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上我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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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忍不住瞥了一眼。
瞥一眼就完了。
結果眼角餘光一滑,她那一縷尚未係好的發絲剛好順著耳後垂下來,發梢半濕,搭在鎖骨上。白得耀眼的肩胛像是從熱水裏蒸出來的,泛著一層濕霧,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淺了幾分。
寧時耳根“嗡”的一聲燒了起來。
要命。
她想:興許見得多了也沒用,根本不會“習慣”。
她垂眸咬著下唇,裝作自己對窗邊的一縷風景頗感興趣,眼睛定定地望著那扇紙窗,恨不得能把窗紙看出花來。
可惜她定力有限,耳朵又太誠實。
那邊水聲輕響,帕巾攪動著溫水,嘩啦啦一聲,跟催命似的。
“姐姐,”寧殊晴忽然喚了一聲,聲音輕得像從霧氣裏飄出來,“你真的畫得不好看嗎?”
寧時一僵,強笑了一下:“還行。”
“那你為什麽抖得這麽厲害?”
“我哪有。”她死不承認。
“那你是不是......不想給我畫?”寧殊晴語調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委屈,緩緩起身,背對著她用帕子拭著臉,“還是你不願意陪我?”
寧時張了張嘴,半天沒發出聲音。
她感覺自己喉頭發緊,一時詞窮得很,隻能勉強吐出一句:“你想多了。”
“可我真的沒想多呀。”寧殊晴轉過身來,唇邊還帶著些水珠未幹的光澤,水氣氤氳地從她眼尾纏下來,一點點往下墜。
那一刻,她不是刻意魅惑的——
卻偏偏美得過分,仿佛整個人都被這午後的光柔和過,清清淡淡的一副模樣,叫人心頭發麻。
寧時手扶著妝台邊沿,指節泛白。
“我去一趟前院。”
她聲音很輕,卻下意識起了身,幾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殊晴怔了一下,沒追,隻目送她背影匆匆掠出門檻。
輕輕歎了口氣,眸光幽幽深深,好一會兒才招呼了幾個小婢女過來吩咐事情。
所說的事情無非是庫房內務之事,太過危險的活計寧某是斷斷不肯讓她去做的。
......
這頭寧時落荒而逃x2之後,剛拐過花廊,差點跟人撞個滿懷。
“姑娘。”對方及時側身避讓,語聲清淡。
寧時一抬眼,來著不是旁人,倒是之前給寧時撞破“春宮”的那位知杏。
知杏今日著一身灰藍布衣,身量纖細,一雙眼極亮極靜,眉目雖不濃,卻生得極端清秀。
自那件事之後,倆人一見麵本該有些尷尬忸怩之情。
但不知怎的,自從前些日子大破敵軍救民水火,解了知杏等一幹人的倒懸之急之後,那點小尷尬全都讓位於這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般的恩情了說是。
寧姑娘的恩情還不完啊。
寧姑娘的恩情利滾利,千秋萬代還不完。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寧時率先出聲。
知杏不疾不徐地屈身行禮:“聽說姑娘今晨來過,謝大人留我候在廊下。見姑娘和晴姑娘往這邊走了,便想著或許要回主院,故而等在此地。”
她這話說得公事公辦得很,寧時不覺起了好奇心:“聽你的意思是謝大人找我?”
知杏點了點頭,彎了彎眉眼:“姑娘破敵如有神助,直搗逆賊黃龍,有功在先,如今諸事落定,謝大人此番自然是為此事問您。”
她的話語輕快了不少,隻是聲音放輕了很多。
一點點有點出格的親昵之意。
寧時點點頭,問道:“那謝大人現在怎麽樣了?”
於是隻見知杏又道:“謝大人尚在書房,自辰時起便未出過門。用了一碗白飯半塊幹餅,如今隻叫芝蔻溫著茶。”
芝蔻?
又是哪來的芝蔻?
謝禛你身邊的人怎麽這麽多?
不察間眉頭已經擰了擰,這點微妙的情緒變動自然是沒躲過自幼察言觀色的知杏的眼眸。
寧時挑眉:“芝蔻?”
知杏點頭,一本正經道:“便是謝大人身邊那位老婢。茶泡得好,手腳也快。”
勾石。
我上我也行。
而知杏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語氣平靜道:“姑娘若不放心,不如親自去溫一盞?”
寧時:“......”
別搞!
哪有,哪能搶了人家的工作呢。
寧時垂了垂眼眸——
畫眉尚且手抖,這等體貼人的活計莫非自己真做不了麽?
她指不定哪天手又一滑,茶又給人倒衣袖上了。
“這倒不必了,”寧時輕咳一聲,仿佛想掩去那點細不可察的心虛,“我去看看謝大人去。”
話音剛落,剛要繞過她,便聽知杏又道:“姑娘近日來得頻繁,小廚房中已囑人多備了一份方糕。”
方糕?
寧時腳下頓了一頓。
她當然記得,那東西——
她每次來謝禛那兒,都能在書案旁角落裏瞥見一隻不甚起眼的細瓷碟子,裏頭規規矩矩放著幾塊白糯糯的小方糕,邊角切得極整齊,不繁複甚至還透著簡淨。
又吃你們金陵stye的方糕嗎?
謝禛,你這個嗜甜的家夥......
也是真不怕蛀牙啊。
所以這下不得不推薦推銷一下自己和曹觀瀾研發的軟毛牙刷了,反正你堂妹用了可是讚不絕口的。
咱就姑且當你也喜歡罷。
於是寧時腳步一頓:
“有心了。”
卻聽知杏開口道:
“方糕是謝大人喜食之物,她不喜鹹口,嗜甜,偏愛糖霜厚重。香料一概不碰,尤其厭芫荽。”
知杏一派從容,語調平平靜靜地,一條條念了出來,像是背書,又像是下棋,落子有聲,步步不差。
“她常飲冷茶,四季如一,喜淨水初泡的清香,眼下卻是不甚好弄。不甚好酒,易醉。大醉則心悸頭痛,話少易怒。”
“大人的生辰在臘月二十五,臨近年關,大人看重姑娘,姑娘若是有心,可以早日替大人準備些生辰賀禮,到時候我們欽差府上下也會忙碌起來。”
“畢竟,她不喜聒噪,卻喜歡姑娘來。”
這句語氣依舊平淡,語尾卻像擱了一撮輕灰,淡得過分,輕得過分,但意味莫名其妙地深長得很,叫人不由得細聽一遍。
什麽叫“喜歡我來”。
寧時才褪卻紅意的耳側又有點微紅起來了。
......你這話說得不對勁啊。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些日子來得勤些,倒不是有意——
疫區防治、診療之事悉數都要和謝禛探討後才能做決策,謝禛自己也病著,她也得順帶著給人看看病症,理所當然......
可被知杏這一口氣念完,怎麽忽地聽著自己這麽像是“日日登門、天天在謝禛眼前獻殷勤”的沒安好心的怪人一樣?
她剛要為自己申辯點什麽,便聽知杏又慢悠悠補了幾句:
“謝大人身弱體寒,春秋之時也要披著薄毯,姑娘夜深更重時記得勸謝大人早日安寢。”
“她夜裏多夢,睡不安穩。若姑娘有意留宿,記得備點柚子香,最安神。”
......
我說停停。
有必要說得那麽詳細嗎?
還有,誰說要留宿了......
不過這些信息,說真的吧,倒不是她真的暗戀人家,本來知道得多也算是多多益善吧?)
寧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