個老妖怪支撐,哪裏需要哪裏就有我,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開學兩個月,經曆了這許多事情,也隨著同學們慢慢適應這輕鬆的學校生活,而變得平淡起來。薑馨蘭也變得大膽了一些,偶爾會在我訓練的時候給我送水,周末的時候要走我的髒衣服拿去洗。佟老師也從薑老師處不經意間確認了我們的關係。有天特意提起,我也沒遮掩,他誇了我一番,就再不提及。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終於,11月初的周六,大課間,梁校長讓人通知我去校門口等他,說是臨時帶我出去有事。我一喜,這是要回聶家寨了。我來不及找薑老師請假,又給薑馨蘭說了一聲,跑到寢室拿出背包,檢查了一下包裏的錢和煙。坐上梁校長半新不舊的普通桑塔納。沒有其他人,一個司機,我坐副駕,梁校長和老李坐在後排。看到車,我就有開上一把的衝動。這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摸車了,估計以後也得好久沒機會。這車皮實,比起自己那破宏光,也就倒車檔位不一樣,其他沒啥區別。
車到東關白雲市場,梁校長交待司機下去買些禮品,我也跟著下了車。梁校長顯然有交待,司機大哥讓我挑些禮品。我沒有占梁校這個便宜,去買了些罐頭糕點,回憶起德兒哥是抽煙的,就買了兩條蝴蝶泉,又買了兩包阿詩瑪塞給了司機大哥。回來禮品一起放到了後備箱。
車出羅港東關,不多遠就駛出縣城,一眼望去,連綿的麥田已鋪滿綠色,縱橫的田間道兩旁,行道樹大都已落葉,在秋風中已顯蕭瑟。隻不過今日陽光正好,向陽的枝幹閃爍著點點金光。一個個村莊錯落在田野中,還沒有後世錯落的小樓和閃光的琉璃,略顯破敗。馬路路況也不太好,司機開的小心翼翼,躲著一個連一個的大坑,額頭都冒出了細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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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一個多小時,轉入一條鄉間土道,雖是土道,卻是平坦寬闊。遠遠一條高崗從南到北蜿蜒,車開到高崗頂上,前方不遠一片村莊出現在眼前,村莊的北麵,一條白色的河流由西北從高崗下流出,從村後流過,從村東南流出,隱現著延伸向遠方。是的,白色的河流,那是河兩岸灰白色的蘆花。我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扭過頭去,看到兩位老人也坐直了身子,遠遠的望著那條白色的河流和炊煙嫋嫋的村莊。是的,白邊河,聶家寨到了。
車入村莊,村路兩邊的房屋都是土坯夾青磚的小瓦房,矮小的偏房,小瓦挑簷的或木或磚的門樓,有低矮的土牆,新砍回來的玉米秸稈推紮的院牆。路邊,空地,宅旁的空地上,有著一個個頂已淋的發黑的麥秸垛,壓的實實的,經常拉扯取柴禾的一麵,麥秸稈閃著白亮的光澤。
入村沒多遠,梁校長和老李就已下了車,司機告訴我,到家還有大約不到一裏地,村莊很大,是幾個村子連在一起的。不過,梁校長回來,是進村就下車的,要一直散著煙走回到家裏去。我不由點頭。
很快,聽到車子聲音,沿路門戶就陸續走出了人。梁校長和李老師笑著和他們一一寒暄,遞上香煙,揮手,再向前走。我急切的和司機大哥說,向前走,向前走,我已經看到了村中那個高大的青磚門樓。司機大哥顯然是知道我是來走親戚的,笑了笑慢慢把車開過去。遠遠的,我就看見一個老頭佝僂著身子蹲在門樓邊的牆跟下,太陽暖暖的照著他,幾乎全白的頭發,灰黑色夾衣,手裏拿著一個旱煙鍋子,忽的劇烈的咳嗽起來,然後一口濃痰遠遠的吐向路中間,又把煙嘴塞到了嘴裏,煙霧從口鼻緩緩噴出。
我激動的坐直了身子,由遠到近,認真的辨別著老人在樣貌,直到快到近前,我才看清楚了那張滿是刀砍斧鑿般皺紋的臉,還有拿著煙鬥的那張粗糙的大手。我急切的伸頭喊著:“德兒哥,德兒哥,”又慌忙讓開車大哥到那門前停車。
車子慢慢開到門前,德兒哥看了一眼,麵無表情,把煙鍋在鞋底磕了磕,頭都沒抬,起身就上台階向大門走去。他的腰彎的愈發厲害了。我連忙下車,追著過去又喊:“德兒哥,德兒哥!”
德兒哥這次聽到了,扭回頭來,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眯了眯眼看向遠處慢慢走來的梁校長他們,問:“你是哪個?”
“德兒哥,我是幺啊,我是老幺啊,瓦鋪馮莊的,你不認識我了?”
我都帶出了哭腔,感覺喉嚨也酸酸的。是了,已經過去快十年了,幺兒已經長大了。
“老幺?”德兒哥眼睛猛的就亮了,彎著的腰仿佛也直了起來,一個踉蹌從台階差點摔下來,我趕緊上前扶著他,更近的看清楚了他愈發蒼老的臉,眼淚不由得就流了下來。
“德兒哥,我是老幺,我來看你了。”
德兒哥眼眶也紅了:“好好好,幺長這麽高了,咋還是這麽瘦啊,還會暈不?”
說完,他突然急切的問我:“你咋的就來了,小姑奶奶?”
我忙說:“德兒哥,奶奶好著呢,天天念叨你呢!你身體還好吧。!
德兒哥沒有回答我,一隻手拉著我的手,一隻手扶著我的肩膀。看向了我身後。
我回頭看到梁校長和李老師已經走到了我身後,兩人站定,恭敬的先後向德哥說:
“德兒哥好!”
“德兒哥好!”
德兒哥沒有回應,也沒再看他們,看著我問:“幺兒啊,他們?”
我回答說:“德兒哥,這是我們校長和李老師,我趁他們車來的。”
德兒哥抬頭看看他們,點點頭,又回頭拉著我的手說:“幺兒,走,回家。”
我扭頭看向梁校長和李老師,看著他們苦笑的點頭。不再多想,讓德兒哥等等。司機大哥已經非常有眼力勁兒的從後備箱裏拿出了禮物,我接過來,感激的向他道謝,然後給二老抱歉的笑了笑。梁校長朝我揮揮手,示意我趕緊進去,又對我指了指手表。我點點頭,走進了高高的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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