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又想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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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時一聲“失陪了”甩下,轉身就走,衣擺翻飛。
    謝靈伊原本還有話要說,嘴巴微張,卻被她這一句話噎得一滯。
    她目光微閃,隨即挑眉,笑得意味深長,劍往肩頭一搭,隨意地對著謝礽道:“她這就把我丟下了?”
    謝礽無奈地歎了口氣,目光複雜:“二姐,你向來攔不住寧姑娘的。”
    謝靈伊輕哂,眼底掠過一絲若有似無的情緒,像是被風吹起的漣漪,波光瀲灩,卻稍縱即逝。
    她慢悠悠地踱步跟上丟下她就走的那位,語調散漫,像是在喃喃自語:“可我倒不是那麽‘善罷甘休’的性子......”
    謝礽一怔,細細咀嚼這句話的意思,隱隱覺得這不像是玩笑話。
    可謝靈伊的步子已經快了起來,劍穗在午日的晴光下微微晃動,映著她唇角若有似無的微妙笑意,一派從容狡黠,仿佛連衣角都浸透了秋日獨有的懶散與鋒芒。
    ——街上
    初秋的日頭正盛,天光明亮,灑落在金陵街頭,將青石板映得泛著溫潤的光。
    遠處酒肆樓台間人聲鼎沸,空氣中彌漫著新鮮桂花的清甜,與糕點鋪飄來的香氣交織在一起,透著一絲秋日獨有的溫潤氣息。
    寧時剛跨出謝府,便看見站在門口的寧殊晴。
    少女穿著一襲淺粉色衣裙,腰間係著杏色流蘇帶,映襯得整個人越發纖細柔軟。
    陽光透過飛簷灑在她肩頭,落在她長長的睫羽上,微微泛著光。
    她嬌俏又靜立如畫,可偏偏,那雙杏眼卻帶著與外表極不相襯的執拗,直勾勾地望著寧時,一瞬不瞬。
    寧時腳步微滯,心跳仿佛慢了一拍,又莫名加快半分。
    ——奇了怪了,她怎麽覺得今日的殊晴,看上去格外……
    勾人?
    她暗自移開目光,調整了下呼吸,正想著該如何開口,寧殊晴已然邁步上前,微微皺眉,目光緩緩落在她額前,嗓音輕柔:“近來天日已然漸漸轉涼,姐姐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寧時怔了怔,下意識抬手想擦,誰知寧殊晴已經抬起素白的指尖,從袖中取出一方絹帕,輕輕拂過她的額角。
    那觸感,太過細膩。
    帕子帶著少女掌心的溫度,細細擦過她的眉骨、鬢角,甚至沿著她的側頰緩緩拭下,像是刻意放慢了動作,指腹不輕不重地沿著她的臉頰摩挲。
    寧時的呼吸微滯,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
    “……殊晴。”她嗓音微啞,後退半步,“我自己來。”
    寧殊晴卻沒鬆手,反而手腕輕翻,掌心貼住她的臉頰,語調依舊溫軟:“姐姐別躲。”
    她的手掌太柔,溫熱的觸感貼上來的刹那,寧時渾身一僵。
    寧殊晴的指尖輕輕擦過她的眉骨,緩緩落至她的顴側,像是在描摹一般,極盡溫柔,又透著一絲克製的占有欲。
    “姐姐還是這麽容易出汗。”她低聲道,語氣輕得像是一聲歎息,“是太累了,還是……”
    她聲音頓了頓,眼神微微一暗,忽然緩緩貼近了一寸,低聲:“還是不想見到我?”
    她的氣息近在咫尺,帶著熟悉的苦橙花香,微微沁入寧時的鼻息之間。
    寧時屏住呼吸,一瞬間竟沒立刻推開。
    她知道自己該退一步,該把話說清楚,可是此刻——
    此刻的寧殊晴太近了。
    她的睫毛像是沾了點光,連眼底的細微情緒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雙杏眼微微上挑,柔和卻透著一絲執拗,像是想從她臉上窺探出些什麽來。
    寧時喉嚨微緊,指尖動了動,終是握住了寧殊晴的手腕,輕輕拿開:“我怎麽會不想見你?”
    言語和動作說著相反的意思,好別扭。
    寧殊晴一頓,眸光微微閃了閃,瞥過被她拿開的手腕,眸中的受傷情緒一閃而過,卻在寧時說著“怎麽不想見你”的時候被迅速地熨平。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就是如此的容易被姐姐哄好,就是如此容易意惹情牽。
    她的指尖還殘留著寧時肌膚的溫度,發紅的腕骨那裏,方才被姐姐握過的地方隱隱發燙,像是烙了枚看不見的印章。
    姐姐總是這樣,嘴上說著最溫柔的話,指尖卻劃出最涇渭分明的界限。
    她恨透了自己這副模樣。
    明明被推開的刹那,心髒像是被浸了鹽水的柳條抽過,可當那句“怎麽不想見你”裹著沙啞的尾音落下,所有酸澀都化作蜜糖,順著血脈流進五髒六腑。
    可這蜜糖裏,又藏著毒。
    她越恨自己這副模樣,就越是嫉恨那個從她身邊搶走姐姐的女人。
    寧殊晴垂下眼,長睫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鷙。
    她指尖攥緊帕子,指節泛白,腦海中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另一幅畫麵——謝靈伊那張笑得肆意張揚的臉,劍穗在她肩頭晃蕩,戲謔的眼神掃過姐姐時,帶著毫不掩飾的輕佻。
    她想象著那把劍從謝靈伊手中滑落,諸人分神之罅隙,她再用自己手中這柄玄鐵寒劍狠狠捅進那女人的胸膛,一劍穿心,斷盡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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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濺出來,染透衣裙,謝靈伊瞪大眼睛,笑容凝固,喉間溢出破碎的喘息,然後倒在地上,像一攤無人問津的爛泥。
    姐姐會驚愕地看著她吧?
    會責怪她嗎?
    還是會……抱住她,像小時候那樣輕拍她的背,收斂那滿身的冰冷,低聲哄她“別怕”?
    不,不會的。
    姐姐隻會冷冷地看著她,責備著她,然後轉身離開,把她丟在這血腥的街頭。
    寧殊晴的呼吸猛地一滯,胸口像是被什麽狠狠攥住。
    她咬緊下唇,強迫自己從這扭曲的幻想中抽離,帕子在她掌心被揉得皺成一團。
    姐姐是她的,誰也別想搶走。
    ......
    呃。
    怎麽感覺眼前的少女情緒低落了一瞬?
    是錯覺嗎?
    眼見氣氛稍怪,寧時適時地斟酌著語句,語調溫柔了些,接著補充道:“隻是於我而言,金陵天太熱,我沒什麽耐性。”
    於是寧殊晴盯著她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唇角微微抿了抿,似是有些失落,又似是鬆了一口氣,停了一會兒,輕聲道:“我知道,姐姐太累了,近來要多休息才是。”
    她頓了頓,忽而微微一笑,語氣不急不緩,帶著點刻意的溫柔:“隻是……近來姐姐身邊,好像總有些不知分寸的人纏著不放,想必是很費神吧?”
    你怎麽還惦記著她啊。
    話雖這麽說,話語間的關心之意還是溢於言表,令她心頭還是有些暖。
    寧時有些無奈,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我沒那麽嬌貴。”
    寧殊晴怔了怔,耳尖微微泛紅,卻沒有躲開,反而順勢往她掌心裏靠了靠,像隻乖巧的貓。
    她低垂著眼,腦海中又閃過幾日前謝靈伊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那女人總喜歡湊近姐姐,言語輕浮,手指還敢碰姐姐的肩。
    她該怎麽做呢?
    把那隻手剁下來?
    還是幹脆一劍刺穿她的喉嚨,讓她再也說不出那些惹人厭的話?
    她不在乎世上任何人的痛楚,她隻要她......就好。
    昔年在天目山腳下隱居的時候是最好的時候,現在雖然吃穿用度好了些,可總有些不長眼的蚊蠅繞著,看得她心煩。
    血會濺到姐姐身上嗎?
    她得小心點,別讓姐姐嫌棄她髒。
    寧殊晴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近乎病態的笑意,轉瞬即逝,快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
    ——她這妹妹啊,可真是越來越逾矩了。
    寧時覺得自己再不撤手,遲早得被她纏得動彈不得,於是輕輕推了推她的額頭,正要開口,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帶笑的嗓音——
    “喲,殊晴姑娘,你這每日來看你姐姐,跟晨昏定省似的,倒比謝府簷下那對銅鈴還準時——”
    寧時手上的動作一頓,順勢往旁邊讓了一寸,回頭一看,就見謝靈伊抱著劍,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們,目光流轉,唇角的笑意裏透著點戲謔,酸意卻未達眼底。
    寧殊晴的眸色頓時冷了一瞬,抬眼看向她,溫軟的聲音多了些冷意:“謝二小姐這話倒是言重了。”
    她的指尖緩緩收緊了一點,掌心下的帕子還攥在手裏,像是舍不得放開一樣。
    “姐姐本就該由我來照顧。”她緩緩道。
    謝靈伊挑眉,輕嗤一聲:“這麽說,我便不能照顧她了?”
    寧殊晴垂著眸,長長的睫羽微微顫動,像是思索了半秒,隨即緩緩抬眼,唇角噙著一絲輕柔的笑意,語氣卻比方才更輕緩了一分:“自然不該。”
    她的話說得極慢,每個字都像是被琢磨過,裹著一層似有若無的溫柔,卻又帶著刻意的界限感,將謝靈伊一點一點地擋在外麵。
    她的手指依舊纏在寧時的袖口上,微微收緊,像是在做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宣示。
    寧時察覺到這袖口間這微妙的拉扯感,額上不覺多了些冷汗:
    這兩人是真的八字不合吧。
    她不想被牽扯進這種折磨人的拉鋸戰裏,隻想快點換個地方,換個話題,換個能讓自己喘口氣的空間。
    她還沒想出怎麽打破這場麵,謝靈伊卻率先開口,語調輕快:“阿時,正午陽光太毒,既然出來了,便找個地方避避吧?”
    寧時不疑有他,隨口道:“去茶樓?”
    “茶樓?”謝靈伊故作驚訝地看著她,嘖了一聲:“阿時,你忘性就這麽大?”
    “嗯?”寧時挑眉。
    謝靈伊勾了勾手指,眼神戲謔:“這金陵城最解暑的,可不是茶樓,而是——酒樓。”
    寧殊晴眉頭微蹙,語氣淡淡:“姐姐酒量不好。”
    謝靈伊聞言,轉頭看向她,笑意更深:“這跟酒量有什麽關係?酒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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