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初識葉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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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王勇也到了。今天的王勇沒有了上次見麵時的頹然和狠厲。他身著白襯衫,藏青色西褲,幹淨利落,走路生風,怎麽看都是頗有陽剛之氣的青年政府官員。身邊是一個挽著發髻的美少婦,額頭光潔,脖頸修長,雙頰飽滿,眉目清晰。穿著一件碎花連衣裙,風姿婉約,手提一個小挎包。我不由驚豔,如果換身旗袍,就是一個典型的古典美人。
二人進入包廂,眾人起身相迎。王勇雙手合十,先向玲姐告罪:“玲姐,抱歉,有些事兒拖住了,來晚了,抱歉啊。”王玲白了他一眼:“你來不來無所謂,知秋來就好了。”
說著眉開眼笑的,把美少婦拉到了桌旁,拉著手寒暄。王勇轉向我和王老三,王老三忙招呼勇哥好,王勇點點頭。
我跨前一步伸出手:“勇哥太客氣了!”
王勇伸出大手緊緊握住我的手:“都是兄弟,應該的。坐!今天家宴。”
家宴一詞一出,我有點替王老三尷尬了。王勇倒是沒有想那麽多,吩咐王老三喊人點菜。然後向我介紹:“去一,這是你嫂子葉知秋。”言語中頗為驕傲,目光中滿是柔情。
葉知秋款款站起身來,微微笑著。我肅立,微微垂首:“嫂子好!”
葉知秋嫻靜的笑著:“馮去一,玲姐說起過你,不錯。又拉起薑馨蘭的手,妹妹也很好,郎才女貌,以後叫我姐就好了。”說著,從包裏摸出一串赤紅的手串:“今天出來沒準備什麽禮物,這個手串送妹妹。”說完抬起馨蘭纖手套了上去,雪臂霞珠果然好看。薑馨蘭有些局促,連連推辭,求救一樣看著我,我微微頜首:“蘭蘭,快謝謝知秋姐。”
王玲三人複又坐下,葉知秋對玲姐和馨蘭說:“他們男人喝酒談事。咱們吃飯聊天,各做各的。”
玲姐稱是,隨即真的不再管我們,三人私語起來。服務員進來,王勇點了6個菜,要了兩瓶酒,又貼心的為三位女士要了瓶紅酒和飲料。
桌子不大,玲姐上首依次是馨蘭和葉知秋,右邊是王勇和我,老三作陪。略略談笑,酒菜陸續上桌。服務員給我們開紅酒倒飲料,王老三打開白酒,拿酒杯倒上。
王勇擺擺手:“換大杯子。”
葉知秋和玲姐同時抬頭看他。王勇尷尬一笑:“你們別誤會,咱們幾個加一塊兒也不一定能喝的過去一兄弟。”二人露出驚訝之色,我摸了摸鼻子,尬笑一下:“姐,小酌小酌。我陪勇哥喝點兒。”
二人將信將疑。薑馨蘭小聲囑咐少喝點。又和三位姐姐解釋著什麽,估計是說我那天喝酒的事情。我嘿嘿一笑,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菜上四道,王勇端起酒杯,女士紅酒小酌,三個男人一兩的杯子一飲而盡。稍稍停頓,王勇端起杯子對我說:“兄弟,哥給你賠個不是。”又轉向薑馨蘭:“弟妹,哥哥給你道歉。”
薑馨蘭忙站起,端起紅酒杯:“哥,過去了,不用這樣。”我忙也提杯起身:“勇哥,舊事莫提,今天我們喝酒。”
薑馨蘭小啜一口,我們碰杯,一飲而盡,我感覺到了燥熱,告了個罪,把帽子取下。王老三忙接過來放到一旁。玲姐看到我頭上的傷疤,噗哧一聲笑了。葉知秋皺了皺眉頭,看向王勇。王勇有些尷尬,我忙端起杯子來:“知秋姐,這個不是勇哥的事兒。勇哥,咱哥倆走一個。”碰杯滿飲。玲姐趕忙說:“別忙著喝,吃點兒東西壓壓酒。”
酒飯進行的很融洽。薑馨蘭低聲給二女講我和文老師評講西遊記。聽得二女低聲笑個不停,隻說了一個大禹是悟空他爸,倆女人就繃不住了。
王玲指著我:“小子,你喝一個,笑死我了。”
我趕忙舉杯,舉手投降,自罰一杯。勇哥豪爽的說:“我陪你。”
等故事講完,葉知秋也無了大家閨秀之風,看著我咯咯笑:“你小子是個人才呀!”
勇哥端起酒杯:“我最欣賞最後一句,來,兄弟,幹一杯。”我會心一笑,捧杯幹了。
玲姐忙問:“哪一句,哪一句?”薑馨蘭酒色上臉,麵若桃花。白了我一眼,說:“就那四個字,啥也不是。”
王玲恍然,對薑馨蘭說:“蘭蘭,看好他,這小子不老實。”
酒至半酣,三個女人開始說些體己話。王勇也停下豪飲,喝了一口茶水:“兄弟,錄像廳的事兒就不說了,玲姐也說你挺有想法的,給哥說說以後怎麽走。”
眾人聽到,也停下來看下我,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哥,小子才18,能有什麽想法?”
目光去看一下玲姐,玲姐端起紅酒杯也喝了一口:“幺弟有啥想法兒就說,有姐在這兒,不存在什麽交淺言深。”
玲姐的話很直,我又轉向王勇:“道聽途說,您且聽聽就好。至於如何做”我看向葉子秋:“你和姐商量好就好了。”心中卻想著,能拍板的,怕是這位秋姐了。
葉子秋漫不經心的樣子:“弟弟隻管說,說完了再給姐講幾個笑話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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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也很忐忑,我們的國家從來不缺少人才,重生的優勢讓我能大略知道曆史的大勢,但處在曆史潮頭的那些勇者,卻能在沒有任何先知優勢的情況下,嗅到、看到、摸索到正確的路。一路披荊斬棘,所向披靡。比起他們,我沒有任何優勢。目光在潮頭,可見識閱曆、經驗卻局限在一個校園,一個鄉鎮,一個縣級小城。小富即安尚可,站在潮頭去拚,我卻從未想過。我暗自歎了口氣,端起酒杯飲盡,額頭冒汗,剛剛愈合的傷疤隱隱跳動。
薑馨蘭嗔怪道:“少喝點兒,有癮咋的?”倆姐笑了起來。玲姐起身給我倒了一杯水,我摸摸褲兜兒,才發現開席至今沒有抽煙,不由對王勇又高看了一眼。
王勇掏出包煙拆開給我,向三位姐姐女士告了個罪,點燃了一支香煙。幾個人都不再說話,靜靜的等我開口。
“勇哥,歌舞廳,錄像廳,雖然都是小打小鬧,但是可以讓兄弟們謀生,以後隨著發展,設備要及時更新換代。這個不用多說,以後形勢到了洗浴中心什麽的也可以做。不避諱的講,這是黑或是灰,可能會有些髒,但來錢快。”勇哥看了看三位女士,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但是任何事都有底線,一是槍,二是毒,不能碰。”勇哥點頭:“這個兄弟你放心,我好歹當過幾年兵,受過教育,知道輕重。”
我吐了口氣,繼續說:“第二個就是及時轉型。有兩個方向,一個是拿地建房賣房,就簡稱房地產吧。這個做起來基本就可以洗白上岸,還有就是實體大型商場,服務業,這個可以和地產進行整合配套。二是辦企業做實業,這個難度很大,需要專業人才,對於我們來說可能還不太現實。但是這要看秋姐勇哥的誌向在哪裏。”
王勇和葉知秋相互看了一眼,葉知秋輕輕開口:“幺弟,做地產,資金需要是天文數字,還有,房子銷售.....?”
我知道她想說什麽,這需要個過程,房產在現今的小縣城來說,還是一螃蟹。
我掐滅香煙,端起酒杯一口幹了。有些興奮:“哥哥姐姐,我感覺地產業就是為你們量身打造的。資金,有銀行。官員們需要政績,政府需要收入,老百姓想要住房寬敞,掙多點兒錢,生活更好。錢是周轉的,經濟要發展,貸了款,投了資,你建一片住宅,政府拿到地錢,工人拿到工資,賣房賺到錢,銀行得到利息。賣砂石的,賣鋼筋的,做土方的,做運輸的,做建築的,都能賺到錢。能帶動上下遊很多產業的發展。城市漂亮了,人民富裕了,官員有政績了。最重要的條件是,”
我毫無避諱的說:“不管你是如何混黑的,隻要走了這條道,不管你洗多白,人們記住的永遠是你的黑。但是你的這個顏色會讓你省很多事,有很多方便。因為隻要想到你曾經的顏色,人們就會在潛意識裏怕你,敬畏你,隻要你做的不過分,不觸碰底線,大部分的人會在政策範圍內給你開最亮的綠燈,哪怕擦邊也會睜隻眼閉隻眼。可能我辦件事,會層層卡殼,但你隻需要打個電話,捎個條子,就能通行無阻。”
我盡量用最通俗的語言來發表我的意見,但最後卻不能直白。
“最後需要注意的是,花花轎子大家抬,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看了秋姐一眼:“你會在政策中,在改革的大潮中攫取紅利,但不要忘記了,潮起就會潮落,所以那些開船掌舵的人很重要。”
我停下話,勇哥還在沉思,葉知秋已經起身轉動桌子,倒了滿滿一杯白酒,雙手端起向我示意:“幺弟,我敬你。”不等我有所表示,她已經仰頭一飲而盡,修長的脖頸讓我一時有些恍惚。
我忙端起酒杯,向她示意:“秋姐不敢這樣。”也仰頭幹杯。勇哥和玲姐也站起身來,薑馨蘭和王老三也慌忙站起。玲姐轉動桌子,拿起酒瓶,把我們的酒杯一一斟滿,然後舉起,:
“知秋,王勇,我很驕傲,幺弟,我沒有看錯,來,一起幹一杯。”大家又是一飲而盡。
我嗬嗬笑道:“玲姐待我如親姐,姐夫年底轉業,會到司法係統任職,勇哥把兄弟們收攏一下,混黑也好,當官也好,最終是為了生活更好。也就是說是求財,所以求財就夠了,但也要有底線,別給姐夫找麻煩。”
玲姐和葉知秋對視一眼:“為什麽這麽說?”
我明白她們為什麽這麽問:“兩位美麗的姐姐能在這裏吃飯,再加上兩位的氣場,不難看出來自什麽家庭。姐夫當了這麽多年兵,估計級別也是有的,退伍的人到什麽地方最好不難猜,讓我安排的話,公安局是最好的,法院和檢察院估計姐夫不願意去。
”妖孽呀。“玲姐盯著我:”幺弟,我想把你這腦殼敲開看看。“
我哈哈大笑,葉知秋調侃說:”玲姐,蘭蘭在呢,你怎麽敢敲腦殼。”
薑馨蘭認真的說:“姐,敲開了,喊喊我,我也看看。”眾人齊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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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賓主盡歡。末了王老三去結賬,被告知葉知秋已經安排過。兩位姐姐要帶著薑馨蘭去買衣服化妝品,被我謝絕。隻是說有時間再聚。王老三告訴我,勇哥給我留了一箱酒和兩條煙。另外孫陽被砸碎了右手小指,都沒敢在家養傷,已經南下廣州了。孫長龍一個戰友在公安係統,算是給了他一個麵子,並且孫長龍戰友已經警告過孫長龍,孫陽再不收斂,誰都保不住他。我呼出一口氣,放心不少。
煙酒留給王老三,我騎車帶著薑馨蘭回校,薑馨蘭喝了點兒酒,一路抱著我的腰,貼在我的背上,嘟嘟囔囔要敲開我的腦殼。初夏的風還不太燥熱,真想就這麽慢慢走下去。到寢室門口,薑馨蘭還睡眼惺忪,不願撒手。
轉眼5月底,按慣例要放麥芒假,照著鏡子看,發際的傷疤還沒有完全被頭發遮住,倒也不擔心媽媽心疼,畢竟從小上樹爬牆,騎車下河,還有偷玩縫紉機,沒少受傷。摔斷過手腕,紮穿過手指頭上,頭上騎車摔的傷疤就有兩條,其他小傷常有。農村孩子皮實,像我這樣從小嬌慣的,也就是到醫院擦個紅藥水兒。隻有小學時上樹摔斷手腕那次比較慘。鄉衛生院拍了個片兒,說骨頭斷了。醫生拿個羽毛球筒一劈兩半兒,略做修剪,就套在我細細的像麻杆兒似的胳膊上,用紗布纏了纏完事兒,算是固定了。月餘後,爸的一戰友過來看到,氣的要去揍醫生。把我帶到他莊上一個白胡子老頭兒那兒。老頭伸手一摸,長歪了,重新接,又搞斷正骨。老頭兒用柳木仔細的刮了幾個小夾板,用青布裁出布條,一層層固定,囑咐我一個月內不能拆開。結果忍了不到兩周,我就偷跑去河裏洗澡,布條浸濕了不容易幹,又捂的難受,就解開掛在大嫂院子裏,曬完了還能自己纏上,也算心靈手巧。結果瞞過所有人,卻騙不了斷了的骨頭。最終還是長歪了,尺骨有些向外翻轉,莖突凸向外麵和掌麵平齊。很長一段時間,一到天陰就隱痛,隻好自嘲是天氣預報。
一周的假期過得倒也充實,農村已經出現了小型的收割機械,四輪車頭上頂著一個小小的收割機,突突突突的把麥子放倒,整齊的傳送到左側麥田。不過機械還是太少,小塊的田地,或者因為天氣搶收,還要開鐮。麥熟一晌,搶收3天,遠不如後世來的爽利。後世大型收割機地裏轉兩圈兒,把麥粒卸到三輪車四輪車車廂裏,然後拉到個體收糧戶,直接就能數錢,半天麥收結束,然後種秋即可。
現時,不管是機收還是人工割下的麥子還是要送到碾壓砸實的場院裏,攤晾翻曬,等到幹透,用三輪兒四輪兒車頭或是老牛騾馬,拉著石滾碾子來回碾壓。翻起來曬曬再碾,然後起場,把麥秸中的麥粒抖幹淨,用木叉整齊的垛在場院邊上,或是拉回家附近空地垛起來,做燒火引火之用。剩下的就是收獲的麥粒。先用細耙仔細清除上麵沒有挑幹淨的麥秸,掃除麥糠和秕糧。有風的時候,一人用木鍁把麥粒揚到空中,用風力把秕糧和未掃盡的麥糠以及灰塵刮走。還要有人不停的清掃,這叫揚場。到最後,剩下的就是金燦燦的飽滿的麥粒,然後再曬幾天,直到曬的用牙一咬,嘎嘣響。除去灰塵,灌裝起來,待到鄉村通知,再拉到街上糧站,交公糧和三提五統,剩下的才是一家人的口糧。這中間還不能有陰雨天,不然還要把沒曬幹的麥子垛起來,等待天晴再曬,重複收獲的過程。天公不美的時候,這個過程要重複反複,持續近一個月,麥子大概率收回家還會是要發黑發黴。待到秋苗2尺高才結束。場院裏也會長出綠油油的麥苗。
不得不說,這也是改革的陣痛。生產到戶後,生產隊原有的牲畜分掉了,機械壞掉了,農業生產一下子回到了人力畜力時代,並持續了近30年。依稀記得很小的時候,場院裏燈火通明,打麥機隆隆作響,大人們幹得熱火朝天,孩子們追逐打鬧,不願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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