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忠先一步回到了養心殿，直接進殿回稟情況。
    “皇上。”進忠恭敬地看著乾隆。
    乾隆仿佛並沒有什麽心思在奏折之上，進忠剛一開口，乾隆就抬起頭看向了他，“回來了？和皇後說了？”
    進忠自然地應是，可是身上已經起了細密的一層汗。
    “是，奴才已經告知皇後娘娘了，皇後娘娘隻說會用心操持的。”進忠說完後，反而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乾隆。
    乾隆就怕進忠沒有想說的，反而是讚許地看著進忠，“有什麽就說，別猶猶豫豫的。”
    進忠連忙應是，“是是，皇上方才讓奴才注意著皇後娘娘的態度，皇後娘娘倒是有些憂心忡忡。奴才多嘴問了一句，可是皇後娘娘隻是歎氣讓奴才先離開了。”
    進忠這樣直白地將皇後的態度描述了出來，乾隆心中也是終於有些相信了，他歎了口氣，“皇後，就是太過心善了。”
    隨即，乾隆搖了搖頭，“罷了，你先下去吧。”
    進忠退了下去，乾隆這才放心地批閱起了奏折。
    身邊最為看重的太監，掌管著自己身邊一應事務的人，若是別人的人，自己這個皇帝什麽時候死了都不知道了。
    乾隆滿意進忠的忠心，心中也妥帖了許多。
    可是沒等他忙碌太久，進忠就再一次進來了，“皇上，皇後娘娘又來了。”
    也不怪進忠這樣說，今日皇後連續來了養心殿兩次，實在是少見的很。
    乾隆倒是微微皺了皺眉，“讓她進來。”
    聲音裏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反而是有些不耐煩了。
    進忠將乾隆的態度看在眼裏，更是心中有數了，轉身出去，請了皇後進來。
    眉莊也沒有轉變態度，反而是憂心忡忡地走進了養心殿，恭敬地對著乾隆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
    乾隆緊皺著眉頭，隻是嗯了一聲，說了句皇後起身吧。
    這樣疏離的態度，是眉莊從未見過的，為了以後的日子，她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解決今日的難題。
    眉莊麵上的神色不變，依舊是一副擔憂的模樣，“皇上，臣妾想要求個恩典。”
    乾隆聽見了更是怒氣上湧，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可是麵前的人是皇後，更是富察氏的皇後。
    富察氏於他前朝的助力不可忽視，他就算是忍出了毛病，也不能對著皇後發火。
    眉莊一直觀察著乾隆的神情，見乾隆這個模樣就覺得好笑。
    “哦？是什麽恩典？”乾隆已經極力控製了，但是聲音中也帶了些不耐。
    眉莊意有所指地開口說道，“皇上，若不是太醫院的太醫救治不及時，穎貴人怎麽會突然病逝呢？為了不讓蒙古，不讓巴林部寒心，臣妾想求皇上為穎貴人追封嬪位。”
    乾隆因著憤怒，一時無法辨認眉莊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下意識就想要責罵。
    可是從腦中思考了片刻，才提取出來了話中的不同。
    “是太醫院救治不及時？”乾隆重複著眉莊的話反問道。
    眉莊則是淡定地點著頭，“是啊，穎貴人並不受寵。太醫院拜高踩低，不願意為這位不受寵的妃嬪救治，才釀成了這樣的苦果，傷了穎貴人的根本。”
    乾隆沉默了一會兒，他從沒有想過皇後會這樣為他著想，他下意識地問道，“那穎貴人的宮女……”
    眉莊接過了乾隆的話頭，“皇上剛剛南巡回來，又突然生病，哪裏有時間管這些事情。也是臣妾疏忽了，讓太醫院鑽了這樣的漏子，傷了穎貴人的性命。”
    乾隆從原本對抗的姿態舒緩了下來，緩緩靠在了椅背之上，微笑著看向了皇後。
    “都是朕忽略了後宮，皇後不必自責。”乾隆滿足地看向皇後。
    眉莊則是搖了搖頭，“皇上，照顧後宮妃嬪的事情，本就是臣妾的職責，並非皇上的責任。若不是今日沉香過來稟告，臣妾恐怕還會忽略此事，都是臣妾的錯。”
    眉莊將一切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一副為帝王著想的模樣。
    乾隆心中終於熨帖了，他起身拉住了眉莊的手，讓她站到自己的身旁。
    “琅嬅，若不是你想著這麽多，朕都要忘記了。若是穎貴人的喪事草草了事，才真的會寒了蒙古的心啊。”乾隆一下一下拍著眉莊的手，輕聲說著。
    眉莊心裏惡心極了，但是還是強壓著，對著皇上露出了個微笑，“臣妾就是擔心這個，才會請太醫過去。”
    乾隆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還好有你。進忠說你看著格外憂愁，是不是就是在思考這個？這奴才，真是沒有眼色。”
    眉莊直接皺了眉，她哪裏聽不出來乾隆的挑撥之意，但也隻能表現出皇上想要看到的模樣。
    “進忠……他在皇上身邊伺候得也算是妥帖……”眉莊省下了許多話沒有說，一切不言而喻。
    乾隆笑了笑，“是朕沒有調教好他，你也別跟個奴才置氣。朕一會兒就下旨，穎嬪的喪儀按照妃位的規製去準備。”
    眉莊點了點頭，隻說事忙就告辭離開了。
    乾隆卻叫了進忠，“進忠，送皇後回長春宮。”
    進忠殷勤地上前，眉莊隻是歎了口氣，倒是沒有拒絕。
    乾隆心情愉悅地批起了奏折，像是覺得不盡興般，想要傳貞嬪過來演奏一曲。倒是想起來宮中剛剛死了個人，他還要裝作悲痛的模樣，也就作罷了。
    進忠跟著皇後回了長春宮，一路上皇後都不願意理睬，他隻能戰戰兢兢地跟著進去了。
    嬿婉還沒有離開，見二人都是這個模樣，心中也隱隱有些猜測。
    “娘娘，皇上可是懷疑了？”嬿婉輕聲問著。
    眉莊疲憊地坐下，直接點了點頭。
    蓮心扶著皇後坐下後，自己也就退了出去，殿內隻剩下皇後他們。
    “皇上還特意挑撥了本宮和進忠，真是難為他了。”眉莊譏諷出聲。
    嬿婉沒有說什麽，她恐怕是這裏最了解皇上涼薄的性子的人。
    她隻是從懷裏拿出了個小紙包，“進忠，晚上少混一些在皇上的熏香之中吧。”
    這也是嬿婉第一次在眉莊麵前做這些，她沒有任何避諱，而是鎮定極了。
    進忠也沒有扭捏，直接從嬿婉手裏接過，“這藥？”
    “別怕，隻會讓皇上噩夢纏繞。”
    眉莊就像是聽不見般，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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