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體經雨水衝刷，變得更加泥濘不堪，轎車的後輪突然打滑，半個車身懸在了山穀邊緣。
    “都別動！”陸錦程大喊一聲，穩住方向盤。
    王瑩瑩感覺心跳幾乎要衝出胸腔，她死死攥住車門把手，看著車輪下不斷滑落的泥漿，雙腿止不住地顫抖。
    王麗麗已經嚇得說不出話，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千鈞一發之際，前方的農用拖拉機緩緩倒了回來。
    老漢跳下車，從車鬥裏抽出幾根粗麻繩：“快！把繩子
    係在底盤上！”陸錦程迅速照做，雨水混著汗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在老漢的幫助下，農用三輪車拚盡全力，終於將轎車從懸崖邊緣拉了回來。
    暴雨中，四人渾身濕透，卻都長舒一口氣。
    老漢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憨厚地笑道：
    “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我家就在前麵，去躲躲吧！”
    王瑩瑩看著老漢布滿皺紋的臉，喉嚨發緊，一時竟不知如何道謝。
    雨幕中，兩輛車子一前一後，朝著山間那點溫暖的燈火緩緩駛去..........
    車子跟著拖拉機在雨幕中蜿蜒前行，轉過幾道山彎，一座用青石壘砌的院落出現在眼前。
    院門前掛著的紅燈籠在風雨中搖晃，透出暖融融的光。
    老漢推開門，大聲招呼：
    “快進來！我老伴兒燒了薑湯！”
    王麗麗雙腿發軟地從車上下來，王瑩瑩攙著妹妹的胳膊，踩過積水的石子路，一股柴火的焦香混著薑味撲麵而來。
    堂屋裏，一位圍著藍布圍裙的老婦人正往灶台裏添柴，見他們進來，立刻端出三隻粗陶碗：
    “趕緊喝，去去寒氣！”
    陸錦程接過碗時，發現老婦人手上布滿裂口，想來是常年勞作所致。
    他抿了口薑湯，辛辣的暖意順著喉嚨往下淌，心裏卻泛起酸澀——這些素不相識的人，總在他們最艱難時伸出援手。
    “大叔，您貴姓？”王瑩瑩捧著碗，聲音還帶著顫抖。
    “姓陳，叫我老陳頭就行！”老漢甩了甩蓑衣上的雨水，“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京市。”陸錦程把碗放在八仙桌上，
    “本來想今天趕到青河縣，沒想到..............”
    老陳頭蹲在灶邊，吧嗒抽了口旱煙：
    “這雨怕是要下整夜。你們安心住下，明早我帶你們走另一條路，雖遠點，但穩妥。”
    他轉頭看向王麗麗蒼白的小臉，
    “丫頭別怕，山裏人常遇這些，有辦法。”
    夜色漸深，雨勢依舊不減。
    王瑩瑩躺在裏屋的土炕上，聽著窗外的雨聲和陸錦程與老陳頭的交談聲，思緒萬千。
    突然，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她起身查看，隻見陸錦程正借著煤油燈的光，幫老陳頭修補漏雨的屋頂。
    “錦程，你小心點........”王瑩瑩輕聲說。
    陸錦程轉頭笑了笑，額前的碎發還滴著水：
    “老陳頭家的梯子壞了，我當過兵，爬高上低的事兒拿手。”
    他將一塊油布仔細鋪好，
    “這些天受了太多人照顧，能幫一點是一點。”
    ...............
    次日清晨，雨停了。
    老陳頭早早備好了幹糧，還硬塞給他們一捆麻繩：
    “山裏路險，備著有用。”
    陸錦程要給錢，老陳頭把眼一瞪：
    “再提錢，我可要生氣了！”
    車子啟動時，王瑩瑩回頭望去，老陳頭夫婦站在院門前揮手，身影漸漸縮成兩個小黑點。
    王麗麗突然指著遠處：
    “姐你看！彩虹！”
    一道絢麗的彩虹橫跨山巒，陸錦程踩下油門，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照在三人身上。
    繼續往前走，第三日，到了王麗麗心心念念的海邊，
    車子剛駛入海濱小城，鹹腥的海風便卷著浪花的氣息撲進車窗。
    王麗麗迫不及待推開車門，鞋尖剛沾到沙灘，便像脫韁的小馬駒般朝著海浪奔去。
    細軟的沙粒從腳趾縫裏擠出來，涼絲絲的海水漫過腳踝，她彎腰撿起一枚綴著貝殼碎片的鵝卵石，興奮地朝王瑩瑩揮舞：
    “姐！快看！這石頭裏藏著大海的星星！”
    陸錦程倚著車門，笑著從後備箱取出趙桂珍準備的竹編野餐墊。
    王瑩瑩鋪開墊子時，瞥見他襯衫口袋裏露出半截地圖——邊角被海水洇得發皺，那是昨夜在老陳家，他就著油燈反複標注的路線。
    “嚐嚐這個？”
    陸錦程變魔術似的掏出油紙包，裏麵是剛從漁港買的炸魚餅，金黃酥脆的外殼還冒著熱氣。
    王麗麗咬得汁水四濺，腮幫子鼓成小倉鼠：
    “比電影院門口的炸年糕還香！”
    她忽然用沾著油漬的手指指向海天相接處：
    “姐夫，海那邊就是京市嗎？”
    “啊？”
    王麗麗突然尖叫著衝進淺灘——一隻螃蟹揮舞著鉗子夾住了她的鞋帶。
    王瑩瑩慌忙起身去救妹妹，卻被陸錦程一把拉住手腕。
    他解下腰間皮帶，靈巧地勾住螃蟹背殼：
    “別動，這小家夥鉗子利著呢。”
    陽光在他睫毛上跳躍，映得眼尾笑意愈發溫柔。
    當螃蟹被放生回大海時，王麗麗抹著眼淚揮著手，向螃蟹說了一聲，
    “再見。”
    夕陽將海麵染成橘紅色時，王麗麗的褲腳早已被海水浸得透濕，她卻仍不知疲倦地在沙灘上奔跑，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陸錦程從車上拿來兩塊幹淨的毛巾，一塊遞給了王麗麗，另一塊拿在手裏輕輕為王瑩瑩擦去臉上的汗珠，又將外套披在她肩頭：
    “當心著涼。”
    “姐！姐夫！快來看！”王麗麗的喊聲打破了靜謐。
    兩人循聲望去，隻見她正蹲在沙灘上，小心翼翼地用樹枝圈出一個小坑，裏麵竟藏著幾隻豆大的小螃蟹。
    “它們迷路了！”王麗麗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我來幫它們回家。”
    她笑著蹲下身子，用貝殼舀來海水，將小螃蟹輕輕托起：
    “來，小家夥們快回大海了。”
    當小螃蟹們揮動著鉗子消失在浪花中時，王麗麗突然轉身抱住王瑩瑩：
    “姐，我好開心！
    海邊太好玩了，以後我工作了，有能力了，也帶爹媽出來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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