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朵和往常一樣過來攙扶孟歸山，鄒旭已經快一步離開了房間。
    孟歸山能聽到他下樓梯的聲音，母親的笑聲也在鄒旭的笑語間響起，好像回到了孟歸山16歲之前的時候那樣。
    那時候的孟歸山還沒有遭遇意外，父親也沒有和母親離婚，家裏每一天就是充滿著這樣的笑聲的。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小雲朵把孟歸山從遊戲艙中托出來，他明白鄒旭先一步離開房間，是為了給他留有足夠的時間，和單獨的空間，處理個人衛生問題。
    鄒旭這人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卻有著一顆很細的心。
    “哇～都是我愛吃的，好香啊……我幫您端過去！”
    樓下鄒旭高聲大笑著，孟歸山坐著輪椅下樓，就看見鄒旭端著一盤可樂雞翅從廚房出來。
    “你下來啦！”
    把菜盤放到餐桌上，鄒旭仰起臉看向孟歸山，笑得像一隻大金毛。
    幾種飯菜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在空氣中彌散開，對他飽受中世紀各種濃湯熏肉璀璨的鼻子來了一場洗禮。
    孟歸山自己推著輪椅去洗了手，鄒旭和孟母已經擺好碗筷，坐在椅子上，就等孟歸山了。
    今天的菜格外豐盛，孟母臉上的笑容也開懷了不少，鄒旭的大聲笑著吐槽公司的老板，笑聲填滿了整間房子。
    孟歸山吃著飯，心神也忍不住被鄒旭的講述吸引，因為他話中同事和老板的種種蠢事而發笑。
    因為常年躺著，並不運動的緣故，往常隻吃得下半碗飯的孟歸山，今天都因為心情上的愉快，吃下了一整碗飯。
    孟母做的一盤芙蓉蝦球被兩人吃了個幹淨——當然，大部分都進了鄒旭的肚子裏。
    一頓飯賓主盡歡，三人聊得都很盡興。
    飯後，孟歸山坐在一邊，看著鄒旭熟練地撤下碗筷，到廚房去幫孟母洗碗。
    陽光穿過玻璃窗，落進屋內，照得人暖融融的。
    鄒旭的笑聲一直縈在耳畔，孟歸山轉頭看著窗外。
    雖然已經入秋，樓下小區內的樹木依舊帶著青翠的顏色。
    天明省草木長青，夏季時多雨悶熱，冬季裏又總是透著沁骨的濕冷。
    他小時候不覺得冷，喜歡在周末放假的時候去街上亂逛，買兩袋辣條，和鄒旭從街頭吃到街尾。
    “怎麽了，山？”
    鄒旭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孟歸山回過頭，發現鄒旭已經洗完了碗，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自己旁邊來了。
    “我在想什麽時候開二測……”
    孟歸山沒和鄒旭訴說他的感慨，隻是輕描淡寫地想要岔開話題。
    但他話還沒說完，鄒旭兜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孟歸山閉上嘴，看著鄒旭看著手機屏幕皺了皺眉頭，猶豫了幾秒才接通。
    “……對，沒來，我約了朋友打遊戲呢！”
    邊說著，鄒旭一邊向著遠離孟歸山的方向走了幾步：
    “我不感興趣！都多少年不見了，和他們也沒有交情，有什麽聚會的意義嗎？”
    就算聽不到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孟歸山也明白，這通電話是聚會上的同學打給鄒旭的。
    “……我就是一死宅，你們玩唄，我更喜歡打遊戲！”
    鄒旭眉毛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
    “多我們不多，少我們也不少……怎麽？這聚會是為我們開的不成？”
    他的語氣逐漸不客氣起來，要不是和打電話的這個同學關係還算好，鄒旭甚至想要問候一下對方的族譜。
    真就是衝著孟歸山來的是吧？一點都不帶掩飾的！
    “反正我們不去……他們讓你打電話你就打啊？你傻嗎你？”
    鄒旭罵了兩句，掛斷電話，偏過頭就看到孟歸山直直看著自己，眼神平靜得鄒旭有點發毛。
    “……怎麽了？”
    鄒旭有些摸不到頭腦：“是呂興樂，咱們班坐在第二排那個小眼鏡……你還記得嗎？”
    “啊……有點印象，和你座位離得挺近的。”
    孟歸山並沒有因為這通電話感到生氣。
    或許是今天的天光正好，飯菜很香，剛剛笑得很開心，最好的朋友不遺餘力地維護自己……孟歸山隻感覺自己的內心平靜又輕盈。
    “洗完碗了？回去繼續《餓野》嗎？”
    他沒再提起電話的事情，招呼鄒旭回樓上繼續打遊戲。
    滬山市，群秀大酒店二樓，呂興樂推門進了包間。
    “怎麽樣？鄒旭怎麽說？”
    包間內兩張大圓桌將將坐滿，圍坐著的人無不是一副精英打扮，談笑間相互恭維、敬酒。
    見呂興樂開門進來，有人高聲問道，留著一頭短卷發的明媚女子也看了過來。
    “鄒旭說要打遊戲，和朋友雙排。”
    呂興樂把手機揣回褲子兜裏，他今天穿的是藏藍色休閑西服外套，沒有能放東西的口袋。
    “和雲無心雙排嗎？”
    短卷發的女子笑岑岑開口，她就是王美雪，《牧神》裏的遊戲id是“奶糖天使”。
    從王越和兩個老師的嘴裏，王美雪知道法師雲無心的真名叫孟歸山，但她還是更習慣“雲無心”這個名字。
    明明能打到那麽好的裝備，開出那麽漂亮的時裝，卻全都掛到拍賣行去。
    自己給他寄了那麽多東西，他卻隻給自己寄過幾件紫裝。
    她饞那個碎金一般的發型好久了，一個發型7000+，上架幾乎會被秒買，她蹲了好久拍賣場，付款時才看到賣家id是雲無心……
    要不是為了捅六翼公會一刀，這種完全不知道怎麽討女孩子歡心的家夥，誰給他當cp啊？
    “啊？對，和孟歸山。”
    呂興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雖然他和鄒旭關係不錯，工作之餘常常約一把雲鼎，但他和孟歸山並不熟，也不玩大型全息遊戲。
    班主任圓眼鏡下的雙眼眯起，他年紀最大，又是班主任，被大家擁上主位——另一張圓桌主位坐著地理老師。
    “那孩子也挺可憐的，出了車禍後，就再也不能走路了。”
    他順著孟歸山這個名字，思忖著當年的事情：
    “我知道你想通知所有人，但就算通知到他，他也來不了……咱們自己熱鬧熱鬧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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