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你從哪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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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上冷汗刷的冒了出來。
齊醫生的目光清澈,深邃,仿佛有一個旋渦,要把我拉扯進去。
下意識的,我回答道:“這是個哲學命題,我解決不了。不過聽說過一句話,哲學的盡頭,是神學。”
齊不修又沉默了。慶幸的是,他這次閉上了眼睛,好像是在思考。
剛剛的一刻,腎上腺素急速分泌,我感覺自己雙手在微微顫抖。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有玄學,真的有世外高人?
我不敢再麵對齊不修的目光,不由得也慢慢閉上眼睛。極力控製自己慢慢平穩呼吸,放鬆身心。
全身的肌肉都在慢慢放鬆下來。我也慢慢冷靜下來。腦海中卻是不自覺的浮現出齊不修八段錦的動作。
我控製著自己隨著動作慢慢放鬆。
齊不修是看出了我重生者的身份嗎?
除去玄幻小說裏那些不靠譜的知識。我的人生經曆裏,所認識的幾個有些玄幻色彩的人裏,僅有的,是兩個老中醫,和一個算卦的。
我認為算卦的不靠譜,雖然他說的很準。他們自有一套似是而非的理論,大多是心理的暗示。而認識的兩個老中醫,除了精湛的醫術,還有看相的技藝。隻不過,他們並不示於外人,而是用於了輔助診斷。
但是這個齊不修,卻是不一樣,好像醫、卜、相都很精通。
他為什麽要問我這個問題?是求道的迷惑?向我這個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求解,並不合理。
是個研究哲學的神經病?也不像。畢竟是葉知秋和爺爺都推崇的醫生。
況且,像葉老這種槍林彈雨,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人,神鬼辟易,百邪不侵,大概率是不會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的。
所以,或許是,這老先生,看出了我似乎不太尋常?
我能重生,別人能看出來,似乎也並不奇怪。
管他呢,看出來又如何,不承認便是了。
心理建設完畢,我眼睛,卻是嚇了一跳,齊不修伸著頭,正在仔細看著我。
看到我睜開眼睛,也是一驚。忽的又笑了起來,笑眯眯的看著我,又問出了那個問題。
“小子,你從哪裏來?”
這次,我沒有再緊張,麵無表情,抬起手指,向腦後指了指。
故弄玄虛,誰不會呢?
不料,齊不修摸著幾根胡子,露出果然的神色。
“怪不得,怪不得。”
沉吟片刻,他有些審慎的說道:“小子,是我讓秋娃抽時間帶你過來的,都是緣分。既然如此,說給你也無妨。你二十歲生日之前,有道坎兒。解決不了,這是命。不過,元陰不失,元陽不泄,尚有一線生機。別問我,再說的多,我得大病一場。你們走吧,會再見的。”
說到這裏,已是逐客了。
但是我興趣漸起。所謂元陰元陽,字麵意思,我是理解的。不由得有些苦悶。至於說一線生機,這定是身邊的人或是我自己要遭逢劫難了。
雖然有忽悠人的嫌疑,我卻是不得不重視起來。
“齊伯,你怕?”
我指了指頭頂。
語氣卻是不太莊重了些。
齊不修聽得出來,歎了口氣:“知道你不相信,不過無所謂,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聽了,心裏好笑:“您請講。”
齊不修麵色一整:“這不算是個故事,隻是個夢而已。情節很簡單,在一排青磚瓦房的一個門口,有一個鬼子穿著皮靴子,端著槍大步走來,一腳把一個孩子踹倒,噗的一刺刀紮了下去,孩子眼前一黑,稍等,又是這個情節。”
聽到這裏,我已是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這個夢,大概做到17歲,就再沒有出現過了。”
“現在,你信了嗎?”
我呆若木雞。
這是我前世17歲上師範前一直做的夢。從記事起,斷斷續續做了十多年。
我跟很多人講過,有時自嘲上一輩子肯定是被鬼子這樣害死的。
可是這一世,可能是我重生之日,已超過17歲,卻是從來都沒有再做過這個夢。至於重生前做沒做過,前世今生記憶糾纏,我卻是無法確定是哪一世的夢境。
再沒做過,就沒有喚起記憶,所以也從沒有跟人提起過。
可是,齊不修知道,而且,他還問我信了嗎?
齊不修歎了口氣:“去吧!”
便閉上眼睛開始打坐,不再看我。
我失魂落魄的從屋子裏走出來。
葉知秋從石桌旁站起,走到我身邊,關切的看著我,卻是沒有說話。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恍惚中,目光十分熟悉,十分親切。
“姐,回吧!”
我嗓音幹澀。
果然,重生並非萬能。重生就是新的人生,會有新的人和事出現在我周圍,我的身邊。並非事事是我力之所能及。
我信了!所以,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或是我身邊的人身上。
隻不過,還有一線生機。可是,是誰,生機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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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助的恐懼感席卷全身,如同一個被脫光的女人,麵對淫笑著的大漢,明知道會發生什麽,卻又無法擺脫。
奶奶的,那就來吧!
坐在車上,我望著後退的村莊田園,心中一片苦澀。
葉知秋打破了沉默。她喝了不少酒,中午飯也還沒有吃,她卻也沒顯得有多少醉意。
“幺弟,不管齊伯說什麽,別放在心上,那是命,順著走就是了。平時該幹嘛就幹嘛。他既然說了,就躲不過。人這一輩子,你去不去改變命運,都是命運。”
我沒有出聲,心裏想著葉知秋的話,這不就是薛定諤的貓嗎?
葉知秋把車停到路邊。把頭向我伸了過來。
我一驚。她把頭低下,伸手撫開秀發。一條紅紅的傷疤,從頭頂到後腦,延伸下來,到後頸發際消失,觸目驚心。
葉知秋直起腰:“我的命,是齊醫生救的。之後,我才知道,活過來了,我卻已經不是我了。”
“齊伯隻有在醫院坐診的時候,偶爾出手看幾個病人。空有一身醫術,卻不願意治病救人。爺爺曾怒斥他,說醫生就是要向天索命,和閻王搶人。他卻說,人都有命數,此得彼舍,沒什麽意義。所以,他是看病先看相,非是有緣之人,他不願意出手。”
葉知秋目光灼灼的看著我:“你明白了嗎?我們是有緣人。他讓我帶你來,意思就是關鍵的時候,他可以救一條命,無論是你,還是身邊人。”
“我寧願不認識他!”
我喃喃道。
“也是,其實我也寧願不認識他。”
葉知秋歎息一聲。
“把他當場夢吧!”
葉知秋叮囑道:“幺弟,別不當回事。如果他囑咐你什麽條件,一定不要忘記了。”
我老臉一紅,沒有說話。
回到白雲這邊,葉知秋深深看了我一眼,開車走了。
場子裏熱鬧非常。
我走到黃致富照看的打氣球的棚子下麵,找個空位置,拿起汽槍,抓了一把塑料子彈塞進去,朝著裏麵的氣球靶子,一下一下扣動扳機,腦海中卻是一次又一次飄過齊不修的話
“現在,你信了嗎?你信了嗎?你信了嗎?”
黃致富感覺到了異常,悄悄走到我身邊,等我把子彈打完,才湊過來。
“幺哥,怎麽了?”
我抬起頭,笑笑說:“沒事,致富,過年真不回去了?家裏有沒有回信?”
致富撓撓頭:“沒回信,我打電話給村裏一個叔說了,讓家裏放心。我和江湖說好了,春節,我們倆看場子。”
我想了想:“不用看場子,這事交給王老三他們。到時候,你跟江湖和我一起回家。”
致富憨厚的笑了笑:“幺哥,過年呢,我們過去不好吧。沒事,這邊什麽都有。”
“這兩天過完再說吧。”我打斷了他:“反正不能留你們倆在這邊過年。”
致富沒再多說,抬頭在場子中間來回看了看:“幺哥,這兩天你事多,別冷落了薑馨蘭,不高興了。嘿嘿。”
說著,朝裏麵揮了揮手。
那邊,海潔小鳥一樣飛了過來,小臉兒通紅,挽上我的胳膊。
“哥,這兩天你忙的,也顧不上妹子了,昨晚去哪了呢?蘭姐都不高興了。”
看到海潔,我瞬間開心起來。
捏了下她的鼻子:“昨晚和華哥勇哥在一起。你蘭蘭姐呢?”
“蘭蘭姐在學溜冰,走我帶你過去。”
說著,海潔拉著我就走。
另一邊,王老三和孫江湖已經朝我這邊走過來,我擺擺手示意他們去忙。
溜冰場裏,薑罄蘭正在慢慢學著滑行。一眼就看出有兩個打扮入時的小妹妹,在她身邊來回穿梭,在關注著她。
這時代,凡是遊玩的地方,基本都是潮男潮女,還有爛仔們的集中地,朱全喜怕有人調笑驚擾薑馨蘭她們幾個女孩子,很是用了一番心思。
現在,經常來玩的城裏的紅男綠女,基本都知道了這幾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孩子,和勇哥幺哥關係不淺,所以不敢造次,省了很多麻煩。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既然我們是來賺錢的,所以我定了規矩,吵鬧摩擦沒關係,絕對不允許在場子裏麵打架鬥毆,欺男霸女。
還好,除了東子年齡大些,進入社會較早。其他人,都是年不過二十的小青年,脾氣是有,傲氣也有,但都能聽得進話。
場子安定,和氣生財,至於場子外麵的江湖,我們不管不問不聽。除非撞到臉上。
薑馨蘭看到我,先是白了我一眼,然後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慢慢滑了過來。
兩個在旁邊護持的小妹妹,也滑到我身邊,恭敬中帶著畏懼,叫了聲幺哥。
我點點頭。薑馨蘭轉頭笑著說:“謝謝妹妹”
兩人回應一聲不客氣,轉頭滑走了。
“玩的高興嗎?”
我問薑馨蘭:“沒摔吧!”
海潔接過話茬:“蘭蘭姐沒摔,她是重點保護對象。我就摔了,摔得屁股現在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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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難得的臉紅了紅。
薑馨蘭瞪了她一眼,海潔吐吐舌頭:“哥,今晚不出去了吧。”
薑馨蘭也望向我。
“不出去了,今晚去老三那吃飯,我給你們炒菜。”
場子裏交待給了朱全喜和東子,朱全忠自從放假,也都沒咋回過家,一直在這邊廝混,還把常菲也帶得天天往這邊跑。兩家的家長氣得七竅生煙。
小縣城就這麽大,藏不住事。王勇葉知秋胡中華王玲他們,都是朱全忠他爸的學生。也是常菲父母的學生。是不是親老師沒考究,但終究是老師,都認識。打了招呼,問了又問,沒發現什麽逾矩的事情,又得到幾人保證不會有事,也就不再問了。
年輕人,隨他們去吧。這是朱爸爸的話,讓常菲媽媽直撇嘴,卻也沒法直接反駁。
都是文化人,不能說的太直白,更不能翻臉吵架,那更丟人。
朱爸爸雖然是個嚴謹的數學老師,一副憨厚老好人的模樣,卻也是因為數學,會算計,反正怎麽都是自家賺便宜。
王老三和朱顏倒是已修成正果,年前王媽媽已經和親家見了麵。朱顏爸媽一個從機械廠下崗,一個在廠裏勉強維持。二人倒不反對朱顏和一個混混談戀愛,畢竟也沒有聽說有多少劣跡。反倒是小夥子精精神神,對閨女極好。而且還有生意,家裏兩處宅了,還沒結婚,就時不時不經意的補貼這邊的家用。沒有了父親,但母親也是貧苦出身,隻有這一個兒子,想來也不會對女兒太過苛刻。所以,樂見其成。
至於聽說王媽媽把劉強父女接到家裏照顧,倒也沒說什麽,畢竟骨子裏有的是純樸和善良。
而且,還沒到那個物欲泛濫的年代。
晚上,沒叫其他人,王老三母子,劉曉慧父女,朱顏,再就是薑馨蘭,海潔我們三個。八個人正好一桌。
已過小年,家裏年貨倒是備的差不多了,雞鴨魚肉,時令蔬菜都有,年饃都已經蒸好了。就差再過兩天打掃庭院門楣,貼上春聯就過年了。
廚房物資豐富,我的手藝也就從容。問過了大小幾個女孩子口味,很快六熱二涼,四葷四素8個菜上桌。
劉強已能下地,雖不能多走動,坐一會兒倒是沒有什麽問題。
八個人坐定。劉強和王媽媽上首,我和薑馨蘭,朱顏海潔客座,王老三和曉慧妹妹下首。
剛剛坐定,朱顏卻站起來,把曉慧拉到海潔身邊,自己陪著王老三坐在下首添茶倒酒。
王媽媽看著這一桌子人,半生困苦,終於又遇良人。看著孝順的兒子,聰慧懂事的準兒媳,視自己如親母的小慧,還有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我們幾個。竟是哭了起來。
這個年,是十多年來,最滿足,最溫暖的一個年了。
這個家,終於有了個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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