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遇的聲音顫抖著，眼淚終於決堤般湧出。
    她的哭聲壓抑而破碎，像是從心底深處撕扯出來的痛苦。
    “舅舅……我以為我能保護她們的……可為什麽會這樣！”
    江津的眼眶也紅了，他緊緊抱住禮遇，仿佛這樣就能將她從無盡的悲痛中拉回來。
    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聲音低沉而溫柔：“初潯，你還有我，還有我們……舅舅在這裏，永遠不會離開你。”
    禮遇的哭聲漸漸變得嘶啞，她的身體在江津的懷中顫抖著，仿佛要將所有的痛苦都哭出來。
    她的手指依舊緊緊攥著江津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禮遇的聲音帶著無盡絕望：“如果我能早點發現，早點回來，如果我能一直守在她們身邊，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江津輕輕捧起她的臉，強迫她看向自己。
    “初潯，這不是你的錯。”江津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你已經盡力了。阿娘和姐姐……她們不會怪你，她們隻希望你能好好的。”
    禮遇的眼中滿是淚水，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找不到任何方向。
    “初潯，你聽我說。”江津的聲音低沉而緩慢，“阿姐和熙和的仇，還沒有報，那些傷害她們的人，還在逍遙法外。你不能倒下，你必須站起來，為她們討回公道。”
    禮遇的身體微微一震，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
    禮遇的呼吸漸漸平穩，她緩緩從江津的懷中坐直身體，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
    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絲決然：“舅舅，你說得對……我不能倒下。我要為阿娘和姐姐討回公道。”
    江津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以及心疼。
    為什麽要一個不過剛剛成年的孩子承受這些？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初潯，無論你做什麽，舅舅都會支持你。你不是一個人，我們都在你身邊。”
    江津緩緩起身，走到了江菀身前，靜靜注視著他阿姐的麵容。
    記憶中那個溫柔似水、總是帶著笑意的姐姐，卻再也無法醒來了。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棺木的邊緣，仿佛還能感受到她曾經的溫度。
    “阿姐……”
    江津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無盡的悲痛與不舍。
    他的眼眶早已濕潤，卻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不能倒下，禮遇需要他，整個江家也需要他。
    他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兒時的畫麵。
    江菀總是牽著他的手，帶他在花園裏玩耍，教他讀書寫字。她是他最親近的人，是他生命中最溫暖的光。
    如今，這束光熄滅了，留下的隻有無盡的黑暗與冰冷。
    “阿姐，你放心。”
    “我一定會照顧好初潯，絕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那些傷害你們的人，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說完，緩緩轉身，看向依舊跪在蒲團上的禮遇。
    她的背影單薄而脆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
    江津的心中一陣酸楚，他知道，禮遇此刻的痛苦不亞於自己，甚至更甚。
    “舅舅，我會讓那些人血債血償。”
    禮遇說罷轉身離去，回了她的寢宮。
    月色漫過飛簷翹角，在長寧宮的青磚地上鋪開一層寒霜。
    禮遇跪坐在地上，掌心貼著天泣石雕成的墓碑，冷意順著指節滲進血脈。
    “哢——”
    銀刀劃開青玉的瞬間，石屑簌簌落在她的裙裾上。
    禮遇盯著刀尖下逐漸成型的"江"字。
    忽然想起八歲那年，阿娘握著她的手在宣紙上寫族譜。
    那時她總嫌墨汁弄髒袖口，如今卻恨不得讓鮮血染紅這方青玉。
    “主上，歇息片刻吧。”
    劍影捧著熱茶立在廊下，氤氳白霧很快被夜風吹散。
    他望著少女布滿血痕的指尖，那些深深淺淺的刀口裏還嵌著玉石碎屑。
    禮遇恍若未聞。
    刀鋒在"菀"字最後一筆突然打滑，在青玉上劃出一道猙獰裂痕。
    她盯著那道瑕疵，眼前忽然浮現阿姐臨盆那日，產婆端著血水匆匆跑過回廊，自己在佛堂磕頭磕得額角滲血。
    那時以為最痛不過如此，哪知命運早把更刺心的刀藏在十年之後。
    刀尖突然刺入指腹，血珠滴在並蒂蓮的花蕊上。
    禮遇盯著那點猩紅冷笑，這是阿娘最愛的花樣，說要等她及笄時繡在嫁衣上。
    如今紅綢變縞素，並蒂蓮開在墓碑上，倒是應了那句“花開並蒂，生死不離”。
    寅時的梆子聲穿透濃霧，禮遇捧著鎏金雲紋牌位的手指微微發顫。
    九十九階漢白玉台階下，文武百官素縞如雪。
    “起靈——”
    長長的送葬隊伍緩緩前行，素白的幡旗在風中飄揚，哀樂低沉而悲愴，仿佛天地都在為這場葬禮哀鳴。
    漢白玉台階一級級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
    送葬隊伍緩緩穿過皇城，百姓跪滿長街，紙錢如雪翻飛，終於抵達皇陵。
    巨大的陵墓前，早已擺滿了素白的鮮花與祭品。
    “開陵——”
    日晷指針恰好劃過巳時三刻。禮遇捧著牌位踏上神道，將牌位放置在祭壇上，隨後退後一步，深深跪拜。
    她的額頭緊貼地麵，冰冷的觸感讓她心中的悲痛愈發清晰，她的眼淚無聲地滑落，卻未曾發出一絲哭聲。
    "禮成——”
    長寧宮。
    “主上。”劍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殿內，“查到了。”
    禮遇緩緩抬頭，眼中血絲密布：“說。”
    “昨夜禦林軍腹痛，是因為有人在井水中下了牽機散。”劍影遞上一枚染血的銀針，“這是從井底找到的，針上刻著……玄鱗衛的印記。”
    禮遇指尖輕顫，玄鱗衛是上官彥直屬的暗衛，除了他，無人能調動。
    禮遇闔眼：“我知道了。”
    劍影退下，禮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是她高估了上官彥，她以為他隻想殺自己，她以為他對阿娘的感情是真的。
    上官彥！上官彥！上官彥！
    真是好一個皇家！好一個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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