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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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天佑繞了一大圈,貼著南門城牆根往家走,後脖頸的汗被冷風一吹,讓他不由縮了縮脖子。這一路提心吊膽的,胡同口賣烤白薯的老漢正拿鐵鉗翻著炭火,火星子劈啪炸開,嚇得他險些撞翻路邊的泔水桶。
    等走回槐樹胡同,到底是比往日晚了一些,眼看天都黑透了。
    “哥哥回來了!”李天佑剛走到院門前就聽到了一聲驚喜的喊聲。
    二丫踮腳扒在院門縫上往外張望,小臉凍得通紅。李天佑忙整理了表情,故作輕鬆地晃了晃手裏的油紙包:“瞧哥哥給你們帶什麽了?”
    油紙裏裹著四個芝麻燒餅,焦香混著胡同裏的煤煙味,勾得小石頭和小丫從門後頭探出腦袋。
    進了前院,楊嬸子掀開簾子探頭瞅了一眼,看到三個孩子圍著李天佑一邊回屋一邊開心的問來問去,抿嘴笑了笑,也回去了。
    進屋後二丫忽然摟住他胳膊:
    “哥,你手心咋這麽涼?”
    “嗐,外頭起風了。”
    他順勢把妹妹往懷裏帶了帶,
    “今天哥哥回來晚了,等急了吧。哥哥出去做活兒沒個準點,再回來晚了,你們在屋裏等著就行,外麵冷,別凍著了。等明天哥哥買些點心什麽的回來,你們餓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夜裏三個小的蜷在被窩裏聽故事時,李天佑掖被角的手還在發顫。
    等孩子們都睡著了,李天佑平複了下心情,看著這簡陋的倒座房,不由暗自責怪自己,太粗心了,不能光顧著喂飽肚子,該收拾收拾房子的。
    倒座房朝向不好,南麵沒開窗,屋裏光線暗不說還很濕冷,並不適合居住。雖說晚上睡覺的被子挺厚,但孩子們白日裏取暖隻靠身上單薄的棉衣。
    但是他們都隻有一身棉衣,之前換洗的隻是棉衣外的罩衣,穿了一個冬天,棉衣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了。
    李天佑翻出包袱裏吳嬸幾個大人的棉衣,敲響了楊嬸子的房門。楊嬸子熱情的把他迎了進去:
    “嬸子,我那屋太冷了,怕幾個孩子受不住,我想把這幾件衣服改個棉門簾子,好歹擋擋風。”
    “我還說什麽時候提醒你一下呢,沒想到你小孩兒當家倒挺周到。”
    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李天佑又拜托楊嬸子給他們幾個一人各做一身棉衣和幾件天暖後穿的單衣。
    放下四個大洋當定金,囑咐楊嬸子棉衣加緊些,李天佑就拿著洗好的衣服回去了。
    他不是沒想過用炭盆,但平日家裏隻有三個不大的孩子,要是真出事了,後悔可就晚了。
    第二天一早,李天佑就出城直奔永定河邊。
    穿過河灘上爛泥地,薄冰碴子硌得布鞋底吱嘎響。李天佑蹲在蘆葦叢裏,棉褲腿浸在刺骨的河水中。
    把手伸進河水裏,空間張開無形的巨口,吞吐著留下了滿滿的漁獲。水波翻湧間,兩隻磨盤大的老鱉突然撞進了空間,青苔斑駁的甲殼活像長了腿的硯台。
    “嘿,這是好東西呀,這玩意兒夠燉三天的!”他樂得直搓手。水麵倒映出個戴破氈帽的莊稼漢——這是今早特意問楊嬸借的舊衣裳,帽簷壓得能遮住半張臉。
    日頭爬到柳樹梢時,半個空間已經堆滿了三斤上的草魚鯉魚,鯽魚小了些但也快兩斤了。這永定河可比什刹海慷慨多了,還沒什麽釣魚佬。
    李天佑盯著空間角落裏堆積如山的漁獲,忽然聽見身後枯葦叢嘩啦一響。
    “要死!”他抄起空間裏的一根木柴猛轉身,卻見隻禿尾巴野狗躥過河灘。懸著的心剛落下,又想起南門大街還有個等著鯽魚的婦人。
    照例偽裝成出城拾柴的人躲過了城門口白狗子的搜查,李天佑挑著一擔魚快步去了南門大街。
    “小兄弟可算來了!”穿藍布褂的大媽攥著菜籃直跺腳,
    “我家媳婦奶水不足,小孫子餓的嗷嗷直哭,就等你這鯽魚燉湯呢。”
    李天佑掀開蓋著濕麻布的桶蓋,兩條巴掌寬的鯽魚撲棱起水花:
    “特意給您留的,按說好的價,七毛一斤。”
    大媽付錢時多塞了塊芝麻糖:
    “給我孫兒捎的,看你也不大,你也甜個嘴。”
    李天佑推辭不過,糖塊在掌心化開黏膩的甜。他望著婦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這亂世裏的人情味,竟比麥芽糖還粘牙。
    擔心引人注意,李天佑沒在街麵上停留,徑直去了恒順樓後廚,路上還不忘把兩個桶塞的滿滿的。
    賣完魚去了趟天橋集市,買了一些艾窩窩驢打滾等點心,想著若再回去晚了錯過了飯點兒,弟弟妹妹們能先拿這些墊墊肚子。
    看著路邊有賣各種小吃的,李天佑慷慨的買了一堆糖葫蘆、烤白薯、柿餅、花生、棗等亂七八糟的,想著回去給三個孩子添些零嘴兒。
    把東西放進空間裏,李天佑開始在牆根兒地下找自己未來的合作夥伴,有幾十集電視劇背書的蔡全無蔡叔。
    蔡全無正蹲在板車陰影裏啃窩頭,遠遠的看見李天佑直奔他走過來,忙把窩頭揣回懷裏蹭了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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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家您這是有活兒?”
    “算是,我今兒是專門來找您的,方便借一步講話嗎?”
    走到旁邊一處背風的角落裏,李天佑摘下氈帽:
    “蔡叔,我想置辦輛三輪車。”
    說到這,李天佑故意停頓了一下,看了看蔡全無的反應,還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心下滿意的笑了笑,接著說道:
    “前幾天去釣魚,掏著了個永定河的魚窩子,賣魚攢了點錢。您地頭熟,能幫著尋麽尋麽嗎?”
    蔡全無二話不說就應承下來,先回去把板兒車還了,隨後就七拐八拐的把李天佑領到了一個車行門前。
    車行掌櫃的叼著旱煙杆敲了敲車架:
    “三十五塊大洋,軲轆是日本貨,保你用三年不散架。”
    李天佑沒動也沒說話,蔡全無繞著車轉了一圈,摸著輻條忽然開口:
    “輻條少了兩根,這價得抹零。”
    “您老眼尖!”掌櫃的訕笑著搓手,
    “三十二塊,再送您捆麻繩。”
    蔡全無回頭瞅了眼李天佑:
    “東家,您看怎麽樣?”
    李天佑在旁邊看半天也沒瞧出什麽毛病,便爽快的付了錢。
    騎車出來,李天佑跟蔡全無說了合作賣魚的事,李天佑提供漁獲,蔡全無負責售賣,一斤七毛,收入五五分。
    “那魚窩子挺大,少說幾千斤大魚,夠賣一陣子的了。我人生地不熟,走街串巷的白耽誤功夫。”
    “賣魚沒問題,但五五分太多了,您出手藝擔風險,我跑腿掙辛苦錢,您給我一成就行。”
    “不行,那也太少了,您賣魚也有風險呢,指不定什麽時候這地痞流氓巡警差館的就得找茬兒。”
    好說歹說的約定了七三分,蔡全無騎著車把李天佑送到了城外永定河的河灘邊上。
    李天佑走進河灘深處,在蔡全無看不到的地方從空間裏提了兩桶魚出來,假裝是自己之前藏河泡子裏的。
    見李天佑挑著木桶過來,蔡全無忙接了過去:
    “謔!這得有兩百斤?”
    “差不多,有三輪車呢,我再挑兩桶過來,用這些先趟趟路。”
    等李天佑挑著第二擔魚回來的時候,看到蔡全無正四周找合適的樹枝和茅草把魚遮上。
    回城路上,蔡全無扶著新車把念叨:
    “南門酒樓多走東市口,那兒巡警晌午換崗;西便門菜場下晌人少,但管事的愛吃回扣......”
    進城門的時候,循例交了份子錢,倒也順利進了城。
    進城騎了一段路,李天佑就跳下車,
    “賣魚的事兒,就勞煩蔡叔了,家裏弟弟妹妹還小,實在有些不放心,我就先回了。”
    跟蔡全無約好了賣完魚去李天佑家見麵,兩人就分開了。
    到家剛過晌午,湊活吃了午飯,李天佑開始張羅著蒸一鍋饅頭再燉一隻老鱉,想著晚上說不得要跟蔡全無喝兩口。
    忙活了一陣兒,估麽著時間差不多了,李天佑出門直奔小酒館。隻見小酒館門口,一個騎著三輪板車的漢子正不斷拱手朝酒館掌櫃的道歉,在掌櫃的責怪聲中灰溜溜的拉著一車空酒壇子走了。
    看到李天佑投來好奇的眼神,掌櫃的解釋道:
    “那是給店裏拉酒的二麻子,挺好的爺們兒就是不正幹,沒事兒總愛賭兩把,差點兒耽誤正事。”
    李天佑沒多問,打了一斤老燒就離開了。聽掌櫃的喊出來給他打酒的小子叫永強,李天佑就知道這就是電視劇正陽門下小女人裏那間小酒館沒錯了。
    一進院兒就看到蔡全無已經回來了,正護著三輪車上的小石頭和小丫玩鬧。二丫踮腳往三輪車鬥裏張望:
    “哥,這鐵家夥真能自己跑?”
    “等你再長高些,哥教你蹬車。”
    先讓孩子們在外麵玩一會兒,兩人進了屋,蔡全無把賣魚得的銀元攤在桌上,
    “今兒全賣完了,賣了三百八十斤,幾個酒樓樓要了三百二十斤現結,散戶的零錢我換成大洋了,一共二百八十七塊六——按說好的,你七我三。”
    “不應該是二百六十多嗎,怎還多出來了呢?”
    “有的魚額外大些,按條賣的。我還繞道走了一趟絨線胡同,那兒住著幾個梨園行的,就愛吃活鱖魚,就趁機多賣了一些錢。”
    “您想的周到,我多嘴再囑咐您一句,這生意掙錢不少,別太招眼了,還是小心為上,千萬不要節外生枝。”
    “聽您吩咐。”
    說完,李天佑數出來了186塊銀元和兩個角洋,剩下的一股腦全推給了蔡全無。蔡全無慌忙道:
    “這可使不得,說好了您七我三的。”
    李天佑按住蔡全無的手:
    “要我賣就是七毛一斤,多的錢是您的本事,您得收著。”
    “規矩就是規矩。”蔡全無把銀元推回去,“你出魚擔風險,我跑腿掙辛苦錢,說好了七三分成,天公地道。”
    看著蔡全無一臉嚴肅,李天佑也就沒再堅持,開始招呼著大家吃飯。李天佑不會喝酒,隻能以魚湯代酒敬了蔡全無幾杯,三個孩子瞧著熱鬧,也學著李天佑的樣子像模像樣的跟著敬酒,把蔡全無樂的見牙不見眼。
    其樂融融的吃完飯,跟蔡全無約好了明天城門口見,就送他騎著三輪車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讓他拎上剩下的半瓶酒。
    三輪車雖是李天佑買的,可放在院裏太引人注意了,還是讓蔡全無騎走吧,省的還得跟街坊四鄰的解釋,至於蔡全無怎麽說那就是他的事兒了。
    屋裏飄蕩著鱉湯濃鬱的香氣,小石頭舉著鱉殼滿屋跑,邊跑邊喊:
    “這是我的盾牌!”
    甲殼磕在門框上當啷響,驚得院裏屋頂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走了。
    好容易安撫著幾個激動的孩子睡下,李天佑望著窗欞上晃動的樹影,忽然覺得這兵荒馬亂的年月裏,竟也能劈出塊安生角落,真是難得呀。
    三個小的早抱著鱉殼睡得東倒西歪。李天佑把今天的收入藏進空間時,摸到角落裏那塊芝麻糖——糖紙被體溫焐得發軟,像極了亂世裏捂在心口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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