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察覺到鄒旭驟然停步，肌肉也緊繃起來，孟歸山也停了腳步，眼睛快速左右掃了一下。
    枯草被魔獸們踩過一遍，又被夾著雪粒的雨水濡濕，夜晚的低溫在地上凍出一層薄殼，又被陽光融化。
    挨了一場凍的草葉蔫噠噠地貼在地麵上，除了幾叢高大的蒿草與稀疏的灌木外，周邊沒有什麽能夠藏魔獸的地方。
    於是孟歸山的注意力，也主要盯在這幾叢蒿草與灌木上。
    學了[空間轉移]的魔法圖形後，孟歸山總覺得自己的“第六感”更加敏銳了。
    雖然他上學的時候，每次班主任在後門偷偷看課堂紀律，他都能敏銳地察覺到。
    但現在這種“直覺”變得更敏銳了，就像有無形的觸角，可以在他視線之外的地方探索。
    孟歸山現在便把這些直覺的“觸角”散出去，在周身一米內，不管有什麽東西靠近，他保證都能知道。
    很顯然，玩家遊戲麵板上掛的[通曉語言]buff隻能讓人型生物與人型生物之間溝通。
    處在德魯伊獸化形態中的鄒旭，隻能從喉嚨裏發出帶有警惕意味的低吼。
    兩隻耳朵緊貼頭皮，向後背成飛機耳，鄒旭壓低身體，緊盯著右前方的一簇高蒿草，做出一副準備捕獵的姿勢。
    孟歸山的目光追著鄒旭盯著的目的地，已經準備好描繪魔法圖形了。
    心髒快速搏動著，他調整著呼吸的頻率，手掌對準了鄒旭盯著的方向，就等怪露頭，自己一發風刃取它狗命。
    鄒旭保持著伏低的姿勢，亮出自己尖銳的犬齒，身後鋼鞭般的尾巴慢悠悠地晃過來又晃過去，時刻調整著自己的身體重心，讓自己保持著隨時可以出擊的狀態。
    似乎終於受不了這樣壓抑地對峙，鄒旭目光凝視著的蒿草中，一隻兔不像兔、鼠不像鼠的小獸從蒿草叢中彈射而出，拖著一條長尾巴就要逃。
    孟歸山的風刃也精準落在小獸的身上，衝擊力打的它騰在半空翻了個身，一抹鮮豔的血花在小獸的身上炸開。
    鄒旭的利齒就是在這時到的，金燦燦的豹子一口咬住被擊飛在半空的小獸，利齒穿透了它已經軟下去的身軀，血液染在皮毛上，模糊了豹子身上的點狀斑紋。
    “鄒旭————”
    孟歸山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你在幹什麽？你真的變成一隻動物了嗎？！！”
    豹子叼著死透的小獸，輕盈地跳回到孟歸山身前，把口中似兔又有著鼠般長尾的小獸放到地上，怨念地瞟了一眼孟歸山，似乎是在怪他不識好歹。
    近處沒有看見湖泊或河流，地上隻有稀溜溜的泥。
    鄒旭拿前爪抹了抹臉頰邊的毛，看著爪上的毛發也染了些許紅痕，頓時有些懊惱地咧起嘴，活靈活現的表情讓孟歸山好歹安下了心。
    剛才鄒旭撲出去咬住那隻小獸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的發小失智了！
    我就是想搶個怪——誰能料到這遊戲做的這麽真啊！
    麵對著孟歸山變了又變的表情，鄒旭想解釋，話說出口卻隻有嗷嗚嗷嗚的叫聲。
    “……你別說話了，我聽不懂！”
    孟歸山一手前伸，作出一個“止”的手勢，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臉，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
    “你吃死老鼠了，好髒，我要把你丟掉……”
    他退了幾步，轉身往米倫鎮的方向走。
    鄒旭一身豹子毛都被驚的炸了起來，他用豹子形態進城門的話，真的不會被守城士兵打一頓嗎？
    但是他不想帶著一臉一嘴的血跡變回人的樣子！
    雖然其他遊戲裏，德魯伊轉化回人類形態的話，身上的血跡都會消失。
    可這個邪門遊戲他可不想賭！
    真實的五感、不打碼的血腥場麵、沒有調節感官的按鈕……你這遊戲真的正規嗎？
    鄒旭一邊在心中吐槽，一邊連蹦帶跳地跟上孟歸山的腳步。
    孟歸山走得很慢，雖然嘴上喊著要把鄒旭扔掉，卻一直有意地在等他跟上自己。
    兩人就這麽回了米倫鎮，把守門的兵丁嚇得握緊了槍杆。
    “……你在外麵等著，我去給你弄點水。”
    一路上遇到的人紛紛驚慌地避讓，到了城主府，孟歸山試圖讓鄒旭等在門外麵，他去找女仆要一盆水來給他清洗毛發。
    鄒旭把頭搖出了殘影，他才不幹呢！
    第一次做豹子，沒有安全感，他要跟緊孟歸山！
    孟歸山歎了口氣，剛巧看到一個女仆從二樓樓梯口路過，立刻高聲叫住她：“露琪！可以幫我打一盆水過來嗎？”
    女仆聽到孟歸山的聲音，探頭一看，瞬間嚇得臉色一白，哆哆嗦嗦地指著鄒旭變成的豹子：
    “……這這這、這是您捉來的嗎？”
    “這是弗爾斯，他是個德魯伊，能變成豹子。”
    孟歸山就知道他肯定會嚇到女仆npc，這也是為什麽他想讓發小等在門外：
    “你不用害怕，他隻是想把毛發上的血跡清洗一下再變回去。”
    早上那位有著像小甜餅一樣眼神和笑容的先生，跟現在這隻一看就很凶悍的豹子，形象完全無法重合啊！
    不……也不是完全，女仆露琪看著豹子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稍稍鎮定了些許。
    “好……好的，我馬上為您準備。”
    露琪貼著扶手下樓，就算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很是熟悉，她依舊有些懼怕這頭獵豹。
    “感謝你，露琪，打一盆冷水就可以——”
    女仆匆忙忙地去取水，孟歸山望著女仆的背影高聲道。
    鄒旭的表情更幽怨了，連一盆溫水都不肯給我是吧？
    孟歸山對鄒旭的表情視而不見，等露琪端著盛水的木盆過來，在她離鄒旭還有兩碼遠的地方就伸手去接過木盆。
    露琪緊繃的表情瞬間鬆了下來，她輕輕呼了一口氣，行了個蹲禮，回樓上去了。
    孟歸山把木盆端到街上，鄒旭也跟了出來，試探著用擦過嘴邊沾了血色的爪子往木盆裏伸了伸。
    涼！！
    “別挑啦！誰讓你突然上嘴……”
    孟歸山一手抓著鄒旭豹豹的後脖頸，撩起盆中水就向他腮側和下巴上沾的血跡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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