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做到，佟雪傑跟師蘭分開後，就去櫃台買了幾樣點心帶回家，晚上跟她媽交代一聲，自己騎著車就去趙經理家了。
    趙經理的母親是佟雪傑媽媽的親姑姑，兩人是表姐弟，關係不錯，小輩們來往也很頻繁。
    趙經理的女兒趙珂跟佟雪傑還是高中同班同學。
    “小雪？你怎麽過來了？找小珂玩嗎？”趙經理媳婦程樺開的門，“你看你來的突然，舅媽都沒準備什麽菜。”
    佟雪傑也說客氣話：“舅媽，我就不能是來看您跟舅舅的嗎？自家人還準備什麽菜。”
    程樺將她請進來，“我還不知道啊，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愛跟長輩打交道。”
    這倒是，佟雪傑心想，長輩都喜歡說教，沒錯都能給你挑出錯來，不絮叨兩個小時根本不罷休。
    天天嘮嘮叨叨，耳朵都要起繭了，誰敢跟他們打交道啊。
    “舅媽，您這話可就說錯了，我最喜歡跟長輩們來往了。”佟雪傑違心地否認，“你們老一輩社會經驗豐富，是我們學習的榜樣。”
    程樺不信，“小珂剛下樓買醬油去了，你去她房間坐會，人馬上回來。”
    佟雪傑才不會隨便進人家房間，在客廳坐下，說：“我舅在家嗎？我今天來真是找他的。”
    “什麽事啊？你舅加班還沒回來。”程樺怕她是來給父母傳話的，有點緊張，“能先跟舅媽說不？”
    雖然佟雪傑父母隻是老師，但她有個厲害的親舅舅，人家在大使館工作呢，消息肯定靈通。
    “就是一點私事。”佟雪傑見她舅媽一副著急樣，想著舅媽也是日化廠的，說不定清楚內情。
    幹脆就把師蘭的事情說了。
    程樺聽到不是其他要緊事鬆了一口氣，“這個師蘭，是不是燕京大學外語係的，搞翻譯的那個？”
    佟雪傑也沒糾正，點點頭：“是搞翻譯，她口語和筆譯都非常厲害。”
    程樺立馬掛了臉，嘴巴一扭，“上回她可真是讓你舅舅丟了個大臉，現在廠裏都還有人拿這個說事呢！”
    “啥？”佟雪傑直眉瞪眼，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話都能聽懂，怎麽連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
    “說來話長。”程樺歎了一口氣，都不知道從哪開始說。
    佟雪傑討好地笑了笑，“那舅媽你就長話短說嘛，我相信，以您這位大廠工會幹部的身份，肯定能用最簡潔、最明了的語言概括事情的全貌。”
    “你這丫頭少給我戴高帽了。”程樺有些哭笑不得。
    “這麽跟你說吧，事情還是從一個翻譯稿開始......”
    原來，日化廠也有幾個大學生幹部，是前幾年推薦上學的。
    隨著高考恢複，這些人的身份也有點尷尬。
    大多數人認為他們德不配位，根本沒有那麽高的文化水平，卻享受著不該有的幹部待遇。
    久而久之，這些人就想著幹一件大事來證明自己。
    正好，廠裏進行技術改革，從國外進了一批機器回來，都是密密麻麻的外人，誰也搞不明白。
    有人就提議了，讓大學生幹部上，弄不出來就要治他們的罪。
    這些人就慫了，別說翻譯原版文件，他們有的甚至都沒學過英語，喊口號倒是厲害地很。
    有的甚至隻有小學文化。
    趙經理原本是好意，不想讓他們出醜，也著急投入生產。
    其次又有紅星機械廠的老高打包票，說師蘭翻譯專業文件水平一流。
    趙經理就跟領導提議，把翻譯活外包給師蘭。
    翻譯稿拿回來後，工人師傅們按照著稿子來安裝，裝是裝好了，結果電插上機械運轉了幾秒直接歇工。
    倒騰了好幾次愣是沒弄明白。
    大家聚在一起開會討論問題的時候，廠裏的大學生幹部掏出一份翻譯稿。
    當著領導的麵，指責趙經理是為了中飽私囊，把翻譯活外包給自己熟人，根本不管翻譯質量。
    不僅指出了翻譯稿中的通篇錯誤，還提供了一份正確的翻譯稿。
    工人師傅將機器拆開，按照新稿子安裝後，果然正常運行了。
    廠裏領導也不由相信了大學生幹部的話。
    再一調查，趙經理確實早就認識這個所謂的師蘭同學。
    不過人家根本就不是外語學院的學生，而是中文係的。
    可想而知，趙經理為了這筆翻譯費，竟然置機器的安全於不顧。
    要知道，這些進口機器，可都是花了外匯，經曆千辛萬苦才運回來的。
    因為這事，趙經理不僅在全廠廣播裏做了檢討，在領導麵前也是大跌麵子。
    要不是因為翻譯稿的稿費還沒付，他也沒碰過錢，事情就更掰扯不清了。
    程樺說完，佟雪傑都沉默了。
    沒想到還真有這麽一段瓜葛，不過怎麽感覺這不是師蘭會幹出來的事啊。
    依照她對師蘭的了解，如果翻譯不了，她肯定會直接拒絕。、
    程樺還在唏噓：“我也沒想到，繡花枕頭一包草，竟然也能去參加羊城的春交會，我聽說她是讓人開口門塞進去的，你知道不？”
    佟雪傑說：“她是憑自己實力進去的，口語比我還要好。”
    程樺自然是站在丈夫的角度說話：“口語好也不一定就會翻譯啊，咱們還都是說漢語的，語文考試也沒拿過滿分。可見，會不會說，跟會不會寫，還是兩碼事。”
    佟雪傑依舊還是覺得師蘭不是這樣的人，“舅媽，我們當時還要負責看合同呢，也沒出現什麽問題。”
    “你們那都是格式合同，早就製訂好的，本來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不過你怎麽突然上門來問這個事了？”
    佟雪傑：“師蘭拜托我來的。按您的說法，如果她真因為翻譯不精害舅舅丟臉，怎麽可能還會特意找我來問？”
    “那也不一定，萬一她特別，還以為自己翻譯地特別好呢！”
    佟雪傑：“那她應該早就去廠裏要稿費了。”
    她心裏一點也不相信，也急著把事情搞明白，幹脆家也不回了，直接騎自行車要去師蘭家。
    “一會天黑了，你自己去太危險，讓小珂跟你一塊！”程樺趕緊讓閨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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