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買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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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夠住。”李天佑往龍老太太跟前湊了湊,粗布軍裝蹭過桌麵時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刻意壓低聲音,眼角餘光瞥見窗外晾曬的棉被隨風輕晃,“我有位軍管會的朋友,和三個烈士遺孤的房子分在東跨院。他想買下那間塾房,修繕時既不打擾旁人,往後進出也方便。”
他的目光不經意落在老人手腕的銀鐲子上,內側 "長命百歲" 的刻字在陽光下泛著微光,與老人補丁摞補丁的袖口形成鮮明對比,這在物資緊缺的當下,可算得上是件稀罕物件。
龍老太太上下打量他的軍裝,指尖摩挲著點心匣子的包裝紙,指甲縫裏還沾著不知哪來的泥土:“李小子出息了,都給政府做事了。”她突然起身,從立櫃裏翻出個藍布包袱,樟木立櫃打開時散出淡淡的樟腦味,“實不相瞞,我早想把這院子脫手了。前些日子還有個商人來問價......”
李天佑握著茶碗的手緊了緊,茶湯在碗中晃出細小的漣漪。卻見老人從藍布包袱裏取出泛黃的房契,紙頁邊緣被蟲蛀出細密的孔洞:“但我尋思著,賣給自己人總比便宜了外人好。” 她用戴著頂針的手指敲了敲暈染的墨跡,“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這房契上的印花稅可得你出......”
還未等他開口詢問價格,老人便已先聲奪人,枯瘦的手指輕輕叩擊著八仙桌,發出篤篤聲響:“小李子,你在軍管會做事,應當曉得如今北平城的規矩,房產買賣可不是小事。”
“老太太您說,我聽著。” 李天佑挺直腰板,將茶碗穩穩放在桌上,瓷碗與桌麵碰撞出清脆聲響,仿佛也在為這場議價造勢。
龍老太太扶了扶老花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鷹,掃過李天佑的軍裝,又落在他腳邊磨得發亮的軍靴上:“半月前,糧商馬掌櫃也來問過這塾房的價,張口就給四十塊大洋。” 她故意停頓,從針線筐裏摸出塊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銀鐲子,“可我沒應,為啥?就盼著賣給知根知底的人。”
李天佑心中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笑道:“馬掌櫃財大氣粗,我可沒法比。不過我買這房,也是為了方便照顧同住東跨院的烈士遺孤和軍管會幹部,往後修繕還得麻煩您多指點......”
“少跟我打官腔!” 龍老太太突然將手帕往桌上一甩,驚得梁間築窩的燕子撲棱棱亂飛,“一間半倒座加上那二十來平的院子,四十塊大洋是行情價,但念在你爹也是院裏的老住戶了,我給你算三十八塊。” 她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掌,五指張合間似有掌控全局的氣勢,“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隻要現大洋,不要發的那些破紙。”
正說著,"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老太太,我是軍管會小王啊,我來看您了。”門外傳來清脆的女聲。
李天佑起身拉開門的瞬間,冷風卷著幾片枯葉灌進屋子。穿補丁列寧裝的女幹部抱著牛皮文件夾,看到他的軍裝先是一怔,隨即警惕地擋住半扇門:“你是誰,龍老太太呢?”
李天佑沒有答話,隻是閃身把身後的老太太讓了出來。看到龍老太太,那位王幹部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老太太,我代表軍管會來看望您了。”
龍老太太扶著雕花椅背慢慢起身,銀發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是小王啊,我老太太身子骨還算硬朗,就不麻煩組織見天的派人來看望了。”
“哪能啊!”王幹部立刻換上笑臉,目光卻在李天佑的軍裝上打轉,“像您這樣的開明前輩,怎麽尊敬都不為過的。”她突然瞥見桌上攤開的房契,笑容僵在臉上,“這位是......”
“前院的住戶,來找老太太商量房子的事。” 沒等龍老太太開口,李天佑直接說道,他端起茶碗輕抿,滾燙的茶水卻壓不住心底的疑惑,他注意到王幹部進門時,龍老太太悄悄把其他房契往藍布包袱裏塞了塞。
龍老太太用手攏了攏頭發:“小王啊,先前跟你說的把這院子裏的空房都捐了的事,有了點變動。” 她慢悠悠地轉動手腕,銀鐲子發出細微的碰撞聲,“前院那一間半倒座房小院已經賣給小李了,就不算在捐贈裏麵了。”
王幹部的鋼筆尖在文件夾上頓出個墨點:“按說這是您的房子,我不好多嘴,可是組織有規定,近期對於房產買賣一事要慎重......”
“王幹事有所不知,” 李天佑掏出南門大街軍管會開具的房產證明,紙張邊緣還沾著昨夜加班時的糨糊,“整個東跨院都分給了軍管會的幹部和烈士子女,買下小院也是為了方便他們的生活,這些都是已經在南門軍管會備案了的。要不我明天找孫幹事再跑一趟,跟您報備一下?”
“那倒不用!”王幹部慌忙擺手,軍大衣下擺掃翻了牆角的搪瓷痰盂。她蹲身去撿時,李天佑瞥見她脖頸後貼著塊褪色的膏藥,那是長時間伏案工作才會有的痕跡。
離開時,暮色已經漫過四合院的飛簷。李天佑踩著滿地碎磚往院外走,聽見身後傳來壓低的對話聲。他佯裝係鞋帶,偷聽到王幹部焦急的耳語:“老太太,那咱可得說好了,其他的房子可不能動了......” 而龍老太太隻是輕輕歎氣:“罷了,都是為了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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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佑有些看不明白兩人的關係,打定主意以後要多加留意。跟龍老太太商量好了價格,約定明天上午去南鑼鼓巷軍管會更換房契,李天佑就徑直離開了。
早春的風卷著細沙掠過中院垂花門的殘垣,李天佑踩著青磚路上斑駁的樹影往出走,忽聽得水井旁傳來水花濺落聲。抬眼望去,何雨柱正半蹲著,攥著妹妹的手腕往銅盆裏按,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經年累月顛勺練出的肌肉。
“李哥!” 何雨柱眼尖,肥皂泡順著指縫往下淌,“你怎麽在這?”他直起腰時,藍布圍裙還沾著麵粉,顯然剛幫家裏做過飯。
李天佑伸手接住被風吹跑的皂角,腳上的美式軍靴碾過地上結冰的水窪:“這兒是我家祖宅,我來這倒成新鮮事了?” 他倚著褪色的廊柱,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晨光斜斜掠過他肩頭的運輸隊徽章。
何雨柱一拍腦門,麵粉撲簌簌往下掉:“瞧我這記性,難怪覺得眼熟!”他壓低聲音,偷瞄了眼緊閉的西廂房,“我爹早認出你了,非攔著不讓說,憋得我難受!”少年突然湊近,上下打量著李天佑筆挺的軍裝,“可你變化也忒大了,當年那小身板......”
“那會兒體弱,長得像棵豆芽菜,”李天佑望著院角枯瘦的棗樹,想起蜷縮在炕洞躲避戰亂的日子,“爹媽生怕我沾了風寒,小命就沒了,整日把我關在屋裏。”他擼起袖子,露出小臂上因勞作凸起的青筋,“還故意把年齡報小了幾歲,怕我出門被別的孩子欺負,就盼著少些麻煩。”
“可不嘛!”何雨柱笑出了聲,驚飛了房簷下啄食的麻雀,“街坊都說李家藏了個嬌弱的大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他突然拍了下大腿,熱情洋溢道,“晚上來我家吃飯,我爹燉了白菜豆腐,準管夠!”
李天佑婉拒了邀約,目光落在何雨柱圍裙上的補丁上:“這個時辰,你不是該在豐澤園掌勺?” 話音剛落,少年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
“快別提了!”何雨柱一屁股坐在井沿上,銅盆裏的水晃出細碎漣漪,“自打工會成立,豐澤園鬧起了勞資糾紛,現在大門都關張了!”他揪著圍裙上的線頭,“以前學徒三年不給工錢,挨打受罵是常事,現在要求按月發津貼、縮短學徒期......”
李天佑蹲下身,從口袋裏掏出半塊壓縮餅幹遞給何雨柱的妹妹。遠處傳來軍管會宣傳車的廣播聲,混著胡同裏此起彼伏的鴿哨。“聽說現在要求實行八到十小時工作製?” 他想起運輸隊牆上新貼的《勞動法》海報。
“可不是!” 何雨柱掰碎餅幹喂給妹妹,“掌櫃的哪肯依?說我們學徒就該 " 三年學藝,兩年效力 "。可您瞅瞅,”他卷起褲腿,膝蓋處還留著戒尺抽打的疤痕,“以前師傅動不動拿藤條抽人,現在誰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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