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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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讓蔡叔去找趟徐巡長,讓他帶警局的人......”秦淮如擦著旗袍上的油漬,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用不著。”李天佑把勃朗寧塞回枕頭底下,“小耳朵是渾不吝,但最講道上規矩。去年糧行的老周欠他錢,說好臘八還,多拖半天就被剁了手指頭,但人家真臘八晌午送錢去,連本帶利一分沒多要。”
錢叔蹲在門檻上磨刺刀:“要不我跟你去?雖說我這把老骨頭......”
“您老消停待著吧,”徐慧真把新納的千層底布鞋扔給李天佑,“他親弟弟連虎還在金海手裏押著呢,真要動粗早綁票了,犯不上玩這套。他找天佑指定有事,漲保護費就是個幌子。”
李天佑讚許的看了徐慧真一眼,“想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跑一趟不就知道了,不用擔心,這些日子我也不是白練的,保命的手段還是有的。”
晚上的天橋跤場煙霧繚繞,場子裏的炭火盆燒得劈啪作響,小耳朵正蹲在黃花梨圈椅上削蘋果,蒙古彎刀在指尖翻出一朵銀花。案頭供著關二爺銅像,香爐裏三柱線香青煙筆直。
“李掌櫃嚐嚐?”小耳朵甩過來半個削成蓮花的蘋果,刀刃精準紮在李天佑麵前三寸處,“煙台蘋果,甜得很。”
李天佑拔出匕首,果肉斷麵滲出晶瑩汁水:“連爺能不能衝四季鮮的麵子......”
“麵子?”小耳朵突然起身,刀尖挑起銅爐裏燒紅的炭塊,“去年臘八,徐天掀我三處骰子攤,說我手下出千。”炭火在空中劃出紅線,映出他脖頸處未愈的抓痕,“這疤就是他養的那隻海東青抓的,我把那隻鳥淹死在了茅廁裏。”
隨後小耳朵收刀入鞘,從供桌抽屜取出個牛皮賬本:“小酒館每月流水不過百塊,要八十確實為難。”他指尖劃過墨跡未幹的條目,“但若廣和樓的席麵少兩成,天橋的苦力不來打尖,不知小酒館是否還能經營下去......”
李天佑瞳孔微縮,他看見賬本上赫然記著近半個月酒館的熟客名單,連綢緞莊陳掌櫃每日幾時來喝粥都寫得明明白白。
“還請連爺明示。”
“我要的不過是一頓講茶。”小耳朵突然抓起香爐裏的黃紙錢,揚手撒向關公像,“徐天當年被日本憲兵堵在鼓樓,是連虎帶著七個兄弟推著糞車才把他弄出來。”燃燒的紙灰飄到李天佑肩頭,“如今我弟被他親手抓進去,就關在金海眼皮子底下,他姓徐的連探監帖子都不接。”
李天佑淡定咬了口蘋果:“連爺手底下人才輩出,在天橋這片也都是響當當的漢子,上回徐天也就是趕巧了,被虎爺折了麵子,才動手鎖了他。按理事兒不大,就是給警局遞份兒孝敬銀子罷了,怎麽鬧到這個地步?”
小耳朵麵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虎子沒別的毛病就是楞了些,剛進去的時候有些不老實,跟獄警們起了些衝突。”
“那也不至於啊,還請連爺如實相告,不然我也不好跟徐天和金典獄長說和不是。”
“虎子販鴉片的事被金海知道了。”
“那確實不好辦,金典獄長最恨鴉片販子,連虎的案子可不好翻。”
“誰說要翻案?隻要把虎子放出來,我們認罪認罰。”
見李天佑猶豫沉吟,小耳朵突然摔碎一個茶碗:“這事要是辦成,你酒館的月錢減半,辦不成......”他指了指跤場角落的鐵籠子,裏麵關著個血肉模糊的人形,“看見沒,這就是上個月坑我藥材的山西佬。”
李天佑趕忙應承,“找徐天出來聊聊問題不大,可我覺得,這已經不是他能作主的事了,根子還在金典獄長那呢。”
“那你甭管,隻要能見著徐天,他們三兄弟的事就好辦了。”
李天佑站在櫃台後擦拭最後一個青瓷酒盅,八仙桌上的座鍾哢噠指向八點整。窗外飄著今冬的第一場雪,櫃台裏新裝的電燈泡在宣紙燈罩下暈出暖黃的光。
木門吱呀推開,小耳朵裹著貂皮大氅跨過門檻,腰間的鏡麵匣子在燈光下晃出冷芒。“李掌櫃倒是講究。”他摘下皮帽撣雪,露出剃得青白的頭皮,“關著門不點油燈,倒用上洋人的電燈泡子了。”
“這玩意兒方便不是。”李天佑把溫好的黃酒端上雕花圓桌,“徐巡長說路上堵車...謔!”話音未落,門簾被挑開,徐天帶著十七大步進來,警用皮靴在青磚地上踩出雪水泥印。
小耳朵的鼻翼動了動:“徐巡長出門還帶著獄犬?”十七低著頭站到陰影裏,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李天佑卻注意到他另一隻手始終揣在棉襖兜裏,死死攥著什麽。
“十七是監獄裏負責連虎的獄警,那小子在炮局胡同吃得好睡得好,不信你可以直接問他。”徐天把配槍拍在桌上,震得酒盅裏蕩起漣漪,“倒是小耳朵你,天橋賭坊這個月可又添了三條冤魂。”
“說的好像你徐巡長有多為民作主似的,你們當警察的除了吃拿卡要別的一點都不會吧。也就仗著你有兩個好兄弟,每日裏耀武揚威的,你破過一起人命案子嗎?”
櫃台上的收音機突然爆出電流雜音,正在播放《四郎探母》的京劇唱段戛然而止。李天佑剛伸手要調,被徐天按住手腕:“留著吧,倒是挺應景的。”他抓起碟裏的五香核桃,指節發力捏得哢哢作響,“當年打小鬼子,你哥倆窩在戰壕裏聽匣子戲,現在倒要隔著審訊室鐵窗聽探監了?”
氣氛一時僵住了。
“兩位!”李天佑突然提高聲音,“嚐嚐新到的山西老白幹。”他轉身從櫃台暗格裏取出青花瓷壇,這是徐慧真特意從晉商那裏淘來的鎮店之寶,“還有這新拌的小菜,都是四季鮮近來賣的極好的反季菜,新鮮著呢。”
徐天的神色緩和下來,“早就聽說四季鮮的反季菜與眾不同,甭管是味道還是賣相都是一流,這個冬天李掌櫃注定財源廣進啊,今兒可得好好見識見識。”
“嗐,都是靠大家照顧我生意,也是之前挖的那冰窖起了大用了。您二位要吃著不錯,回頭我打包點好的,給你倆送家去。”
“拉倒吧,我可吃不起這麽金貴的東西,沒長那嘴。”小耳朵翻了個白眼嘲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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