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糧食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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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孩子突然跪下了,額頭“咚”地磕在塵土中:“求求您......我娘三天沒吃了......”
寧時無意識地摩挲起腰間的玉佩——謝靈伊確實又給她補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圓形碧玉佩。
仍然刻著篆字“一心伊人”。
溫潤的玉像是還帶著金陵舊日的氣息,軟風拂麵,燈火流光。
質地讓她想起金陵的七夕,謝靈伊喝醉後往她懷裏蹭著撒嬌的模樣,膩得叫人說不出話。
可如今三晉的風裏隻剩下腐臭的濕氣與病塵——
破廟殘垣,餓殍橫臥,山林光禿如骨,野犬啃食人肢。
暮色沉沉,村郭蕭條,像是亡國之後還未焚盡的餘燼,隻待一場雨徹底熄滅。
她在金陵見慣了好景,見過白玉欄杆倚遍的美人,見過桂花十裏香、繡燈萬戶明的夜宴,水巷笙歌,粉黛如雲,連街邊乞兒都知躲開酒樓的燈火。
可這兒呢?
一聲“求求您”,竟像乞命,不似求人。
憐憫有之,但確實不能誤了賑濟之事。
寧時低頭,眼神變得冷峻。
“殺一個,給他們看看。”她輕聲道。
隨行侍衛眼神一凜,拔刀而出。
下一息,刀光劃破沉寂。
一名試圖撲向糧車的瘦可見骨的青壯應聲而倒,喉間血柱噴出三尺高,在他還未來得及叫出半個字時,已斷氣在地。
屍身翻滾在車轍中,血很快被黃土吸盡,隻留下一片紅黑色的泥。
人群頓時靜了,像被絞緊喉嚨的牲畜,不敢動彈。
寧時緩緩催馬前行,目光掃過麵前這片惶惶人海,聲音冷如刀刃:
“想活的,列隊。婦孺在前,青壯靠後。”
沒有人動。
直到她再次抬手,隨行的侍衛再次拔刀,那些人終於顫顫巍巍站起,似乎本能知道,誰動得慢,就可能成為下一個屍體。
“不許靠近車隊三丈。”寧時語氣平穩,“再有搶糧者,當眾處斬。”
——沒人敢懷疑她說話的真實性。
她轉頭看向身旁的侍衛首領:“去後麵第三輛車,調出私糧。白米、肉脯,一車。”
侍衛一怔:“那是......”
“照做便是。”
不久之後,幾口鍋被臨時搭起,火苗升騰,鍋裏的水咕嘟冒泡,金陵江南運來的精白米入鍋,浮起一層油星,米香混著幹肉味溢滿曠野。
哎,還真不是什麽原來車隊的糧。
這是寧時離開金陵前,用儲物空間從之前和謝靈伊找茬的那幾個酒鋪商戶鄭家、吳家、柳家、薛家糧庫中順手取的糧食。
不多,也就取了個精光吧。
順便再順走了一些白銀啥的——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連謝靈伊都不知道這支車隊遠比台賬上記載的一萬石糧食還要多出幾成。
她早就知道沿途可能會有些饑民了,順道救濟一些就好了。
既然來了,能搭救一些就是一些。
她從一開始就不信規矩能救命。
她信的是秩序,而秩序來自完全的掌控力。
眼前的幾百號饑民的生死全在她一念之間,可以殺死所有來劫糧的饑民,當然也可以救濟。
而這兩種選擇成為“一念之間”,所來的底氣則來自於準備充足。
而她當然是選擇救濟。
不久後,濃香四溢,流民的目光死死盯著那鍋粥,眼珠都要掉出來。
但沒有一個人敢動。
寧時隻掃了他們一眼,隨即抬手一揮。
“每人隻有一碗,敢搶者,死。”
粥湯開始舀出,由侍衛維持秩序,婦孺先行,一碗一碗遞過去。
流民有的接過時泣不成聲,有的跪倒不起,也有抱著孩子強撐不倒的老嫗,用盡全力將孩子的嘴按在碗邊。
秩序漸漸穩定下來。
野地裏臨時燃起的灶火被人撲滅,侍衛沿著繩索劃出的邊界巡邏,將流民們困在一處狹窄的空地。
人群靜默無聲,有的人伏在破舊的草墊上,有的抱頭蜷縮著,有的死死抓著那口發涼的粥碗,似乎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他們恍若夢中初得溫飽。
寧時緩步走近,靴底碾過開裂的黃土,塵埃揚起微弱的灰霧。
她視線掠過一張張麻木的麵孔,忽然停在一位身形瘦削的老婦身上。
老婦坐在地上,手指緊扣著一塊布,懷中抱著一個麵色蒼白的小男孩,孩子的肚腹微微隆起,皮膚泛著死灰,像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從哪兒來的?”寧時蹲下,聲音壓得很低。
老婦眼中渾濁如水,緩緩答道:“晉陽南邊的李家村......”
“為什麽逃出來?”
“封城了......”老婦聲音嘶啞,幾乎是喃喃自語,“謝大人說,染瘟的村子要封死,不讓進出......”她突然抓住寧時的袖角,眼裏帶著急切,“可我們沒病!真沒病!隻是隔壁王嬸死了,官兵就把整個村封了......”
謝禛?
寧時手指微微僵硬。
不遠處,一個瘦削男子忽然冷笑著插話:“謝大人?嗬......”他吐了口唾沫,“比瘟疫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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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來的侍衛立即拔刀,寧時抬手一示,示意他們不要動。
那男人像是不懼死,聲音依舊嘶啞:“她讓兵丁把死人堆村口焚燒,連棺木都不給用!我爹的屍首......就那樣扔進火坑,和野狗一同燒成灰燼!”
寧時看著眼前慷慨激昂的男人,挑了挑眉。
集中焚燒屍體啊——
在大元傳統禮俗中,屍體的處理講究完整與安寧。
入土為安,乃千年不變的根本。
棺木包裹,守護肉身不受風雨侵蝕,是對逝者最後的尊重。
而焚燒屍體則是極端的例外。
它撕裂了親族對亡者的慰藉,也剝奪了亡靈得以安息的可能。
沒有棺材,沒有墓穴,屍體被粗暴地投於火中焚毀。
當然,這是古人的看法。
雖然對於古人來說非常的難以接受,但是作為現代人,寧時意外地能接受謝禛這種務實的做法。
比起放在地底遭受蟲蟻侵蝕,死後屍身逐漸朽壞,倒真不如一把火燒幹淨。
就算能存的久的,也不過如辛追夫人、樓蘭幹屍一般——被人發掘出來就更是不安寧咯,雖說在她穿越前的的ai技術已經能讓慈禧和李鴻章、光緒一起跳《比起xx我更喜歡你》了。
所以火化是真挺好的。
畫像最好也別。。。
寧時挑眉看去。
人群中傳來幾聲哽咽。
“還有糧食!”另一名婦人低聲哭道,“都說謝大人治疫如神,奈何我們女人兒童所得的粥裏盡是糠土,吞咽艱難。”
“那你們是怎麽逃出來的?”她問。
老婦的眼神轉作回憶:“有人......夜裏偷偷扒開了西邊的柵欄......”
瘦男冷笑:“什麽‘有人’?是衛家的那個小子!她妹妹快死了,兵丁說‘沒藥給賤民’......那小子天生神力啊,當晚殺了兩個守夜的,帶著我們從村裏逃出來的,可惜老天不長眼,那小子的妹妹還是死了。”
亂世中,這種事情大概是常有的,她是個有妹妹的,所以格外能理解這故事中衛家小子的悲歡離合——
寧時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一道柔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姐姐在這做什麽。”
寧時還未回頭,身後已撲來一陣溫熱。
真是想著誰,誰就到。
她整個人被人抱住,背脊貼上熟悉的胸膛,柔軟的什麽輕輕抵住她的背,讓她耳根發紅。
寧殊晴的下巴擱在她肩上,呼吸綿長,細若吹雪。
橙花香氣如影隨形。
“你怎麽出來了?”她皺眉,語氣卻溫柔。
“外麵風大,你身子受不住。”
“風很小。”寧殊晴輕笑,手指纏上寧時一縷發絲,“而且我想親眼看看姐姐救人。”
她頓了頓,聲音低下去,像滴入熱茶的一滴蜜糖:“便是姐姐殺人的樣子,也好看極了。”
寧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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