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吃得鄒旭如坐針氈，他學著孟歸山的模樣，將兩片麵包之間，夾上切好的熏肉腸，咬在嘴裏，遠沒有現實細膩口感的麵包瞬間帶著粗礪的口感攻擊了他的舌頭。
    鄒旭感覺自己被嘴裏的麵包給打了，吃了兩片麵包之後就不再去取了，隻把勺子拿在手裏，摩挲著勺子的握柄。
    孟歸山慢條斯理的吃著熏肉腸，盧梭男爵離席之後，兩個人就像屁股安彈簧一樣，從座位上彈起來。
    不看兩人的體型差距的話，動作簡直一致。
    他們離席的時候，姐弟倆還在和麵包較勁，看著孟歸山背影遠去那眼巴巴的神情，孟歸山權當看不見。
    在孟歸山交代獸皮紙使用事項的時候，看盧梭男爵有些為難的神色，他心中大概知道，今天姐弟倆大概會有一天的假期了。
    當然，也說不定是一天久違的禮儀課或者曆史課。
    孟歸山多年沒有在現實中出過門，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攜帶著涼意的風了。
    他也無從比較，現實裏的現在是不是也這樣涼爽，帶著沁人的微寒。
    孟歸山出來的匆忙，雖然身上穿的是男爵讓人做的厚袍子，但沒披鬥篷，風一吹，總是覺得一股寒意直抵脊背。
    “一測是都經曆過獸潮嗎？那些魔獸退走到哪個方向了，你有注意過嗎？”
    鄒旭解下自己身上披著的麻布鬥篷，抖開，披到孟歸山身上，目光掃視著被魔獸的血浸潤成深色的土地和倒伏的荒草。
    鬥篷是厚麻布做成的，雖然不是很保暖，但是多少能防住一些吹來的冷風。
    孟歸山攏緊了鬥篷，鄒旭的初始著裝和自己並不一樣。
    自己登入遊戲身上穿的是看上去就很法師的深色麻布袍，而鄒旭身上穿的則是一套如同薄棉甲一樣的裝束，腕上束著皮革製的古舊護腕。
    在孟歸山瞄著鄒旭的著裝打量的時候，鄒旭突然輕聲歎了一句：
    “……我能聽見，聽見這些草、這片土地，在說著。”
    孟歸山訝然轉頭，正好撞見鄒旭也回頭望向他，灰藍色的眼睛裏有些迷茫：
    “你說的對，這遊戲和別的全息遊戲確實不一樣……”
    風吹著他又蓬又軟的發絲，將本來就有些淩亂的頭發弄得更亂了，某一個瞬間，孟歸山感覺他似乎要和個世界融為一體般，。
    他表情認真：“在這個遊戲裏我有一種，我真會法術的感覺……而且在加點的時候，就像，被灌頂一樣——你知道的吧！”
    “太真實了……山子，我們下線之後要不要試試，能不能在現實裏使用法術？”
    鄒旭突然大笑起來，看得出他為了不在npc麵前過於激動失態，忍了挺久的。
    孟歸山雖然常覺得，這個遊戲世界真實的不像是遊戲，但也從未想過，要在現實裏試驗一下遊戲裏的技能。
    但現在被鄒旭提起，孟歸山心中也不可自抑地，起了登出遊戲後，試試技能的想法。
    “……不過，那要登出遊戲再說了。”
    鄒旭深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笑道：
    “要看嗎？要看嗎？我現在可以變成豹子耶！”
    《牧神》裏，六翼公會也有德魯伊玩家，孟歸山見過不少變豹子、變熊、變老鷹的玩家。
    但看著鄒旭激動得眼睛亮亮的，孟歸山也發自內心地笑起來：
    “看看看！你快點變！”
    孟歸山退遠了幾步，體貼地給鄒旭留出空間。
    鄒旭深呼吸，闔目凝神，不同於在《牧神》中時，在一陣絢麗的光效中變身的樣子。
    孟歸山瞪大了眼睛，親眼看著鄒旭的頜骨被拉長，衣服溶在皮膚中變成皮毛，四肢反曲，從一個人變成一隻有著灰藍色眼睛的豹子。
    雖然這個變化的過程很快，但孟歸山依舊看清了過程中每一個細節。
    挺掉san的……
    他怔怔地看著鄒旭變成的豹子，像被粘濕了的貓狗一樣抖了抖毛。
    “吼～～”
    鄒旭還以為他是被自己帥氣的變化給驚到了，剛想得瑟一句“怎麽樣？哥帥吧！”，就驚覺自己口中發出的並非人言，而是一聲豹子的吼叫。
    他一驚，想向孟歸山身邊靠近，結果剛一邁步，就左腳拌右腳，啪嘰一下摔了個瓷實。
    有那麽一兩秒，兩人感覺世界都安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摔，把孟歸山還在因為掉san畫麵震驚的思緒都給嚇回神了。
    黃底黑斑的豹子躺在地上刨動著，一邊不斷發出低吼一邊艱難馴服著它的四肢，那副越努力越滑稽的樣子，看得孟歸山忍不住捂著肚子，放聲大笑起來。
    鄒旭在地上撲騰了一會兒，被孟歸山笑得一肚子悶氣，又沒辦法站起來打他。
    多次嚐試站起又被自己絆倒讓他耗盡了力氣，最後也隻能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用怨念的目光盯著孟歸山，像是要用眼神咒他出門踩狗屎。
    “……你慢慢起，哈哈哈……別急。”
    笑夠了，孟歸山迎著鄒旭不善的眼神，拭去眼角笑出來的生理性淚水：
    “如果你是加點獲得的技能，應該知道豹子怎麽走路才對……你回想一下，學技能時候的感覺？”
    鄒旭嚐試著回憶點技能點的時候，一同被灌入他記憶中的，獵豹行走的姿態和習慣。
    他隻是下意識地覺得自己還是個人類，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四條腿了，再加上發現自己說不了話，一時慌亂，這才把自己給絆倒了。
    回想著學習技能時候的記憶，鄒旭不再急躁，慢慢地嚐試站起來，感受了一會兒四腳著地的感覺。
    找回了鎮定心態的他漸漸放鬆下來，把自己的身體交給本能，試探著向前邁了幾步。
    孟歸山跟在他身後，看著大豹子的長尾巴一會兒卷起一會舒展，眯著眼，忍著笑，盤算著等會兒怎麽說服鄒旭把他的大尾巴借自己摸一摸。
    被魔獸鮮血沁透的地麵就算被冷雨洗了一遍，還是有著血腥氣縈繞不肯散去。
    一人一德魯伊慢步向前走著，鄒旭的突然耳朵抖了抖，驀然向外偏轉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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