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黑暗中，一道微弱的光線劃破了廢墟的寂靜。
    江晚吟猛地睜開眼，喉嚨幹澀：“傅沉舟？”
    “我在。”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隻是此刻透著一絲疲憊和……模糊。
    “你在哪？”江晚吟掙紮著起身，周圍盡是塌落的金屬和電路殘骸，她的肩膀被一根鋼筋穿透，鮮血流了一地。
    “別動。”傅沉舟的聲音忽近忽遠，像是從通訊器傳來的，“你受傷了。”
    “我知道。”江晚吟抬頭，盯著頭頂破碎的天幕，“你在哪？你活著嗎？”
    沉默了幾秒，他終於開口：“我在主控室下層，被壓住了腿，動不了。”
    “我來救你。”她立刻咬牙撐起身體。
    “別過來。”他喝止了她，“我感覺……不對勁。”
    “什麽意思？”江晚吟一愣。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變化。”
    她麵色驟變：“你……你被灰鴉植入了？”
    “我不知道。”他的聲音變得幹澀，“但我看到自己抬手就是一槍，把一個還活著的複製體打爆了……他長得和我一模一樣。”
    “那不是你。”江晚吟咬牙，“你還活著，你就是你。”
    “我沒這麽確定。”他苦笑，“江晚吟，如果我不再是我，你會怎麽做？”
    “我會殺了你。”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他卻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你別笑。”她艱難地向聲音來源方向爬過去，“我要確認你是不是你。”
    “你以為你靠一雙眼睛就能看出真假嗎？”
    “如果你不是你，你不會怕我看你。”
    “……你贏了。”
    江晚吟咬著牙，拖著殘破的身體，推開一塊斷裂的金屬板，終於看到了躺在廢墟中、血跡斑斑的傅沉舟。
    他看著她，眼神陌生又熟悉。
    “你看著我，告訴我，你是誰？”她聲音啞得快哭出來了。
    他笑：“你覺得呢？”
    她舉起槍，對準了他的額頭：“再問一次——你是誰。”
    他看著她，忽然低聲開口：“江晚吟，你第一次吻我，是在實驗室外的走廊，你說你喝醉了，其實你根本沒喝。”
    她眼圈瞬間紅了：“你記得？”
    “記得。”他勉強笑了一下，“所以……我還是我嗎？”
    “你是你。”她把槍丟到一邊，撲上去抱住他，“你他媽是你！”
    “別哭。”他輕輕撫她後背，“我腿廢了，大概走不動了。”
    “我背你出去。”
    “你瘋了。”
    “我愛你。”她在他耳邊低語。
    他輕輕一頓，片刻後說：“那就……背吧。”
    她掙紮著把他背起來，他整個人幾乎壓在她背上，但她一步也沒退縮。
    “你知道你這是什麽行為嗎？”他在她耳邊問。
    “什麽？”
    “女流氓。”
    “閉嘴。”
    “晚吟……”他忽然低聲叫她，“我可能活不了太久。”
    “別說這些。”
    “你聽我說完。”他繼續道，“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灰鴉……你要親手殺了我。”
    江晚吟咬牙不語。
    “答應我。”
    “我不會答應。”
    “那我現在就掐死你。”
    “你有力氣嗎？”
    他沉默了幾秒，低笑：“沒有。”
    “那你閉嘴。”
    “晚吟……”
    “又怎麽了？”
    “我怕你下不了手。”
    她腳步一頓，沉默了兩秒，“如果你真的不再是你，我一定親手送你走。但在那之前，我會傾盡所有救你。”
    他輕輕閉上眼：“那我們賭一次命。”
    —
    與此同時，廢墟另一端。
    蘇喬一腳踹開碎石：“我靠，這地方真是地獄副本。”
    許諳緊隨其後，皺眉：“找到他們了嗎？”
    “通訊信號微弱，隻能大致定位。”蘇喬低頭看手環，“就在這片區域下層，可能被壓住了。”
    “你說他變沒變？”
    “誰？”
    “傅沉舟。”許諳目光冷峻，“你不覺得他有點太冷靜了嗎？換了誰身上寄生了灰鴉，早就瘋了。”
    “你懷疑他？”
    “我懷疑所有人。”
    “連江晚吟？”
    “包括她。”
    蘇喬挑眉：“那你真不怕死？”
    “我怕瘋。”許諳語氣淡淡，“死了就一了百了，瘋了會禍害人間。”
    “你真是人狠話不多。”
    “你人多話也狠。”
    兩人終於在廢墟深處發現了背著傅沉舟的江晚吟。
    “晚吟！”蘇喬大喊，“你瘋了嗎？你這狀態還背人？”
    江晚吟抬頭：“別廢話，快來幫我。”
    許諳立刻接過傅沉舟，將他扶住：“他現在狀態不穩定，像是受到灰鴉部分意識侵蝕。”
    傅沉舟虛弱一笑：“你終於開始懷疑我了。”
    許諳眼神一冷：“我一開始就沒信你。”
    “那你還救我？”
    “為了她。”
    “嗬。”傅沉舟低笑，“你這人情債還真是重。”
    江晚吟咬牙：“別廢話，先出去。”
    許諳忽然停住腳步：“等等——傅沉舟的眼睛剛才變色了。”
    蘇喬眼神一凜：“你確定？”
    “非常確定。”
    江晚吟臉色變了：“什麽意思？”
    傅沉舟低聲道：“晚吟……我控製不住了。”
    她立刻拔槍：“別說話。”
    他閉眼：“現在殺我，還來得及。”
    江晚吟咬牙，槍口微顫。
    “你不是說——”蘇喬低聲，“他變了就殺？”
    她眼睛濕了：“他還沒徹底變！”
    “晚吟。”傅沉舟虛弱地睜眼，“動手吧。”
    她舉槍的手，開始流血。
    “你若不殺我，下一個死的可能是你。”他緩緩笑了，“我不怕死，但我怕親手殺你。”
    “閉嘴！！！”江晚吟一槍打穿了他身旁的金屬牆。
    “你殺不了我。”他喃喃低語，“你心軟了。”
    她蹲下身，抓住他衣領，額頭抵著他：“我沒有心。”
    “那你在哭什麽……”
    她沒再說話。
    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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