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本官這把刀,尚可再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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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北書很少在正事上耽誤墨玖安。
這一次耽誤,墨玖安並沒有製止他。
那群南陽官員和米商讓墨玖安頭痛了許久,讓他們多等片刻,墨玖安還能解氣。
她任由自己短暫地放空,沉浸在這場吻裏,得到片刻的休憩。
容北書也知分寸,過一會兒就停了下來。
墨玖安勾著他脖子,短促的聲音略帶戲謔:“親夠了?”
隻見他眸光迷離,滿臉意猶未盡,卻又乖乖點頭。
墨玖安忍俊不禁,在他唇上輕啄了一口,“別忘了還有正事要辦,該出發了”
墨玖安整了整他的衣領和自己的衣袖,隨即走向郡府。
南陽一眾官員和商會骨幹在郡府等了墨玖安許久,不滿二字都明晃晃寫在臉上了。
等墨玖安到來,他們紛紛起身作揖,行禮的姿態還算到位,可眉宇間的情緒不曾掩藏。
墨玖安都看在眼裏,也懶得搭理,徑直走到正北高位,拂袖轉身。
“平身”
墨玖安站著,眾人也不好落座。
偌大的議事廳裏,台下的眾人互通眼神,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窗外天空又變得灰蒙蒙的,雨已經停了三天。
但城外的積水仍未退去,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與腐朽的氣息,若再下雨,難保不會殃及平南城內。
墨玖安的視線落在窗外,寬袖之下,指尖輕輕摩挲袖口紋路,眼中愁緒凝結。
沉默了片刻,她收回目光,開門見山道:“今日召諸位前來,隻有兩件事,一,開倉,二,本宮要以兩倍價購米五千石”
她的聲音如玉磬擊石,清冷且無商量的餘地。
朝廷賑災的標準為一戶一石,如今災民至少萬餘人,若不想傷亡過重,起碼需要萬石糧食。
墨玖安早在澇災初期就立廠施粥,日賑千餘口,可災情嚴重,搭棚施粥近半個月,她之前屯的糧快用盡都未見水勢減退。
賑災糧抵達還需半個月,在此之前,墨玖安必須想辦法穩住局勢。
前幾次派沐辭談判,他們沆瀣一氣,次次讓步都未能填滿他們的貪欲。
這一次,墨玖安壓根兒沒打算和他們商量,全然一副命令的口吻。
廳內一片寂靜。
米商們互通眼神,麵露難色,而南陽太守孫巍站在最前頭,頗有一股悠然自得的姿態。
孫巍緩緩抬眸,不急不徐道:“公主仁德,體恤百姓,下官敬佩。隻是,開倉放糧一事,不是公主一人說了算”
太守乃正三品官,地方軍政全由他決策,權力之大,甚至與諸侯藩王比肩。
墨玖安畢竟隻是一個公主,還是被逐出京城的公主,她雖被分封南陽,可孫巍作為南陽一把手,絕不可能被她簡單幾句話唬住。
再者,現場不下三十人,孫巍怎麽也得擺出一郡太守的架子來,不然以後還怎麽服眾?
他刻意回避墨玖安冷冽的目光,繼續大言不慚道:“官倉儲糧乃為備戰備荒所設,如今雖有小災,但還未到開官倉的地步,一旦倉促開倉,萬一後續災情擴大,邊境有變,無糧可用,釀成大禍,下官鬥膽問一句,到時,公主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最後一句聽似疑問,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警告。
孫巍說的冠冕堂皇,其餘人紛紛點頭,還有幾個開口附和,全然一副正義凜然的姿態。
墨玖安看著他們裝模作樣,冷哼一聲,聲音不高,卻讓殿內重新安靜了下來。
“小災?”,墨玖安居高臨下地睨著孫巍,質問:“若不是本宮督修河工,加固堤壩,把孫大人這幾年來的爛攤子收拾幹淨,孫大人此刻就不能悠然站在這裏,恬不知恥地說出‘小災’二字”
“下官愚鈍,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墨玖安本就沒耐心和他繞圈子,見孫巍裝糊塗,墨玖安直接說穿了他私底下的勾當。
“你在位十餘年,朝廷每年下發的修渠銀兩,都去哪兒了?”
孫巍的幾個得力屬下顯然沒有孫巍那麽強的定力,聽得心中一凜,臉色微變。
這一切被一旁的容北書盡收眼底,他一側唇角微揚,不屑地轉走目光。
容北書心想,以他們這點能耐,殺雞儆猴足以控製。
可孫巍畢竟是一郡太守,依舊不慌不忙,甚至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回公主,自然是用於防災治水了,南陽地勢複雜,東南地區水勢迅猛,年年翻修,年年潰堤,下官在位十餘年,兢兢業業,不曾出現紕漏,問心無愧”
墨玖安被孫巍精湛的演技愣了一下,隨即低低笑出聲來。
她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不是震驚,而是幾分新鮮趣味的輕蔑:“問心無愧?孫巍啊孫巍,你心可真大呀”
墨玖安徐徐走下台階,站到了孫巍麵前。
“本宮剛來就著手加固堤壩,疏通河道,翻修水渠,購糧,屯糧......你就沒想過,本宮會發現異常嗎?”
孫巍淡定的麵具終於撕開了一條裂縫。
墨玖安滿意一笑,悠悠漫步,“本宮手下有精通水利之人,查勘後發現,水利工程偷工減料,至少五年未曾翻修,也就是你運氣好,近幾年都不曾發生大規模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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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氣氛隨著墨玖安清冷的聲音一點一點的凝固,竄著似有似無地冷空氣。
墨玖安慢步走回高位,一襲素衣也壓不住她與生俱來的氣場。
“若遇一些小災,你要麽謊報災情,要麽幹脆不報,不解決災情,卻解決受災的百姓,對嗎?”
孫巍手心冒汗,卻仍強裝鎮定:“我為官數十載,自問清廉勤勉,兢兢業業,如今卻被公主無端指責,實在寒心,若公主執意怪罪,那……那便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忽然提高聲調,擺出一副忠臣蒙冤的悲憤模樣。
有幾個官員收到信號,開始為孫巍打抱不平,指責墨玖安平白汙蔑,暗指墨玖安一個女子無權過問地方政務。
一個個都好一副剛正不阿,廉潔奉公的姿態,嘰嘰喳喳的,聽得墨玖安頭疼。
她蹙眉揉了揉太陽穴,沐辭見狀,立即上前一步喝斥:“夠了!”
現場霎時安靜了下來。
在場的官員最低五品,被一個婢女教訓,他們當然不願。
可他們剛要朝沐辭發難,墨玖安率先開口打斷:“本宮沒空看你們演戲,本宮再問一次,這官倉,你開還是不開?”
孫巍昂起下巴,冷哼一聲撇開視線,再也不掩飾眼底的傲慢:“下官也說過了,開倉不歸公主管,若公主實在想開倉...”
孫巍朝京都的方向高高舉起交疊的手,“那不妨上奏陛下,看陛下還會不會為了公主破一次例!”
在眾人眼裏,墨玖安是被逐出京城,一輩子也回不到京都了。
眾人願意給她公主的麵子供著哄著,可若她觸及了他們利益,他們也絕不會輕易服從。
在座的眾人要麽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要麽為商多年,個個老奸巨猾,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
孫巍幾句話就挑起眾人憤怒的情緒。
他們瞬間聯合起來對抗墨玖安,全然一副受害者的嘴臉,讓墨玖安都誤以為她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孫大人所言極是!”,南陽長史強硬附和:“臣等為官數十載,曆經洪澇旱蝗之災不知多少,哪次不是殫精竭慮,傾力賑濟?公主久居深宮,錦衣玉食,怎知這地方政務之艱?治水賑災,豈是紙上談兵之事?”
商會主事彎腰作揖,跟著開口:“草民鬥膽直言,糧米乃社稷之本,貿然開倉放糧,會擾亂市場”
商會主事開口,那些商人接連附和賣慘。
“對啊,我們也要養家糊口,米價上漲是局勢所迫”
“待賑災糧一到,或災情緩解,米價自然回落,強行幹預會適得其反”
南陽長史毫不掩飾眼底的不屑,話語間帶著滿滿的教訓意味:“錢老板說的是,地方政務繁雜,豈能如此兒戲?”
孫巍見眾人出麵維護他,便更有了底氣,挺直腰板,聲音陡然拔高:“公主若執意問罪,臣甘願以死明誌!也絕不受這莫須有的汙名!”
“孫大人忠心可鑒啊!”
“公主此舉,實乃寒了臣等的心!”
眾官員紛紛附和,殿內一片嘈雜。
墨玖安靜靜地瞅著,待他們演的差不多了,才緩緩開口:“以死明誌是麽…嘖…”
她微微努嘴,佯裝思索了幾息,眼底浮上幾分惋惜,“那行吧”
說罷,她“悲痛”轉身,“不忍心”見接下來的一幕。
幾乎就是她轉過身的同一瞬間,身後傳來“唰”的一聲,長刀出鞘,麵前的牆上閃過一道寒芒。
墨玖安立於正北高位背對眾人,而容北書跨一步擋在她身後,身形挺拔如鬆,刀鋒斜指地麵,血珠順著刀尖滴落。
刀刃割裂空氣的銳響未散,孫巍的喉嚨就已經劃出一道血線。
孫巍瞪大雙眼,遲鈍地抬手,試圖捂住傷口,可血已順著指縫湧出。
孫巍的嘴唇顫動兩下,卻隻發出沉悶的抽氣聲,隨即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空氣凝滯,滿堂死寂。
容北書緩緩抬眸,目光平靜地掃過驚駭的眾人,薄唇輕啟間,聲如寒鐵:“諸位之中,可還有人想要效仿孫大人的風骨?不妨直言”
他說著,臂彎抹刀,動作緩慢而隨意,“本官這把刀,尚可再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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