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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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藏在小木屋中的少女,正飲用著今日由金野石城送來的植物營養液。
她本來是不餓的,但自從意識到隻有自己可以喚醒那些因自己陷入沉睡的人後,她便不斷的將自己的意識投射到各個夢境世界之中。
這導致少女的體力消耗的速度異常的快,快到剛吃飽肚子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裏,便餓的咕咕叫。
金野石城每次呆的時間都很短,像這次隻是打了個照麵,把東西留下後就走了,少女也沒有挽留。
她現在需要專注完成自己的事,於是在喝完這一袋後便閉上雙眼,將雙手放在胸前做祈禱狀,前往下一個人的夢境中。
但這不是完美的解決辦法,照這樣下去她沒法在短時間內喚醒數百人,光是叫醒十幾個人,自己就快枯死在小木屋內。
少女的腦海裏,浮現出一種,或許能瞬間解決一切的想法。
要是自己消失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中斷所有沉睡者的夢境進程?
況且那些夢境對沉睡者來說,並不好。
沉浸在虛假的世界裏,會迷失現實的方向,時間一長的話,搞不好會把兩個世界發生的事混淆,等醒來時,也許會崩潰也說不定。
這一次的夢境喚醒似乎失敗了,她進入的那個沉睡者的意識中時,那位被虛假世界所迷惑的人類,竟然選擇在夢境世界裏攻擊她,試圖將她驅趕出去。
少女猛地睜開眼睛,甩甩腦袋。
沉睡者在夢境裏不會受到傷害,但作為夢境世界構造者,少女在裏麵所遭受的傷害會反饋到現實。
她用手捂著剛才被打到的腰,委屈的撅起嘴來。
那不是人類的錯,是自己的錯,是自己讓他進入了虛假的世界,使其沉溺不願離開才導致這樣的,不能怪他。
少女的軀體上出現了淤青,她揉了揉紅腫的部位,打算再試一次,可結果還是被揍了一頓,甚至打的比上一次還狠。
她眼眶裏全是委屈的淚水。
她選擇進入另外的夢境裏,卻總是會遭遇相同的對待,少女沒有任何怨言。
在嚐試多次最終都失敗後,少女不得不靠在小木屋的牆角邊蜷縮著,開始考慮那個讓自己消失,瞬間終結所有夢境世界的想法。
但是死亡的話會不會很痛?
之前還是植物狀態的時候,她看到過那些因為口渴而活活枯死的同類們,在告別世界前都發出了悲鳴,人類聽不到的悲鳴。
那一定很難受很痛苦吧,就連挨揍都那麽疼,死亡肯定會更疼。
想到這裏她默默的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死…不想,疼痛,害怕…”
“人類,生命,重要…不怕,不怕…”
在那短暫的十幾秒內,少女迷迷糊糊之中明白了點什麽。
花朵到最後都是會凋謝的,在凋謝墜落之前,甚至都無法用軀體觸碰到地麵,可是自己卻用人類的雙腿走了出來,離開了花圃,去了公園,去了廣場。
這應該算是,值得了吧?
自己犯下的錯必須彌補和改正…
於是少女從蜷縮狀態變成了正坐狀態,她目視著地麵上還未被飲用的幾袋植物營養液,她深呼吸著,一把抓了過來,全數拆開,將管子往嘴裏塞去。
把這些全部都喝光,不能浪費,那是神明辛辛苦苦送過來的,明明他自己都要逃走的,不能辜負他的好意!
噸噸噸,噸噸噸。
少女的肚子鼓的很大,大到已經撐不下了。
她忍受著這股脹痛感,準備再喝一袋的時候,一隻手,從右側伸出,一如之前在廣場花壇邊,那位阻止她吃泥土的少年一樣,將拿著營養液的手往一側拉去。
嘩啦。
液體撒了一地,少女瞳孔地震,萬分心疼。
“這樣下去肚子會爆炸的吧,難受就不要強迫自己喝了啊。”
將她的手拉開的人,是追尋著氣息一路找到這裏的一之瀨睦月,他手裏拿著通訊終端,用屏幕產生的亮光照射著地麵。
少女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她抬頭看去,說道:“人類,熟悉…!”
緊接著她將手抽了出來,快速往左側縮去,她要遠離這位人類,以免他再次陷入沉睡,那樣自己就更愧疚了。
見少女這副模樣,睦月撓撓頭說到:“我應該不會在短時間內二次沉睡了,別擔心,我應該是有抗體了。”
“抗體?”
“嗯,就是能夠抵抗你的睡眠波的東西,所以不用擔心我啦,我們坐在一起聊聊怎麽才能幫你一起解決這次沉睡事件怎麽樣?”
睦月左看右看,他找到了一塊勉強可以用來當坐墊的木板。
少女眨眨眼,遲疑的靠了過去,在發現接觸這麽久少年都沒有倒下後,她驚喜的睜大眼睛,張著嘴笨拙的吐著單詞:“倒下,沒有!神明,相同,你也是?”
“啊?什麽神明?”
“人類,高個,送吃的,有軀體,感謝他,是神明!”
她甚至用手比劃著那個人到底有多高。
但很可惜太抽象了,睦月想破腦袋都沒想出來那個人大概長什麽樣,隻得點頭嗯嗯哦哦的示意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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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自己就知道少女其實是合歡花變成的怪獸了,而那位讓她擁有軀體自由活動的存在,應該就是美菲拉斯那邊的人吧。
為了維持少女的生命體征,所以來送營養液?
或許是在金野石城離開之後,出現了第二位不會因為自己的存在而陷入沉睡的人出現。
少女緊張的內心稍稍有所鬆懈,她挪動著還在不斷傳來陣痛的軀體,來到了睦月的身邊,揉著發脹的肚皮,用淡綠色的瞳孔注視著他。
睦月沒有說話,他能感覺到這孩子有什麽話要說。
片刻後,似乎是把睦月的樣貌記在腦海中了,少女才開口到:“道歉,重要,犯錯了…”
她揉搓著自己的裙擺,低著腦袋:“彌補,方法,有…嚐試。”
“方法?你是說有能快速喚醒其他人的辦法嗎?需要我的幫助嗎?”
少女搖搖頭。
她說了一句讓睦月愣在原地的話。
“我,消失,世界破碎,醒來,可以。”
“哈?!”
睦月震驚的站了起來,隨後他又蹲下,握住少女的手,直視著她的雙眼。
那是一雙不含雜質的,被單純與懵懂所填滿的淡綠色眼瞳,少女的眼角有些泛紅,她明顯哭過了。
手心溫暖的和人類沒有多大區別,要這樣的存在自我毀滅,這又是美菲拉斯他們那邊玩樂時所製造的產物嗎,這孩子甚至都不會巨大化,餓了也隻會找同類討要食物吃,為了不讓更多人沉睡甚至躲在這裏!
要讓這樣的孩子親手把她自己毀掉?
該死的蛀蟲們!!
見少年如此激動,單純的合歡花少女隻是歪歪腦袋,吐著單詞:“生氣?凋零,規律,難過,不要,笑容…”
她用手指戳起嘴角,嘿嘿笑著:“嘿嘿~”
可你明明沒有破壞城市啊,你也是受害者啊,你甚至隻是一朵…什麽都還不懂的花…
“夢境,一個個,能量,不太夠…”少女苦惱的搖頭:“消失,做到,可以。”
“營養液的話作戰部可以一直提供給你,在你將其他人都喚醒後,也可以提供給你讓你維持現在的狀態,所以…為什麽一定要讓自己凋零…?”
“虛假,騙人,夢境,壞東西。時間,危險,餓肚子,會死!”
“人類世界的醫療係統可以維持沉睡者身軀所需的營養元素,可以為你爭取時間的!”
“唔…醒來,不願意,挨揍…”
說著,她將手抽了出來,撈起了裙子的一角。
大腿附近有一片紅的發紫的瘀血傷,睦月盯著那塊看著都疼的傷,沒能說出話來。
“但夢境,危險,要做,決心,救人!”
“……”
“別怕,勇氣!”
那純真無邪的笑容,在睦月看來,格外的刺眼。
那簡直就像一把鈍刀,一直在他的脖子上來回割著,每一刀都不會出血,但每一刀都會比上一次更疼。
“春天,發芽,大樹,開花,擔心,不需要。”
時間在不斷的流逝,沉睡者的意識也在不斷的沉淪,少女能夠感知到那些被困在夢境世界裏的人,正在被過去沒能完成的遺憾或是心願所束縛,拖得越來越深,走的越來越遠。
明明自己是來想辦法幫少女一起解決這件事的,但當到了她麵前才發現,自己沒有類似的能力,麵對在夢境世界裏攻擊少女的那些存在,自己也無法幫忙反擊。
好像我來到這裏,就隻是作為一個見證者的。
見證她踏上死亡之路。
少女在見到睦月的那一刻其實就有了奔赴死亡的決心,她帶著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的意識投射到所有的夢境中,而這個舉動,幾乎耗光了少女體內的所有能量。
怪獸細胞所具備的破壞欲並未在此爆發,似乎在少女的體內,它也受到了睡眠波的影響,沒能蘇醒過來,沒能讓少女變成殘暴的、危險的怪獸。
睦月嚐試著用光之能量幫少女填補失去的部分,但發現作為融合怪獸,自己的能量沒法為其補充,光之能量也進入不了少女的軀體。
他好像明白了當初自己躺在床上時,艾克斯不斷的嚐試為自己傳輸能量卻無能為力的心情。
他想拯救這個少女,想用最溫柔的辦法,但少女想拯救所有陷入沉睡的人類,她說是贖罪和彌補過錯,可少年看到的隻是她逐步走向自我毀滅的過程。
他好像什麽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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