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班味兒醃透了的好友，孟歸山半垂眼簾，羽睫掩住眸中的擔憂。
    他跟自己不一樣，他有著完整的肢體，也在社會中有著更多的選擇。
    “你不是已經升職了嗎？做經理還這麽累啊……”
    孟歸山讓小雲朵拿兩瓶茶飲料過來，遞一瓶給鄒旭。
    “更累！還不如小職員呢，工資也沒漲多少……不提我了，今天是來找你打遊戲的！”
    鄒旭把飲料瓶放到床頭櫃上，繞過比床鋪還大的遊戲艙，從靠牆的衣櫃底下拿出一個遊戲頭盔：
    “聯機恐遊，怎麽樣？”
    孟歸山這才猛然記起，這人今天是為什麽過來的：
    “先別說恐遊不恐遊的問題……你特地在今天來找我打遊戲，該不會是覺得我可能會去學生聚會吧？”
    他曲起手指，在輪椅扶手上敲了敲，好笑又好氣的罵道：
    “你傻還是覺得我傻？他讓我去我就去？我開著輪椅出去把他們都創死嗎？”
    說著，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上幾分自嘲，鄒旭自覺戳到了兄弟傷心事，忙不迭地擺手：
    “沒……我就是很久沒來了嘛～不過他們還真把聚會消息通知給你了？你不是早退群了嗎？”
    “你還記得叫王越的這個人嗎？高中時候我們班班長，因為一直沒說過話，刪人時候把他漏了。”
    孟歸山嗤笑一聲，看著鄒旭從兜裏掏出手機，打開迅聊翻看著班級群聊天記錄：
    “肯定是‘奶糖天使’組織的吧？不然這不年不節又不是紀念日的，好端端聚什麽會？”
    “天才啊雲神～簡直諸葛再世孔明附身啊～不愧是宙一法，猜的太對了！”
    鄒旭一張嘴，彩虹屁不要錢似的吹，情緒價值拉滿，聽得孟歸山呲牙咧嘴的。
    “咦惹～停停停，總整這死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隻知道‘奶糖天使’和我們同一屆的，她真名叫什麽，你知道嗎？”
    “她叫王美雪，4班的，和我們班一個在走廊這頭，一個在走廊那頭。”
    鄒旭揚了揚手機：“她組了個大群，把名字寫群名片了。”
    “哈！誰管她，遊戲cp罷了，她不會以為我離不開她吧？”
    孟歸山一臉無所謂，眼底落寞一閃而逝。
    遊戲裏的“奶糖天使”顯然是走進了他的心裏的，但很顯然地，兩人並非同路人。
    說不定，就連一開始的相識，都是被人精心設計好的。
    孟歸山隻能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把心底的失落和膈應壓下去：
    “我的老婆隻有大旋渦！女人，隻會影響我施法的速度！”
    鄒旭抱著遊戲頭盔坐在孟歸山的床上，聳了聳肩，姑且就把這話當成真的聽：
    “你是貝希摩斯嗎？天天大漩渦……所以玩點什麽？《雪原求生》還是《餓野》？”
    他絲滑地轉移了話題，看著孟歸山被小雲朵抱進遊戲倉裏去，在腦子裏思考著有哪些遊戲適合兩個人玩。
    “打會兒《餓野》吧……等會老媽要喊我們吃飯的。”
    孟歸山手握著遊戲艙的邊沿，探著半顆腦袋，盯著鄒旭看。
    往日遮住天光的黑窗簾，今天都拉開了，孟歸山的雙眼虹膜，在光線映照下，有那麽一瞬間，泛著一抹無雲晴空一樣的藍色。
    “欸？歸山……你眼睛？”
    鄒旭正準備戴上遊戲頭盔，恰巧看到孟歸山一瞬藍眸的樣子，驚的動作都停了。
    可定睛再看，還是深棕色的眼珠啊！
    “我剛才好像看到，你眼睛變成藍色的了欸……”
    他指著孟歸山，語氣裏有些遲疑。
    “外麵陽光晃的吧……速開遊戲！”
    孟歸山沒在意，他鬆手躺回去，按下按鈕，遊戲艙蓋自動合攏。
    一直抓著遊戲艙邊也很累的！
    “……那可能是我眼花了。”
    鄒旭眨了眨眼，也覺得應該是自己看錯了。
    人眼睛的顏色怎麽會變呢？
    他戴好遊戲頭盔，在孟歸山的床上躺好，啟動頭盔，登入全息空間。
    這裏是登入遊戲的“中轉站”，就像是要先登陸蒸汽平台才能玩上麵的遊戲一樣，“全息空間”和蒸汽平台是一樣的作用。
    這個空間是可以自己裝修的，遊戲中拿的成就可以變成小雕像、小獎牌、小玩偶之類的東西。
    鄒旭的全息空間，就被他裝修成一個放映室的樣子，每一個遊戲都是一張碟片，裏麵還有舒服的豆袋椅，地上擺著許多他打遊戲拿到的成就玩偶。
    但一般兩人聯機都是孟歸山來做房主，鄒旭的登入地點自然也是孟歸山的全息空間。
    孟歸山一點裝修也沒做，完全是初始空間的樣子。
    白茫茫不知邊際的天穹與遠方，沒有燈光光源，卻好像整片空間都在自己發光。
    伸手自上向下一滑，便有巴掌大小的遊戲封麵圖從虛空中顯現。
    孟歸山站在這些遊戲封麵圖前，偏頭看向鄒旭，身上的衣服是去年聖誕節登陸送的一套，聖誕老人一般的紅衣服。
    尖錐帽上的白絨球垂在臉側，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鄒旭有點想捏一把，他也確實那麽做了。
    “你沒有這衣服嗎？捏你自己的去！”
    孟歸山擰著眉毛，沒好氣的把那自己的帽尖從發小手裏搶回來，另一隻手點上了那個兩個小人圍著一堆篝火的圖標。
    視野驟黑了一瞬，再亮起時，兩人就已經在一個燃著火把的昏暗小屋裏了。
    小屋上方有著兩個展示台，玩家所選中的角色投影會出現展示台上。
    孟歸山選了攜帶鬼靈姐妹的小女孩，鄒旭選了能變身的伐木工，兩人剛剛在遊戲裏收集了足夠的材料，初步建好基地，鄒旭就呆了呆。
    “不能接著玩了，阿姨在喊吃飯呢。”
    他戴的是遊戲頭盔，多少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走走走，天大地大，幹飯最大！”
    手裏的斧頭往樹木的殘樁上一剁，呼出遊戲菜單點了退出，被坍縮了一樣消失在孟歸山的眼前。
    孟歸山歎了口氣，跟著一起退出遊戲，遊戲艙蓋打開後，鄒旭已經把頭盔拆了下來，翻身下床了。
    “我去看看阿姨都做了什麽好吃的……你也快點下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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