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玄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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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了,也活動開了。下一個項目,釣魚。
    我有些幽怨的看向葉知秋。這數九寒天的,釣魚?釣個嘚兒啊!
    沒事我陪陪薑馨蘭不好嗎?逗逗海潔不好嗎?給王老三、東子、朱全喜手下幾個黃毛小弟上上政治課不好嗎?
    獨釣寒江雪嗎?即便有雪,我也不會去附庸那個風雅。衣食無憂的,不缺那一口。再說,做為資深釣友,我也是知道這冬釣,想要有所收獲,大概率是不太容易的,除非村外這條小小的潞河,資源非常豐富。
    葉知秋走到我身邊,輕聲說:“幺弟,齊醫生是個奇人,爺爺很推崇他。聊聊,沒壞處。”
    我知道,葉知秋能抽出一天的時間來,特意帶著我陪這個邋遢老頭子吃飯釣魚聊天,肯定是不會害我,必定是有好處的,即便沒有,認識一個隻相信自己手指的老中醫,也不是什麽壞事。
    早上新學的八段錦套路,已讓我受益匪淺。
    不過話說回來,老中醫?
    我又疑惑了:“秋姐,這齊醫生很出名嗎?怎麽沒有人找他看病,好像.....”
    我抽了抽鼻子,恍然明白鼻子忽略了什麽。
    “連中藥都沒有,做的什麽中醫?”
    我其實算是中醫的忠實擁躉。不由得想起村後小河對麵村裏的婦科於大夫。人家是三代祖傳婦科,據說祖上是做過禦醫的。於大夫和父親大伯都交好,直到我重生之前,老人家80多歲高齡,依然麵色紅潤,健步如飛,每周五天坐診,求醫者需要提前預約,當天過去,是肯定排不上號的。家裏中藥藥材堆積如山。有次上級領導安排我去掛個號,完了過去給他打了個招呼,以示尊敬。誰知道老人家隻是看了我一眼,就叫住了我,說孩子,我給你開些藥,回去調理一下。
    那段時間,正是最艱難的一段時光,工作生活都極為不順心,壓力很大。但我是心裏能存住事的性子,並不表露出來。可是仍逃不過老人家法眼。
    我問,大伯,不用把脈嗎?老人家笑笑說,把什麽脈,都在臉上帶著呢!再說,你家從你爺爺我都認識,什麽情況都啥脾味我了解。回去按時吃藥,多喝水,少熬夜,多運動,有什麽煩心事多和媳婦商量,別一人扛。
    我倒是吃了一段時間,嫌熬藥麻煩就放下了。媳婦兒也在教育上上班,要忙學生,要忙孩子,也顧不上我這一頭。
    一年後,腦梗了,聽著醫生的醫囑,才想起於大夫的話。
    悔之晚矣。
    齊醫生不在意,也不理會我們倆的交談。也沒有讓我們進屋坐坐的意思。隻是自己從屋子裏扔出兩根竹竿,兩團魚線,讓我在院子裏擺弄。然後到灶房裏搞了點麵粉,開始調製魚餌。
    我有些啞然,這跟我小時候在河裏塘裏釣魚沒什麽區別啊。
    小時候,哪裏有什麽魚餌,也沒什麽誌強鄧剛,什麽老三樣。就是嘴裏省下一點點饃渣,用唾沫或是水在手裏團吧團吧,掛到偷出來的大針做成的魚鉤上,就能愉快的玩耍了。
    至於用麵粉,那就要從家裏偷了,有些奢侈,會挨揍的。
    我蹲下來理著魚鉤魚線,偷偷觀察著齊醫生。
    卻見他又從主屋裏拿出一小團幹草,用石臼搗碎研磨,然後和麵粉混合。這時,我才感覺到了一點點中醫的味道。總算有一點點藥香了。
    加水混合攪拌,揉捏成型。齊醫生站起身子:“走吧,小子。”
    然後又對葉知秋說:“家裏交給你了。”
    葉知秋點點頭:“放心吧齊伯。”
    出門兩三百米,就到了小河邊。
    如同所有冬日河水一樣,隻剩中間一線,充滿著冬日的蕭索。河道走向從東北而來,在前麵不遠處折向東南。
    齊醫生並沒有停下腳步,手裏不停搓捏著魚餌,帶著我走向東南小河折彎處。
    我拎著兩隻竹凳,一隻小桶,扛著兩根魚杆,跟在後麵。
    轉過拐角,我不禁眼前一亮。東南向的河道變得平緩許多,河道中央一簇簇水草,僅剩下幹枯的莖杆,但下麵發達的根莖,卻是擋住了泥沙,大大減緩了水流,在河邊形成了一個個水流平緩的回水灣。
    如果水深足夠,這裏簡直是冬釣的天堂。
    “怎麽樣?”齊醫生摸著沒幾根的花白胡子,得意的衝我說。
    “不錯,不知道資源如何.”
    我點點頭,隨口回答。
    齊醫生略一思忖,明白了我的意思。
    “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
    說著,伸手從我手裏接過一個竹凳,隨便找了一個平緩的地方坐下。
    “魚杆給我。”
    我把一根竹竿遞給他。隨便在他旁邊不遠也坐下,開始低頭擺弄魚鉤魚線。
    “齊醫生,你就搞那一點兒魚餌,沒有打窩的打算嗎?”
    我隨口問道。
    “打窩?我齊不修什麽時候釣魚打過窩?”
    齊醫生不滿的嘟囔道。
    齊不修?我點點頭,這名字算是知道了,頗有意味。
    “聖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論世之事,因為之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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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醫生,是這個意思嗎”
    我有意顯擺,恰好記憶中有這句話。不過這是治國之道。如果齊醫生名字來自這裏,家中長輩倒是有大誌向之人。可惜了。
    “不不不,我的不修,是不修心,不修身,不修性,外加不修邊幅,哈哈,小朋友懂得還不少,嘿嘿。”
    我一時竟是無話可說。
    收拾著魚線,我偶抬頭,竟是一眼看到斜對麵崗上,望河樓正是麵向這邊。陽光下,竟是有些莊嚴,仿佛有淡淡金光環繞。
    我一陣恍惚,待清醒過來,正好看到齊醫生揮杆,魚線入水。
    還有一個聲音傳來:“小子,你是怎麽和秋娃娃認識的?”
    秋娃娃?哦,是葉知秋。
    我手裏抓緊收拾魚鉤,嘴裏簡單給他講了以前的事。
    齊醫生轉頭看向我,我有些迷惑,也轉頭看向他:“怎麽了齊醫生?”
    老頭又認真看了幾眼,轉頭看著河水中的魚漂,空著的一隻手摸著胡子,沉吟著不說話。
    我也沒在意,收拾好,從他那裏掐下一點兒魚餌,掛好,揮杆。
    良久,齊醫生終於說話:“小子,報下八字。”
    這倒是為難了我,我倒是知道生辰,卻是沒能力換成八字。
    以前曾心血來潮看過兩本周易有關的書,頭疼,放棄了。
    我報了下年月日時辰。這就夠了。
    好奇,這老頭是要給我算命的嗎?
    又是許久,齊醫生又說話了:“小子,以後叫我齊伯就好。”
    這轉變的有些突然,我轉過頭去,突然感覺他的麵色似乎有些晦暗起來。
    不過,我是新時代好少年出身,至少不會失了禮數。開始葉知秋叫齊伯,我卻是不敢太過親近。現在主人要求,拉近了距離,我當然不能拒絕。
    “好的齊伯。”我趕緊回應。
    齊不修卻是站起身來,把手裏的魚餌遞給我:“午時之前,釣三條,不管什麽魚,隻要釣夠三條,就回來。不夠也回來”
    說完,竟是彎腰拿起竹凳,徑自走了。
    我抬手看看手表,已是10點,午時,大約是11點到13點,他這個午時之前,到底是11點前還是12點前呢?
    想問,齊醫生已是轉過河灣,消失不見了。
    這算什麽事啊,又是看相,又是八字,又是釣三條魚。
    咋總感覺有些玄乎呢?
    算了,不想了,太陽已是驅散了薄霧,陽光變得溫暖起來。
    我雖是在釣魚,對今天的行程一頭霧水,但是知道葉知秋不會害我就是了。
    至於這神秘兮兮的齊老頭,暫且放在腦後。
    沒有魚兒咬鉤,我百無聊賴,起身,微微閉上雙眼,腦海中想著齊醫生的動作,又把八段錦從頭到尾練了一遍。待收勢,睜開眼睛,卻是發現玉米稍做的魚漂已經不見了。
    抬杆,一條肥大的鯽魚,老老實實的掛在鉤上,一下都沒撲騰,就被提了上來。
    我也沒在意。這種情況很常見,有時候釣魚,不留神魚上鉤了,釣者沒注意。待到好久沒口,提竿察看,卻會發現鉤上有魚。
    放進水桶。魚鉤重新入水。
    這次,我心無旁騖,專心釣魚。
    魚漂來回,上下動了好久,終於又釣上一條。同樣肥美的鯽魚。
    看看手表,才10點半不到,這資源真是不錯。
    又是好久,快到11點的時候,終於又釣上來一條。
    我心中喜悅,終於完成任務。倒不是因為齊醫生說隻要釣夠三條就回的話,就潦草結束。要說按這進度,到中午還能釣幾條。隻不過在人家家裏做客,老是在河邊也不禮貌。
    我也不會因為資源很好,就坐下不走,如前世般不知日夜。
    把手裏的魚隨手扔進小桶,坐下收拾魚線。水桶卻毫無征兆的倒了,向著河邊滾去。
    我去!
    我趕緊起身,追著扶起水桶,卻是有一條魚,輕輕一躍,已沒入水中不見。
    我看著河水,哀歎一聲,算了,就這樣吧,兩條就兩條。魚線已經取下,也不想再重新綁上了。
    水桶裏水已流幹。我拎著桶,走到水邊,把水桶一邊慢慢浸入水中取水。
    嘩啦一聲,卻又是一條鯽魚,竟是竄出水麵,直直落入桶中。
    我提起水桶,竟是有些呆住了。
    這好像有些玄幻了。
    慢慢走回村子,遠遠看向望河樓。陽光更烈,望河樓上那層薄薄的金光,已是消失不見。看著桶裏三條魚,卻是感覺心裏空落落的,仿佛丟掉了什麽一樣。
    心情莫名失落。
    回到齊醫生家,院子裏扯了根繩子,上麵晾曬著棉被和已洗過的衣物。
    葉知秋和齊伯,兩人坐在石桌旁,一盤花生米,兩隻木碗,另外一瓶酒,已經見底了。
    我抬頭看看太陽,暗示他們,這才幾點?
    倒是也驚歎齊伯的酒量,起床到現在,滿打滿算三個小時,他喝了有一斤酒了吧,卻是麵色如常。
    倒是葉知秋,已麵如桃花了。
    我把水桶放下,沒好氣的對他們說:“齊伯,秋姐,幸不辱命,三條魚。齊伯,您這樣喝,對身體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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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不修卻是一下子變了臉色,直接從竹凳上跳了起來:“怎麽會是三條,不應該是兩條嗎?”
    我愣住了。麵色變得精彩起來。
    這是玄學嗎?
    我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臉。身上穿的太厚,掐不到肉。
    難道這才是我重生的開始,開始要進入一個玄幻的世界了嗎?這齊不修,我釣幾條魚他都知道,甚至已經算到,如計劃好的一般。
    “怎麽回事?”齊不修看著水桶裏的魚,抬起頭問我。
    我臉上掐的刺痛,清醒過來。
    “齊伯,本來三條,跑了一條,卻又有一條跳到桶裏了。這不還是三條嗎?所以我就回來了。”
    齊不修看了一眼葉知秋,葉知秋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
    “齊伯,出了什麽意外嗎?”
    齊不修又認真看了看我的臉,伸手掐著手指,臉色突然又晦暗起來。
    我懷疑是我的錯覺。
    “罷了,小子,你跟我來。”齊不修轉身走向主屋。
    我看了一眼葉知秋,她向我擺擺手,示意我跟上。
    進了主屋,才發現別有洞天。
    屋子裏給我的感覺,隻有一個,那就是文化氣息。
    房子還是三間,隻不過沒有隔牆。
    左邊兩個大大的書架,把一個小裏間和外麵隔開。上麵擺滿了書籍,甚至,我看到了一卷竹簡。右邊兩間的空間,一個茶桌,一個蒲團,一個香爐,一個書桌,上麵有文房四寶,就沒有了別的東西。
    齊不修從蒲團下麵,又抽出一個蒲團,放到麵前,自己在蒲團上坐下,指向另一個蒲團。
    “坐吧。”
    我也沒客氣,卻也不再驚訝。
    都重生了,還有什麽奇怪的事情能讓我奇怪呢?
    “聽說過玄學嗎?
    一開口,就是一個大雷。
    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隻不過看這陣勢,好像還能撈些重生的好處。
    該不會是世外高人,要收我為徒,從此人生開掛吧。
    “看來你並不太相信”
    齊不修悠悠再開口。
    “科學的盡頭,就是玄學”
    我回答道。
    齊不修眼睛一亮:“何解?”
    我卻是陷入了思考中。
    這句話,在前世網絡中第一次看到,就深深吸引了我。不知道為什麽,對此我深信不疑。就是相信,如同第一眼就愛上薑馨蘭,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就這麽簡單。
    可是對齊不修的發問,我卻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斟酌良久。齊不修也不著急,靜靜坐在蒲團上看著我。
    “在老子的思想裏,宇宙是有與無的混沌態,科學研究的隻是有,並且隻是物之有,更多又隻是死物,玄學涉及到的是生命,尤其是人之想。”
    “現代唯物主義思想,以及物理學的發展,讓人們在物質世界裏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以後會發展的更好,隻是,到了盡頭之後,科學家們會發現,對於物理的研究會進入到一個瓶頸,而這個瓶頸無法突破,卻可以用已經屏棄的唯心的理論來解釋。”
    我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隻是努力去回憶前世聽到,看到的,如同童話一樣的理論。
    這些,離我們太遠了。遠到我們隻是聽說,那幾個偉大的科學家,到最後都緘默不言。
    “中華文明,是自古以來唯一沒有斷了傳承的文明。玄之又玄的部分,我接觸不多,但是,我相信。”
    比如,齊不修搭脈就知道我沒病,又比如,他斷定我隻能帶回來兩條魚,卻是出了意外。
    齊不修默默看著我,終於又開口:“你從哪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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