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來一場冗雜的前世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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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又是一派正好的光景,稀疏的木葉篩了些細碎的日光落進屋內,偶有雀兒在竹舍附近的枝頭啼囀吱呀。
那寧時因為枕著床頭睡,本就睡得極不安穩,數次醒來不說,還一連做了許多斷斷續續的夢。
這一覺睡得真如爛柯人一般,寧時隻覺得夢裏走馬燈般把自己的半生都演過去了,忽地沒由來從雲端跌落下去。
一睜眼,她便醒了。
呆愣了片刻,茫然地掃了掃四周,眸光一落在昨夜自己殷勤照料的美人身上,便將剛晨起連帶的那一點困意都吞了個幹淨。
昨夜床榻上的美人還是安安靜靜地睡著,她睡相很好,幾乎一晚上沒怎麽挪過位置,是極有利於傷口恢複。
美人腰上纏著的紗布雖然有血跡,但是可以看出出血量並不多。
楚羲虞如花瓣般的薄唇仍是沒什麽血色,但是比起昨天她撲進自己懷裏的時候要紅潤得多了。
寧時下意識地想摸摸自己脖頸處的傷口,爪子顫顫巍巍摸上那臆想中的傷口,結果入手盡是一片光滑,連一點破皮的坑窪感都不見了。
這係統商城販賣的藥物,果然神奇。
心裏默默讚歎兩句,寧時便伸了懶腰起身,依著自身習慣去隔屋洗漱更衣。
洗漱末了,把自己的易容麵具貼上了,不戴第二層易容麵具,因為實在是悶得慌。
也不知道為什麽阮清仇會選擇兩層的易容麵具,麵上不起疹子?
不管怎麽說,阮清仇謹慎得都有點過頭了。
也許這就是她結仇於江湖卻能安然隱退八九年毫無消息的原因吧。
寧時對著銅鏡調整了好幾次麵具位置,然後令髭須調整到不偏不倚地正對著人中的位置才罷。
似乎是因為髭須比較稀疏,所以倒也不會有衛生胡那種滑稽的感覺。
更何況鏡中的自己確實如謝靈伊昨日所言一般,“頗為俊俏”。
即使貼了一個不太相稱的胡須,倒也有點落拓瀟灑的浪子氣概。
待到寧時將一切準備停當,回來自己臥房時,那位睡美人還安安靜靜地睡在自己的床榻上,身上還蓋著昨夜自己給她加蓋的一層薄被。
寧時於是又不知從何處搬來一條小矮凳,端到楚羲虞床邊,支著下巴漫無目的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隨後問係統道:
“係統,我若要離開這個書中世界,當如何?”
其實她心裏的念頭和她問的問題,傾向卻恰好相反。
話音剛落,便聽腦海中那機械音一板一眼地說道:“宿主當完成原書主角阮清仇的心願,修複這個支離破碎的故事。”
“心願?”
“原書主角阮清仇死於非命,全書be之後,也許是由於讀者殘念太大,又或者是本書富有靈性,竟衍化出本係統來從現實世界裏征召人物進來修補。”
寧時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所以——
“所以阮清仇的心願是什麽?”
“阮清仇的心願當圍繞她死前最後悔的幾件事展開,一是父母辛苦所建的龍泉劍宗,二是她心心念念的女主楚羲虞。
今後宿主可以在係統發布的任務中一窺端倪。”
寧時想起昨天看到的“他人莫睹,仇覽其狀”這八個任務名,頓時一陣背後發寒。
她離這個一劍刺死原主的女主本應該是離得要多遠有多遠,怎麽現在還強行給自己綁上了呢。
她雖然也喜愛美人,然而這美人若要是多刺又帶毒,那她還是敬謝不敏的。
“若是我一直完不成阮清仇的心願呢?”
嘛,最壞的結果也要考慮到的。
“若宿主一直完不成阮清仇的心願,那麽宿主將不會離開書中世界,宿主將隻能在這個世界終老,這種情況一般不符合大多數宿主的訴求。”
“但是考慮到靈體穿越進來之前,有一些宿主的生活不太如意等等,會希望自己留在書中終老,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先例。一般書靈會采取恐嚇或者信息欺詐的手段迫使宿主完成任務,但是本係統作為絕對中立的信息介紹者,並無此義務。”
係統仍然是毫不帶感情波瀾的聲音。
寧時哂然。
她在現實的生活要說不如意,也不盡然,但若非要說的話,那麽隻能說她對現世生活並無牽掛。
她確實對完成任務的驅動力不是很大。
果然這個煎餅鼠子滿肚子壞水啊,恐嚇和信息欺詐這兩件事第一天都讓它幹全了,敢情是騙過很多宿主了吧?
“宿主有所誤會,您是本係統征召的第一個現世人,征召係統觸發條件嚴苛,基本數十年才能觸發一次。若是征召失敗,宿主將會被完好無損地送回原本世界,且由於履霜點數的存在,係統本身的能量是盈虧平衡的,會立即啟動下一波征召。請宿主不必過分妄自菲薄、擔驚受怕。”
這係統把煎餅半天才能講清楚的問題給梳理清楚了。
如今大致了解了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律,寧時按捺不下心中激動,環顧四周又無可告訴者。
瞧著那姑娘仍然一無所知地安臥在床上,既然腰上纏繞的繃帶也已不再滲血,那麽將這繃帶取下看看傷口恢複得如何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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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甫一觸及楚羲虞勝似冰雪的肌膚,又是一股熟悉的心悸感,一時間心中有無限莫名的情緒胡亂噴湧出來,雜著令人生厭的銅鏽味和血腥味。
寧時立刻如觸電一般收回手,下意識將手掌翻轉過來,掌心的模樣並無異樣,她的視線不由得往前方空無一物的地方遠眺而去——
淅淅瀝瀝的雨水墜落在寂寂寥寥的天一峰,頑劣的雨滴從屋簷的飛簷翹角滑落,淹沒了水溝,把滿地的血汙衝刷得一幹二淨。
她抬頭茫然地望向天空,卻隻看見了山雨欲來的泫然欲泣的灰色天空,沉重的雲朵徒然地碰撞著,雨點落在這個世界上。
雨水在天一峰的正心堂砸出坑坑窪窪的血池,不知是誰流的殷紅色的鮮血沿著桌沿一點點蜿蜒流下,瓷器茶盞被摔碎了撒在地上,名貴的書畫浸在血泊裏。
雨滴冷清地拍打著曝屍於外的死人的軀體,他僵直地歪斜在地上,碩大的雨滴從他冰冷的眼球上滾落。
寧時渾身因驚懼而顫抖著,繼續向遠方眺望,她看見遠方的融雪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汩汩地流下來,滴在錦衣狐裘的皇族孩童掌心,紫禁城如同一座石宮一般逐漸沉沒在這場雨中。
寧時的視線變得模糊而失焦。
寧時下意識用手揉了揉臉,冰涼的雨滴刺痛了她的雙眼,她不由得抬起頭來,正巧撞進已然蘇醒的冷美人幽深的雙眸裏。
她醒了?
我這是怎麽了?
寧時心中一片茫然,眼神反複在眼前的美人身上飄忽不定。
但即使被如此蕪雜的信息流衝擊過後,寧時仍然不忘了自己的人設,斟酌著打算開口,卻被那美人的話語先打斷了: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美人的聲音清甜冷冽,落在耳中癢癢的。
“......”
寧時不知說什麽好,隻是一直對著美人幽深而暗含探究之意的眸子,一時失語。
“公子襄救之德,來日我當奉以厚禮,隻是還不知公子名諱?”
又是美人率先開口。
寧時訥訥道:“寧時,寧為毋寧的寧,時為時辰的時。”
“好,寧公子。”
楚羲虞靠在床頭,墨色的秀發散落在肩頭,聽罷寧時的話,隻是回答了一句簡短的話。
再看她時,她已是闔目養神模樣。
看來自己和她對話的節奏完全被對方把持住了啊。
“那姑娘身體可還有不適?”
寧時道。
“並無大礙。”
楚羲虞抿了抿唇,隨後似是有些猶疑地開口:
“隻是我昏迷前依稀記得自己是腰部受了別人一劍,流血頗深。不知為何醒來卻並無疼痛之感,想必是夢迷了。”
美人的聲音透露著狐疑不定,似乎對自己的話也不是很確定。
寧時聽了,卻不由得唇角上揚——看來大生肌膏的作用確實拔群——落在楚羲虞眼中,就變了味道,成了對自己醫術的自信了。
“姑娘的傷口並不很深,昏倒在在下的竹舍旁想必是體虛所致。”
寧時扯了個謊,試圖打哈哈過去。
眼角的餘光瞥見床邊還有昨晚換下來的浸透了鮮血的幾條麻布,狀若不經意地將這個“不能自圓其說”的物件抓在掌心,暗叫係統道:“有沒有什麽時空儲物箱能將這個東西暫時收納進去?”
“宿主,每次購買物品後默認有一個存儲空間可供存儲,宿主可默念將這幾條麻布收入存儲空間。若是一日不取,便會自行銷毀。”
於是寧時心中默念了存儲,手中緊緊攥著的麻布便一齊消失不盡,隻留了手上淡淡的血色血氣。
寧時這才長舒一口氣。
但才放鬆沒多久,隻見美人的才闔上的眸子複又睜開,直勾勾地瞧著自己:“公子為何不好奇我的身份?”
那一雙桃花雙眸分外勾人,寧時的眼眸也總忍不住和她對上:“姑娘若是想告訴在下,自會告訴。在下又何必去尋那不痛快呢?”
她不疑惑隻是因為早就知道了楚羲虞的身份和來意,隻是楚羲虞被何人所傷這件事卻是一點不知......
寧時連自己都不察自己的眼眸在提到楚羲虞受傷之後一下子暗了下來。
眼見寧時的神色先是雲淡風輕,後是莫名的深邃莫測,言辭舉止之間並不似什麽鄉野村夫,又對她的容貌無多那些她看慣了的覬覦,楚羲虞心頭疑慮大增,不動聲色地移開眼,然後輕輕開口:
“我姓楚。”
看來還是不太信任,但願意透露真姓,應該也算是一點點信任......吧?
寧時一笑:“好,楚姑娘。”
於是佳人輕輕點頭。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就在這空氣安靜下來的當兒,也許是為了刻意打破這一片沉寂,屋外忽然傳來一串密集的馬蹄聲,不似是誤聽。
寧時心中疑惑,轉身來到窗邊,順手推開紗窗,隻見屋外塵土飛揚,寧時一時不備,被塵土嗆了個厲害,連忙把窗戶又闔上了。
才闔上窗,隻聽不遠處馬蹄聲漸漸止歇,隨即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男音:“請公子上馬車,香姬姑娘身體欠佳,還望公子速速歸萬香樓為香姬姑娘診治!”
也不管是否有人回應,那男聲又提高音量喊了三四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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